第26章 救助
陳荀是被毒辣的太陽照醒的。
刺目的太陽將剛剛從昏迷中醒來的陳荀射得雙眼眯起。
身上被揍的傷痛已經好了大半,只餘下一些隱隱約約的痛感,但大腿處的槍傷,仍然在傳遞著陣陣劇痛。
至少還能感覺到自己的右腿,這也勉強算個好消息了。
但壞消息是,經過一夜的昏迷,大量的失血還有飢餓和缺水讓他的身體更加的虛弱了。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像路邊無人問津的乞丐一樣,悄無聲息地死在這個臭氣熏天的垃圾堆里。
求生的本能驅使著他掙扎著爬起身,想要在垃圾堆里撿一些食物或者水。
他的這一動作卻驚擾到了一旁的另一道瘦小的身影。
陳荀轉頭看去,那是一個正在翻檢著垃圾堆的小男孩。
小男孩赤著上半身,蹲在蒼蠅飛舞的垃圾堆里,瘦弱的身體上肋骨根根分明,黑黝黝的臉龐上汗水混著污漬和塵土,顯得髒兮兮的,一雙烏黑的眼睛倒是又大又亮。
在男孩的身旁,是一個裝了小半的蛇皮袋,從袋口出可以看到,裡面裝了幾個廢棄的礦泉水瓶子和易拉罐,還有一些食物殘羹。
看到其中一瓶礦泉水瓶子里還有半瓶水,一天一夜滴水未進的陳荀下意識地舔了舔皸裂的嘴唇,伸出一隻手指向那半瓶水,同時望向小男孩虛弱地說道:
「……水。可以嗎?」
男孩猶豫了一下,隨後指著那半瓶水,說了幾句話,然後歪著頭看著陳荀,似乎是在詢問。
陳荀自然聽不懂,只是一邊點著頭一邊繼續說著:「水……水……」
見他似乎確實是想要那半瓶水,男孩將礦泉水瓶從蛇皮袋中拿出來,擰開瓶蓋遞到他面前。
陳荀趕忙接過礦泉水,貪婪地大口喝著剩餘的半瓶水。
由於喝得太快,導致他不小心嗆到了氣管,卻仍然拚命壓抑著咳嗽的本能,直到將瓶中的水喝完之後才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而咳嗽又引得右腿上的傷口傳來撕裂般的痛楚,讓他倒吸一口冷氣,齜牙咧嘴地繼續咳嗽著。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陳荀擦了擦眼角的眼淚,旋即又將目光挪向了蛇皮袋中的食物殘羹。
這些原本看一眼都覺得有些噁心的殘羹,此刻在他看來,竟如同美味佳肴般誘人。
一旁的男孩看著陳荀,又嘰里呱啦說了幾句話,見陳荀聽不懂自己在說什麼,低頭思考了一會後,慢慢挪動腳步,朝陳荀靠近過來。
對於剛給自己水喝的陌生人,陳荀沒有太大的敵意,但由於昨日在警察局的遭遇,讓他心中仍保持著高度警惕,緊緊盯著慢慢靠近過來的男孩。
此刻虛弱無比的他,若是眼前這個瘦弱的男孩真的想要對他下毒手,他或許也沒法抵抗。
終於,男孩挪到了陳荀身邊,隨後慢慢伸出雙手,抓住陳荀的一隻胳膊開始往上提拉。
明白對方是想要幫自己站起來,陳荀也十分配合,試圖站起身來。
但奈何瘦弱的小男孩的力氣並不大,而陳荀也是真的渾身一點力氣都沒,嘗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站起來。
眉毛緊緊擰成一團的小男孩想了一下,又蹲了下來,將陳荀的一隻手挑在自己的肩膀上,自己則將雙手伸入陳荀的腋下,再次發力往上提。
這個姿勢更好發揮男孩的力氣,而陳荀也拚命擠出身體內僅有的一點力氣,終於在小男孩的幫助下站了起來。
小男孩撐著大半個身子依靠在他身上的陳荀,指著街道的一頭,說了幾句話后,便費勁得往前走了一步。
陳荀也用完好的那隻腳慢慢蹦著跟隨著他。
他不知道小男孩要將他帶到哪去,但總比身後這個熏得他頭昏腦漲幾欲嘔吐的垃圾堆要好。
繼續躺在這的話,不餓死渴死,也會被太陽曬死。
