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愛真的是1道光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照在大地的時候，張丘已經站在了一個花店門口。
此時不過是早上六點多，因為已經進入冬季了，太陽也是這個時候才捨得出來。
昨天跟張丘聊了許久，又是經過一夜的糾結，劉青還是決定要見羅蘭一面，讓她看看他為她作的畫，看看他為她摘的花。
張丘就知道，往生者的執念哪有那麼容易就放下的。
不過，這大清早的被叫醒，張丘還是很不爽。
劉青這廝不就是跟自己聊了一段感情史嗎？怎麼就沒有剛見面時的拘謹了呢？這就把自己當成熟人了？
你不是個文藝青年嗎？還挺自來熟的？
被打擾的張丘在心裡一直默默地吐槽著，不過又想到，怎麼說這也是自己的第一個客戶，也就只能忍著了。
打工人就是這麼心酸。
直到劉青說，只要幫他完成心愿，他就給張丘報酬，劉青生前還是藏了一點私房錢的。
說到這個，張丘頓時就不困了，直接垂死病中驚坐起。
於是，大清早的，張丘就來到了這個名叫「朝花」的花店，其實也就是距離他的書店兩條街而已。
張丘疑惑，劉青都死這麼久了，這裡離書店還那麼近，怎麼之前就一直沒去書店？
只是劉青告訴他，他也是前幾天才聽一位中年大叔說，夕陽書店有張丘這樣的存在，而且他也不知道那位中年大叔是誰，只知道他是個人。
這答案就很讓張丘無語。
不過，來都來了，現在賺錢恰飯最重要，至於那些什麼前因後果暫時不重要。
張丘看了看花店，花店的大門早就開了。
劉青說，羅蘭幾乎每天都失眠，而且睡眠也都很淺，所以都是很早就來開店了，有沒有客人，她也不在乎。
看著花店裡一個身穿紫色連衣裙、約莫二十七八歲的女子正在忙忙碌碌的身影，張丘暗嘆了一聲，正要走進去，卻被一旁的劉青叫住了：「等等。」
張丘疑惑地看向劉青，只見他指了指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
男人正好越過張丘他們，雙手捧著兩杯咖啡，掛著一袋包子，正滿臉笑容地走進花店。
「他是？」張丘腦中出現了個黑人問號臉。
「……對面那家咖啡店的老闆。」劉青停頓了一下，「一個挺好的人，單身。」
張丘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點啥。
情況變複雜了？
劉兄啊，這樣複雜的三角關係太難了，我不會解啊！
緊接著，劉青又說道：「蘭兒她現在是沒這個心思的；不過，傻子都能看得出白楊，就是剛剛那個男人，對蘭兒是什麼意思。所以，我調查過他。」
丫的，愛真的是一道光啊！
不過劉兄，你這是要親手給自己一道綠光嗎？
這也太殘忍了吧。
只是現在的情況又好像有點不對，張丘問道：「所以，你這是要成全他們？那你還來見羅蘭幹啥？這不是找不自在嗎？而且還畫蛇添足。」
聞言，劉青又沉默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既想要羅蘭以後的日子能幸福快樂，又想讓羅蘭親眼看一看自己為她作的畫，那是他很早以前就答應她的畫，獨屬於他們兩人的畫，更想要親手為她獻上自己採摘的紫羅蘭。
他想要的太多。
可惜，任何一件事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都做不到。
張丘也是一陣無語，
心中暗嘆，唉，好吧，這是一個內心充滿糾結與矛盾的大哥。
有可能他真正想要的自己都弄不明白。
他的心愿，或者執念，太過複雜，甚至是矛盾的。
或者這也是他滯留人間的原因吧。
張丘只能這樣想了，不過為了恰飯，該做的工作還是要做啊。
於是，張丘提議：「劉兄啊，你也別糾結了，我先進去看看是什麼情況再說，好吧？至於你進不進來，隨你吧，反正他們也看不到你。」
劉青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張丘則大步走進了花店。
