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武運昌隆，燃盡星空

一時之間，陳荀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但當他看著抬起頭的老人臉上認真的神色，才明白自己的耳朵並沒有出問題。

「不行！」

他騰地站起身來，神情激動地大聲道。

他不知道老人為何會提出這個請求，但他的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佝僂的老婦人，並沒有在開玩笑。

塞萬提斯伸出一隻手攔住激動的陳荀，隨後站起身，問道：

「為什麼？」

老人抬起頭，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神色，苦笑道：「我……不想他們再這樣痛苦下去了……」

隨著老婦人緩緩地敘述，陳荀等人逐漸明白了她為何會提出這樣一個請求。

自老伴癱瘓卧床后，家中的經濟來源便只剩老婦人編織販賣竹筐所得一些微薄收入了。

但這點錢僅僅夠這一家人勉強維持生存，連緩解病痛的藥物都買不起，想要買一小瓶葯，要攢很久的錢才行。

而在悶熱潮濕的緬蒲甘，常年卧床的老人不僅飽受病痛的折磨，身上更是長滿了痤瘡，每次老婦人給他翻身清洗的時候，都會扯下一小部分被黏在竹床上的爛肉。

而小男孩貌康，雖然陳荀在的這幾日看他與正常小孩無異，但老婦人說，他經常會發起高燒，一身上還會出現瘀斑，流鼻血等癥狀。最開始的時候幾個月發病一次，隨著五年的期限將近，現在已經一兩周就會發病一次。

說道這裡，老婦人渾濁的雙眼通紅，抹著眼淚說道：「……我老伴雖然說不了話，但我每次給他清洗身子的時候，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乞求我送他一程，他不想再遭受這種痛苦，他想要死，他不想再繼續拖累我了。所以我每次都不敢看他……」

「……貌康這孩子很乖，很懂事，發病的時候被燒得快糊塗了，像根燒紅的碳一樣，鼻血流到嘴裡了都不知道，可他哪怕這樣也一聲不吭，怕我擔心，每次都緊緊地抓著我的手，說，奶奶我沒事……」

說到這裡，老人終於抑制不住，淚水洶湧地落下，淌過她臉上的丘壑，滴落在地上，像屋外的雨水一樣。

「……你們說，我怎麼能忍心這樣繼續看著他們煎熬下去？他們痛，可我的心裡比他們更痛。我也想要讓他們解脫，可是……我下不去手啊……」

老人懇求道：「都說落葉歸根……在這幢房子被推土機推倒前，請讓我們在這個家裡咽氣吧，我把貌康從垃圾堆里撿回來，不想他再和我們一起死在骯髒的垃圾堆里。等我們死後，隨便找一個土坡，把我們埋在一起……我知道這個請求很強人所難，但是……拜託了。」

說罷，老人雙膝跪下，整個身子緊緊地伏在地上。

塞萬提斯連忙扶起老婦人。

陳荀抬起頭，看著屋外飄搖的風雨，屋外的風雨似乎變得更大了，沉悶的天氣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他知道，這不是眼前這老奶奶突然的決定，而是經過一朝一夕痛苦的煎熬之後才做出的決定，沒有塞萬提斯，或許也會在不久之後，在某個清晨，買來一包老鼠藥或者農藥，然後靜靜地做一頓豐盛的早餐。

緬蒲甘Z府的拆遷，只不過是作為催化劑加速了這一進程而已，或者說，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大概是估摸著小男孩快回來了，老婦人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緒，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對著塞萬提斯和陳荀微微躬身，扯出一個笑容，道：「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我去準備午飯。」

隨後走進屋內開始生火做飯。

無意間，陳荀注意到，屋內竹床上全程聽著的老漢，此刻正無聲地淚流滿面。

……

吃完一頓簡單的午飯後，陳荀不顧外面的傾盆大雨，拉著塞萬提斯出了門，說是去買點菜。

陳荀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在被雨水攪得泥濘不堪的黃泥道路上，問道：「你不會真的答應那位奶奶的請求吧？」

一旁撐著傘的塞萬提斯問道：「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你沒有立刻拒絕。」陳荀說道。

