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溫棉被(外1章)

降溫棉被(外1章)

秘書被難住了。

三天前,局長把一項新決策交給秘書,讓他寫一份實施計劃書,然後發給實施單位執行。秘書發現這個決策根本就是錯誤的,如果實施下去會造成巨大損失,計劃書根本沒法寫,可不寫又不行。局長的觀點和決定任何人都不能改變。

真把秘書難住了。

而我也難住了,因為這是我正在寫的一篇小說。如何解決這個問題?我寫不下去了。

深秋的涼意透過窗帘,被我吸入肺腑禁不住打了個冷顫,突然想起一個每天都必須重複的工作。

青綠色的毛巾被早給妻子冷在了一旁,往日俊俏的嘴唇上都塗抹了冷意,我心疼得想把毛巾被給妻子蓋上,發現睡在妻子身邊的女兒身上蓋著厚棉被,熱得額頭上滾動著豆粒大的汗珠子,想先把女兒身上的棉被往下拉拉,沒小心碰著了妻子。

「去去去,幹啥呀你!」

「女兒熱得滿臉是汗。」我說。

劫難之喜

20世紀80年代末的一天夜裡,北方古城芭榆鎮街內,情意綿綿中的玉敏和寶財從咖啡店出來,共同打著一把傘,相依相偎著緩緩地向玉敏家走去。

拐進一條衚衕不遠,突然從對面走過兩個人來。玉敏和寶財都感到一股殺氣襲來,不約而同地轉身快走。突然,又兩個人從對面走來,仍然帶著一股殺氣。

「遇到流氓了。」他倆不約而同地自語了一句。

「識相的,把錢拿出來,滾開!女的,留下!」四個流氓把他們堵在一個很小的空間里,老大拔出刀,向寶財呵斥。

玉敏嚇得全身顫抖,可她感覺寶財比她抖得還厲害。這種時候,她多麼希望男朋友能大義凜然,毫無畏懼,打退流氓,或者為了保護自己挺身而出掩護自己逃走……然而,寶財卻乖乖地拿出兜內所有錢,從兩個流氓身邊擠過去,獨自一人逃之夭夭了。

玉敏大腦「轟」一下,就像一顆炸彈爆炸了一樣,差點把自己炸昏。「媽的,你個窩囊廢!」她在心裡恨恨地罵了一句,清楚流氓們留下自己要做什麼,現在只有自救了,突然間不知害怕了,也冷靜下來,拿出挎包內的化妝盒為武器,決定與流氓以死相拼。

除了這個化妝盒,她實在沒有還可利用的「武器」。

流氓老大淫笑著說:「識相的自己把衣服脫下來,不然,要等我兄弟們幫忙,就怕衣服脫下來再也沒法穿了,一會兒得光著身子回家。」

「告訴你們,我不會害怕。就算打不過,吃了虧,也會想辦法拿到你們的證據,然後報告公安局。你們,誰也別想逃脫法律制裁!」玉敏不亢不卑,希望自己的話能嚇住他們。

「呵,有個性。哥幾個不知玩了多少女人,還是頭一次遇到你這麼有個性的。那好,更好玩了,等玩完了,我就讓你永遠不能說話!報告公安局,去地獄報告吧!弟兄們,上!」老大一聲令下,其中兩個流氓立即撲上來。

玉敏手中只有一個化妝盒,怎能嚇住兇狠殘忍的流氓?一流氓一把奪下化妝盒,另一流氓已將玉敏攔腰抱住,又一流氓便來解她腰帶。玉敏抬起一腳,將這個流氓踢回去,搶走化妝盒的那個又上來將她雙腿抱住,挨了一腳的又撲上來撕扯她的衣服。

玉敏的身體完全受制了,儘管還在拚命的掙扎,「哧——哧——」兩聲,衣服被撕下兩條。

老大站在一旁,像欣賞一部刺激的警匪片:「嘿嘿嘿……媽的,

剛才要乖乖聽話,何必吃這苦頭?」又是「哧」的一聲,玉敏褲子也被撕開……

突然,從衚衕一端駛進一輛人力車,發出「咯噔咯噔咯噔」的響聲,快速衝來,顯然是要見義勇為。三個撕扯玉敏衣服的流氓愣住。

老大向前一步,大喝道:「媽的,給我退回去!」

人力車「嘎」的一聲停下,但沒有往回退。

玉敏趁機大叫:「救命啊——」

流氓立即將玉敏的嘴巴堵住。

「啊——幾個大男人在欺負一個女人!這事我可不能不管。」人力車開始向前移動,而且速度越來越快。

芭榆鎮的人力車與別處的不同,車廂在前,車夫在後,土語為「倒騎驢」。老大一見人力車快速駛來,中間隔著車廂,不能一下就將車夫制住,便一把抓過玉敏,讓她擋在前面。車夫見狀,「嘎」的一聲停住車,「嚓」的一聲從車廂內抽出根一米多長的鐵棍,衝上前來:「識相的把女孩留下,給我滾!」

四流氓見遇到了愛管閑事又不怕死的,留下一句「後會有期」開始退走。玉敏見危險已去,身體頓時軟了下來,連站著的力氣都沒了。車夫彎腰將她扶起,準備將她扶到車上,送回家。就在此時,一把匕首從後面飛來,「嗤」一聲,穿進了車夫的後背。

