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劉青的私房錢

陽光有些刺眼。

羅蘭迷迷糊糊地從沙發上睜開眼睛，感覺到一陣炫目。

甩了甩腦袋，羅蘭才坐了起來，背靠著沙發，用拇指輕輕地按著太陽穴，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都是……夢嗎？」羅蘭自言自語了一句，臉上滿是失落。

凌晨三點多醒來后，她已經很難再睡，也不知是躺到早上五點還是六點，才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現在已經是中午十一點了。

可惜，這次別說夢到劉青了，就是連夢都沒做，只是睡到了中午。

所以，昨晚的那個夢只是個簡單的夢？

可是為什麼感覺這麼真實，甚至現在她對於夢裡劉青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記憶得無比清晰。

羅蘭一時間也想不明白，只是覺得和劉青似乎有了一次正式的告別，這種感覺其實很矛盾。

她不喜歡這樣的告別，告別意味著她可能連做夢都夢不到劉青了。

可現實卻是她連告別的機會都沒有，她見到劉青的最後一面是在冰冷的太平間。

羅蘭抬頭看了看陽台外，冬日的陽光有些溫暖，只是照不熱她的心。

今天，她不想去花店。

……

夕陽書店。

張丘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半了，這個時間有點尷尬，因為一般的快餐店這個時候已經開始收攤，稍作休息，然後準備晚餐。

在陵城，或者說在大多數的城市裡，上班族的中午吃飯和休息時間一般都是十二點到下午兩點，所以這段時間也就是各大快餐店的營業時間。

到了兩點半，雖然很多快餐店不至於關門，但是他們的廚房肯定是已經熄火了的。

如果這個時候再去，也就只能吃一些冷飯冷盤了，還沒什麼選擇。

張丘這廝雖然是個窮鬼，只配吃快餐，但他覺得都是一樣的花錢，都是一樣的顧客，自己憑什麼吃個快餐都比別人差？

所以，張丘洗漱了一番后，也不打算去快餐店了，去超市隨便買點吃的就好。

出門前，張丘看了一眼雜物間，房門還是緊閉著的，想來古小仙還沒起床。

不過這樣也正常，畢竟凌晨三點多了才睡，現在雖然還是初冬，但是天氣已經有些冷意，小孩子賴一下床也沒什麼。

張丘走到馬路對面的便民超市，在擺滿了各種速食麵的貨架前站了許久，最終還是選定了一桶老壇酸菜泡麵和一桶香辣排骨泡麵。

想了想，張丘又拿了兩個滷蛋。

這樣一共花去了十二塊，錢包快要空了。

不過……幸好還有劉青的報酬，也不知是多少錢，應該不會太少吧？怎麼說也有一個月的伙食費吧。

想到這裡，張丘又有些開心了起來。

回到書店，煮水，下調料，放滷蛋，泡麵……張丘的動作一氣呵成，熟悉無比。

三分鐘后，打開。

泡麵的香氣四溢，張丘狠狠地吸了一口，這酸爽的感覺，妙！

他吃的是老壇酸菜牛肉麵，雖然所謂的牛肉相當於沒有，但是酸菜的量對於一桶泡麵來說還是很充足的。

張丘就喜歡這種酸酸爽爽的感覺。

猛吹了一口熱氣騰騰的泡麵，張丘開吃了起來。

「吱呀——」

正在這個時候，雜物間的房門被打開了，古小仙走了出來，長發還有些凌亂，一看就是剛起床的樣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泡麵的香氣刺激醒的。