「那麼你提出這個問題，是希望我拒絕嗎？」塞萬提斯饒有興趣地問道。

陳荀停下腳步，轉過頭：「那不然？難道你真的想殺了他們一家嗎？」

「為什麼不呢？」塞萬提斯平靜道：「你也看到了，這樣的生活對這一家人來說就是一個熔爐，不斷灼燒著他們的肉體和靈魂，人間對他們來說就是地獄，幫助他們早日解脫說不定對他們來說才是最好的。」

「你瘋了嗎？這世上那麼窮苦的人，照你這麼說難道都要去死嗎？」陳荀不可置信地看著塞萬提斯說道：「升華者的超凡世界難道治不好貌康和他爺爺的病嗎？」

「當然可以。」塞萬提斯點頭道：「那小男孩所患的先天性淋細胞白血病雖然是個絕症，但專註於醫療的升華者不是沒有，據我所知，希爾臘的克利俄斯銘紋擁有者，便治癒過無數絕症患者。但是，你能支付的起報酬嗎？那位醫治一個人的價格，換成現世所用的美金的話，大約在一億美金左右。」

聞言，陳荀突然一窒。

他父親在工廠上班，一個月工資也才3000左右，哪怕不吃不喝全省下來，要攢到一億美金差不多也要兩萬多年。

「當然，如果你加入我們第四天災，日後這對你來說就是一筆小錢而已。我們作為排名第一的傭兵團隊，收取的傭金也是最高的。」塞萬提斯繼續說道：「而我們，也可以把治療的費用預先透支給你。但是之後呢？」

「你今天幫助了這一家，等下又遇見另一戶被生活逼上絕境的家庭呢？這個鄉下小鎮上那麼多貧苦的人，你能幫的過來嗎？我要是帶你去一趟上帝之城的貧民窟，再住上幾天，你的負債怕是一輩子都還不清。」

聞言，陳荀搖搖頭，說道：「我並不是想要大發善心幫助窮人，我只是單純的想要報答救命之恩罷了。他們把垂死的我從垃圾堆里救回來，那我就要對此做出我的回報，僅此而已。」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塞萬提斯挑了挑眉毛。

短暫的沉默后，陳荀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可以加入你們，前提是你們答應救助這一家人，而我在賺夠一億美金還給你們后，便會退出回到東夏，你們到時候不得阻攔我。」

「可以。」塞萬提斯快速地答應道，爽快到讓陳荀有些懷疑。

「既然你答應加入我們，那麼這個東西就可以先給你了。」

說完，塞萬提斯掏出一個小拇指甲蓋大小的晶元狀的東西，隨後放在陳荀的耳朵後面。

一陣極其輕微的刺痛感傳來，陳荀感覺到有東西鑽入了自己耳後的皮膚下面。

緊接著，塞萬提斯溫和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別緊張，這是我們第四天災的人工智慧輔助晶元，內置信號發射器，可以直接通過我們自己的衛星鏈接到第四天災的中心伺服器和資料庫……額，簡單地說，就是一個集成了QQ，圖書館和智能語音管家等等功能的處理器……放心，你隨時可以把它取出來。」

陳荀摸了摸自己的耳後，光滑的皮膚上沒有一絲傷口，只有一個極為細小的凸起，不仔細分辨根本摸不出來。

下一秒，一連串機械的聲音在他的腦子響起：

「檢測到生物電，晶元啟動中……啟動完畢。」

「檢測到未綁定信號，正在進行DNA匹配……檢索正式小隊資料庫中……檢索完畢，未匹配到對應DNA……」

「開始檢索預備人員信息……檢索完畢，檢測到匹配信號，姓名：陳荀。性別：男。年齡：18。銘紋：東夏屬，神秘側——鬼金羊。階位：一階晨曦級……」

「信息匹配完畢……請說出『認證』二字進行聲紋驗證。」

「認證。」陳荀說道。

「聲紋驗證完畢，晶元已激活，賬戶開啟，資料庫訪問未開啟，通訊頻道功能已開啟，任務列表未開啟……」

隨著一連串的驗證通過，陳荀感覺耳後的位置微微有些發熱，緊接著，機械的電子音轉換為一道溫柔的女聲：

「歡迎加入第四天災，陳先生。我是伊莎貝爾，您的專屬智能管家，很高興為您服務，祝您武運昌隆，燃盡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