這一刀,是流氓老大飛來的。

見救命恩人受傷,玉敏一驚之下又來了精神,立即將車夫扶上車,送去了醫院。好在那把匕首沒有扎到要害部位,才沒生命危險。

車夫名叫郭文卿,兩年前大學畢業,因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暫時做了人力車夫。

郭文卿住院這些天,玉敏整日陪護,漸漸的兩人有了感情。那個名叫寶財的男人,也知心中有愧,自那夜衚衕遇險后,再也沒敢去見心上人。郭文卿出院不久,就和玉敏組成了家庭。

時至21世紀初,郭文卿成了大老闆,當教師的玉敏也已事業有成,可他們之間的感情卻出現了問題,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一日一小吵,三日一大吵,居然吵到了要離婚的地步。

這天晚上,郭文卿坐在沙發上看文件,在寫字檯前批改學生作業的玉敏讓他倒杯開水,郭文卿頓時火了:「你忙我不忙嗎?自己倒去。」

「以前你可不這樣,再忙也要照顧我的!」

結果二人又吵起來,到了不可開交的時候,玉敏突然說:「這叫什麼日子?沒個過了。」

「不過就不過,明天就離。」郭文卿走進卧室,將自己的被褥抱進書房,躺在沙發上睡了。

玉敏也將學生的作業本一摔,走進卧室,「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二人都在生氣,誰也無法入睡。

午夜時,就聽走廊的門鎖輕輕響了兩下,「吱」一聲,門開了。郭文卿以為玉敏出去了,玉敏以為是郭文卿,結果誰也沒動。卻有一個身型幹練的人悄悄進來,蒙著面,手中還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那人進了客廳打開燈,開始翻抽屜。

郭文卿覺得不對,悄悄從書房出來,見是個蒙面人,大喝一聲:「什麼人?」

蒙面人一愣,卻不逃走,反向郭文卿一步步走來:「還用問嗎?腦殘!把你家的錢,你老婆的首飾,凡是值錢的,都給我拿出來!」

「哼,老子就是不怕壞人。」郭文卿順手拿起小板凳向蒙面人砸去。

那人一伸手接住,輕輕放在地上:「沒兩下子敢一個人入室?」說著快步上前,一下將郭文卿制住,匕首在他臉上划來划去,「錢放哪裡了?說!」

玉敏從卧室衝出來,身上只穿著三點式,手中抓著一個玻璃杯:「家裡還有人呢,就敢入室,膽子也太大了。把他給我放開!」

「呵,好漂亮的身子呀,就是拿不到錢,也值了。」蒙面人說著,朝郭文卿身上一個部位,用力一擊,郭文卿只覺全身酸麻,癱軟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玉敏見老公挨打,心裡一急飛出杯子,卻被蒙面人一把接住,輕輕放在地上,又一個快步向前,將玉敏制住。「多美的身子呀!我今天可要好好欣賞一番。」說著就將玉敏拖進卧室。

眼見妻子就要被人侮辱,郭文卿忍著全身酸麻,衝進廚房抓起菜刀又衝進卧室:「放開我老婆!」

蒙面人一手將玉敏按在床上,一手在她身上撫摸著,口中還在不停地讚美著,見怒火中燒的郭文卿眼睛都紅了,問道:「這麼愛你老婆?不要命了?信不信我先廢了你,然後好好享受你老婆……」說著拿起放在床邊的匕首。

「就算死,也不能讓你欺負我老婆。」郭文卿說著舉起菜刀。

「唉,我就不明白了,你倆既然這麼相愛,幹嘛還吵架鬧離婚?」那人摘下面罩,掏出鼻孔內堵著的棉球,「找到十年前相愛的感覺了吧?再吵架我可不管了。」說完轉身走了。

屋內的兩口子先是一愣,繼而軟棉下來,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剛才那人是玉敏的表妹,市體委的武術教練,知道表姐和姐夫經常吵架鬧離婚,就想出了這麼一個主意:讓他們找回初戀時的感覺,珍惜現在的生活。

果然,郭文卿和玉敏再也不吵架了,而且相愛如初。

「熱啥熱?我還冷呢。」

「你看看嘛!」我有些著急起來。

「看啥看,女兒冷熱我還不知道!」妻子始終也不睜眼睛,嘴裡不停地叨咕著,還伸出手拉住女兒身上的被角。

我了解妻子的脾氣,想硬把女兒身上的棉被拉下來准得吵架,不但會吵醒女兒,還會影響鄰居們不得安生,而最後的結果——棉被還得蓋在女兒身上。

把妻子叫醒讓她看看事實,根本不起作用,她會連眼睛也不眨一下,僅憑自己的感覺判斷事物。人往往都是在無可奈何的時候突然想出妙計。我的大腦中彷彿靈光一現,從柜子里拿出棉被輕輕蓋在妻子身上。

柔和的燈光下,妻子冷得發青的嘴唇開始出現紅暈,臉上也漸漸出現了汗珠。果然,她伸出手把女兒身上的棉被向下拉了拉。

我突然有了靈感,秘書有辦法讓局長收回他的錯誤決策了——但秘書把「計劃書」交到局長手中的同時,也遞交了一份辭職信。對於這樣的結局,我心情也不好受。

這時我又發現妻子身上還蓋著厚棉被,滿臉汗珠子在跳迪斯科,而女兒身上的棉被卻被她拉到了一邊,小臉都凍青了。我不顧一切地去給女兒蓋被子,又碰著了妻子。

「滾一邊去!又來搗亂。」

我想告訴她女兒睡冷了,需要蓋被子。可這樣做一點作用都不會有,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妻子身上的棉被拉下來……

我突然有辦法繼續寫我的小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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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哥肚裡故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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