不過，張丘早有準備，拍了拍桌面一旁的香辣排骨泡麵，也沒停下手中的叉子：「先去洗漱，也幫你準備了大餐。」

「哦。」古小仙還有些迷糊，然後就走進了隔壁的衛生間。

待古小仙出來的時候，張丘已經幫她泡好了面。

張丘想著，古小仙好歹也是書店的員工，還幫了自己這麼大一個忙，請她吃一桶泡麵還是可以的。

古小仙也不客氣，窸窸窣窣地便吃了起來，小嘴裡不停地塞進麵條，鼓鼓的，像只小倉鼠。

看得張丘不禁搖頭一笑，這丫頭現在倒是有點像小孩的模樣了，不像之前那種強扮大人的感覺。

或者是她真的餓了。

張丘收拾好自己的泡麵盒子后，道：「我出去一趟，你看一下店。如果不想看的話，關了門也行，反正也沒客人。這是備用鑰匙。」

「嗯。」古小仙點了點頭，繼續吃她的泡麵。

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認真聽，張丘放下書店大門的備用鑰匙，便走了出去。

張丘要去的是市裡一間名為「牛莽健身房」的地方，那裡有劉青的報酬。

之前用手機查了一下路線，坐公交去的話得五十分鐘左右，打車也就二十分鐘的樣子。

不過價錢相差得就有點遠了，作為一名身上只有幾十塊的窮鬼，張丘毫不猶豫地就選擇了兩塊錢的公交。

來到牛莽健身房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

張丘抬頭，看著那塊掛在頭頂上方的大招牌，「牛莽」二字鮮紅明亮，孔武有力！

只是這名字起得……一言難盡！

也不知是哪位卧龍，還是鳳雛給起的。

張丘默默吐槽了一句，然後就走進了健身房，給前台報了劉青的會員身份和會員密碼后，才來到健身房的更衣室。

這裡有劉青的私人儲物櫃。

據劉青所說，他在這家健身房開了五年的會員，今年正好是最後一年，這件事連羅蘭都沒告訴。

本來劉青是想著練出八塊腹肌，然後給羅蘭一個驚喜的。

要知道，他一個畫家，雖然偶爾外出寫生，但大多數時間還是待在畫室里的，生活習慣實屬不那麼健康。

如果他突然練出八塊腹肌，那一定是個很大的驚喜。

可惜，劉青在世的最後兩年也沒來健身房鍛煉幾次，別說腹肌了，就是保持身材不發胖都難，感覺這會員虧得慌，也因為這樣，他更加不好意思跟羅蘭提起健身這件事了。

不過，因為健身房更衣室這儲物櫃，劉青倒是有了一個私人的小空間，可以讓他藏一下私房錢。

當時聽到劉青說起私房錢后，張丘就很疑惑，這都還沒結婚，怎麼就要藏私房錢了？這麼可怕的嗎？

然而劉青解釋道，其實羅蘭從來沒有要他上交存款什麼的，只是兩人這麼多年的相處狀態就跟夫妻沒有任何區別，不過是沒領證、沒擺酒而已。

而且，劉青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善於理財的人，所以家裡的財政大權就交給了羅蘭。

最重要的是，劉青感覺這樣偷偷摸摸地藏點私房錢，很刺激，心裡的幸福感滿滿的。

這樣的理由當場就讓張丘狂翻白眼，總覺得劉青這廝是不是腦子有毛病，沒有十幾年的腦栓血都冒不出這樣的想法。

劉青則對此毫不在意，只是一句話就讓張丘閉嘴了：「你一個單身狗怎麼會懂我們這種人的快樂？」

這特么不就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嗎？

話糙理不糙，雖然不是一個事，但道理就是這麼個道理。

說到底，就是賤！

張丘當時是很想狂噴劉青一頓的，但又想到自己的確是個單身狗，就算是噴也少了點底氣。

而且，跟一個往生者較什麼勁？

所以當時張丘很快就平復了心情，懶得搭理劉青。

不過，現在面對他藏有私房錢的儲物櫃，張丘的心情就不那麼平靜了。

隨著心跳越來越快，張丘一個一個地按下儲物櫃的密碼。

「啪！」

當最後一個數字密碼按下去的時候，儲物櫃的門打開了。

裡面的東西很少，只有兩樣，一套運動服，一個信封。

張丘迫不及待地打開信封，果然，裡面明晃晃的紅色鈔票簡直要亮瞎他的狗眼。

快速清點了一遍，整整有五千塊！

張丘深吸了一口氣，心中很是高興，接下來至少三個月不用擔心恰飯的問題了，就算分給古小仙一半，也還剩下兩千五，不用付房租，只是吃飯花錢。省著點用就行了，他的花銷並不大。

收好錢后，張丘又看向儲物櫃里僅剩的一套運動服。

這衣服畢竟是劉青的，需要送還給羅蘭嗎？

只是這樣除了徒增傷感，也沒啥意義；再者，劉青也沒有說要管一件衣服，也許他自己都忘了。

想了想，張丘還是決定把衣服拿走，若是時機合適，再還給羅蘭。若是不合適，就算了。

至於劉青這健身房的會員，很快就過期了，沒有續費，這儲物櫃自然也就變成其他顧客的了。

張丘拿著運動服，正準備離開，突然感覺到左手手心一熱。

這熟悉的感覺，熟悉的配方。

張丘轉身一看，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小胖子正好奇地打量著他。

「你瞅啥呢？」張丘問道。

「你、你、你……」小胖子「你」了半天才說出話來，「你看得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