一進門，就聽到羅蘭在說：「白先生，這早餐的錢，你必須收下，不然你以後也別往我店裡送咖啡了。」
羅蘭的語氣很堅定，沒有任何拒絕的餘地。
白楊聽后，也不生氣，只是憨憨地接過羅蘭遞給他的早餐錢：「好，好，我收下，那我明天再來給你送咖啡。」
看到剛走進門的張丘，白楊繼續說道：「你有客人來了，我就不打擾了，我先回去了。」
說罷，也不等羅蘭回答就離開了。
「你……唉，何必呢。」羅蘭眼神複雜地低語著。
她不是不知道白楊的意思，也已經明裡暗裡拒絕過很多次了，可是都沒用。
而且白楊也不是那種整天圍著她打擾她的人，要是那樣，她早就報警了。
白楊做的，只是每天早上給她送一份早餐；若是晚上她關門關得晚，白楊還會默默地走路送她回家，也沒有打擾她。
白楊做的一切都很紳士，也很貼心。
可惜的是，她的心也早就死了，根本容不下第二個人，至少此刻的她是這樣想的。
看著白楊離開的身影，又看了看正在到處打量的張丘，羅蘭收了收心神，露出了一如既往的迎客笑臉：「先生，你好，請問需要買什麼花？」
張丘看向羅蘭：「你好，你這裡有紫羅蘭嗎？我想買一支。」
羅蘭的神情有些微動，但還是微笑著應道：「有的，請等一下。」但心中不免疑惑，這大清早的就來花店只是為了買一支紫羅蘭？
而且紫羅蘭這樣的花本來就沒有多少人會買，只不過對於她來說紫羅蘭是特殊的，所以店裡一直都有。
因此，怎麼看眼前之人都覺得有些詭異，但羅蘭轉念又想到，這麼一個年輕的大小夥子看起來還挺陽光，應該不至於有什麼問題吧？
要是張丘知道此刻羅蘭的想法，一定會大呼冤枉，他也不想的啊！
可是這大清早的就來花店，又什麼都不買，那不是更加奇怪嗎？
而且重點是他窮啊，只能買得起一支花了，要是一束花的話，那可憐的一百塊錢肯定不夠的吧。
很快，羅蘭便包好了一支紫羅蘭，來到張丘面前：「先生，你的花。」
張丘接過紫羅蘭，聞了聞，確實有點香，以前他也沒買過花，更沒收過花，倒是有點好奇為啥大家拿到花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聞一聞。
現在他也這樣老土地做了，就好像是人的本能似的，說不出為什麼。
隨後，張丘問道：「多少錢？」
「十塊。」
開花店真好賺啊！張丘默默地感嘆了一句，但還是千般不舍萬般艱難地拿出錢包里那孤零零的一百塊，遞給了羅蘭。
「請等一下。」羅蘭轉身去了收銀台。
「其實，我曾經聽一位朋友說過，紫羅蘭，代表著永恆的美與愛。」張丘好像自說自話似的。
但是，花店也就那麼點大。
站在收銀台內的羅蘭能夠清清楚楚地聽到張丘的話，清點零錢的手微微一顫，但語氣還是很平淡地說道：「嗯，你朋友說的是對的，永恆的美與愛的確是紫羅蘭的花語。」
卻又聽見張丘繼續說道：「但是，我不相信，因為沒有什麼是永恆的。就連恆星都有終點，宇宙也會有終結；何況是美與愛呢？」
然而羅蘭並不贊同：「你說的是物質形態，我說的是意識思維。一個唯物，一個唯心，本來就不是一樣的東西。」
張丘仍舊搖了搖頭：「物質都不能永恆，人心怎麼可能永恆？人心不是這世界上最容易改變的東西嗎？」
只見羅蘭眼神堅定，語氣沒有絲毫猶豫：「但人心也是最難改變的。」
不知為何，明明只是來買花的一個顧客，怎麼就和他辯論起來了呢？羅蘭想了想，也覺得自己好笑，或許是因為自己心中的堅持吧。
這份堅持，別人又怎麼會懂呢？
「先生，這是你的九十塊，歡迎下次光臨。」羅蘭已經下逐客令了，她不想再和一個陌生人爭論什麼永恆不永恆的，沒有任何意義。
張丘接過錢，只是輕輕地說了句：「其實我那位朋友也是像你這樣說的，為了證明他的話，還給我看了一幅名叫『紫青之戀』的油畫。」
「啪！」
羅蘭剛剛拿起的咖啡杯掉到了地上，滿地都是褐色，但她完全沒有理會，只是神色急切地盯著張丘，語氣中又充滿了忐忑：「那，那幅畫你什麼時候看到的？你朋友是不是、是不是叫劉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