就這樣,一大一小兩道人影,以蝸牛般的速度,朝著街道遠處慢慢挪去。
在七拐八彎繞了無數個弄堂之後,就在陳荀快要堅持不住摔倒下去時,小男孩終於在一座破舊得彷彿稍大點的風就能吹倒的屋子前停下了腳步。
「pwāpwa!」小男孩對著由竹子和木板搭建而成的屋子喊道。
隨後,屋子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名頭髮花白,佝僂著身子的老婦人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奶奶!我撿回來一個外國人!)」小男孩興奮地對著老婦人喊道。
聞言,老婦人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陳荀,隨後對著小男孩說了幾句話后,便上前幫忙攙扶著陳荀進了屋子。
屋子裡面的設施非常簡陋,最醒目的是角落裡一張由竹子搭建成的大床,上面還躺著一個老漢,胸膛微微起伏,似乎正在睡覺。
床位是一個依稀能看出曾刷過紅漆的木質衣櫃,床的邊上則是一張破舊的木頭桌子,上面擺放著各種瓶瓶罐罐的白色小罐子,似乎是藥物。
接著是一張被用得光滑發亮的竹椅和一張木頭小凳子。
屋內散落著一捆竹子和幾個竹筐,其中一個正編織了一半。
老婦人和小男孩攙扶著陳荀至床邊,讓他和床上的老漢反方向腳對腳躺下。
沒了毒辣的陽光的照射,和不用再咬牙勉強站著,讓陳荀頓感舒服了不少,發出一聲舒適的呻吟。
一旁的小男孩和老婦人嘰里咕嚕地說著話,大半時間是小男孩在說,老婦人在聽。
貌似交談完的老婦人轉頭仔細打量了一會陳荀,似乎是在分辨這會不會是個壞人。
緊接著,她的視線在陳荀右大腿上被暗紅的鮮血浸透的,用來包紮組織傷口繼續流血的破布上停留了一會。
她走到床邊,口中柔和地說著話語,接著將手慢慢伸向破布,見陳荀沒有反抗的意思,便小心翼翼地將破布解開。
只見隨著破布解開,陳荀右腿的褲子上被子彈擊穿的破洞里,大腿上一個拇指大小的孔洞,孔洞周圍的皮肉外翻,四周全是黑紅色的淤血痂。
而隨著破布解開,頓時又有鮮紅的鮮血緩緩流出來。
老婦人眉頭一皺,對著小男孩吩咐了幾句,後者點點頭跑了出去。
而老婦人自己則是去拿了一塊毛巾來,開始給陳荀的大腿清理起傷口。
而在這期間,陳荀則死死咬著牙,不時發出幾聲悶哼,忍受著被清理傷口所帶來的痛苦。
良久之後,老婦人終於清理完了傷口,陳荀也鬆了口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此時,小男孩也回到了屋內,手中還抓著一把不知道是啥的植物。
老婦人將植物清洗乾淨,用剪刀剪掉了堅硬的根部和根須,隨後又對著小男孩說了一句話。
陳荀見小男孩徑直朝自己走來,接著雙手用力按住自己兩側的肩膀時,心中頓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的產生。
老婦人從衣櫃里拿出一卷白布,走到陳荀身邊,溫和地說了幾句話。
隨後,她將手中的植物輕輕放在了陳荀的傷口處,接著快速用手中的白布將傷口包紮好。
正當陳荀心中疑惑著就這為什麼還要按住自己的時候,傷口處一股直通天靈蓋的劇痛猛然爆發。
「我……草啊啊啊啊啊!!——」
一瞬間,陳荀的身體瞬間直挺挺地綳直,腰拚命地往上拱起,瞪大的雙眼通紅,凄厲地慘叫著。
若非有小男孩死死按著他,他怕是整個人會直接當場彈飛起來。
幸運的是,這股劇痛並沒有持續多久。
因為沒幾秒之後,陳荀便兩眼一翻,疼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