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相似的經歷」
Riel漸漸從思考狀態回過神來,他第一眼就看見伊沐斯站在他面前。
伊沐斯太想擁有一個信任他的人,對此太過激動,甚至連魔術演出時的演出服都沒換就來了。
「你在想什麼?連在貴賓做的演出都不能放棄掉。」伊沐斯對這種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特別清楚,這些人對於一點錢都特別執著。哪怕只是一元錢,他們也要節省到極致。
免費的貴賓座和免費的演出甚至連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都會想要。而這一類人能放棄了,說明一定有什麼比它更重要的事。
「當然是好好考慮一下以後該怎麼辦。抱歉!貴賓座給你浪費了。」Riel看著伊沐斯的眼神有幾分歉意,他豈會不知道貴賓座的錢有多貴,這個是演出的主要收入之一。
「不就一個貴賓座的票價嗎,跟原本的收入差不了多少。」伊沐斯才不會管一個貴賓座的票價,相比於世界上除了父母以外第一個相信自己的人,一個貴賓座的票價算得了什麼。
「那就好。」Riel其實不稀罕錢,他甚至不想看到錢。他的家庭就是因為錢而毀滅的。所以他的選擇沒有去外面打工,而是在家裡自力更生。也不照樣活得好好的。
其實對於伊沐斯而言這一個貴賓座的票價還是蠻值錢的,不過正如他所說,一個真真正正相信自己的朋友,比起這些錢算得了什麼呢?
伊沐斯有很多朋友,但是他所見到的每一個他都知道,他們是奔著自己的錢而來的。對自己沒有任何友誼可言,面對錢和自己,他們可以毫不猶豫的選下錢。
伊沐斯的這些錢都是自己一個人賺來的。他看起來確實很像一個富二代,他的父親也確實是一個很大的官。
但是,伊沐斯現在所擁有的這些錢和他的父親沒有任何關係。他小的時候就喜歡魔術,他喜歡把東西從無變出有的那種感覺。就好像是這個世界的神創造了這個世界一般。每完成一個魔術都有說不出來的成就感。
但是他的父親反對他這麼做,他認為他學魔術是不務正業。到這裡打住,他的父親並沒有說錯,他確實就是在不務正業。
他的父親對他說,他應該好好學習。未來能自己得到工作,得到完美的生活。別以為他爸當官腦子會不清楚,實際上在聖塵國當官的腦子沒有一個不清楚的。
能當上官兒的都是人才中的人才——絕世天才。至於那些貪官污吏,早就被剷除丟一邊去了。
他的父親曾經語重心長地說,變魔術其實是非常困難的事,在世界上遐邇聞名的魔術師有多少?恐怕伊沐斯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因為根本沒聽說過。
聽別人的事迹有些草率了,但就是這麼個事。他的父親其實支持他做魔術,因為他不希望他有過多的天賦展現出來。
成為絕世天才,基本就是必須要當官。一個國家的官職責任很大,稍微失職就可能導致後生失敗。而且即使是絕世天才,都是清清白白人組合成的官場也是黑道讓人難以想象。
伊沐斯的父親是一個國家的大官,也是一個人的父親。他不僅要為國著想,也要為自己的兒子著想。他並不想要讓自己的兒子成為大官,負擔那麼大的責任。
他自己年輕的時候年輕氣盛,想要做一國的官,根本不理解官場的黑暗。他現在也不想讓自己的兒子負擔那麼多。
只想讓他像普通人一樣生活下去。伊沐斯出生而來就將註定不普通。
只要成為普通人,何談容易。
像普通人那樣平凡的結婚生子度過一生,對伊沐斯而言登天一般困難。一個絕世天才的兒子,天賦再差又能差到哪裡去呢?
他的是父親十歲那一年和母親一起被綁架了,他所擔任的那個官職被替換掉了。他被綁架了,沒人關心他的死活。
原本如同天上的生活彷彿落到了地底。只有他一個人還在想念父母,其他人在迎新官,在為新的的官職歡呼雀躍。
這個世界彷彿都孤立了伊沐斯,而他彷彿與這個世界為敵。
他想去逃避,他可以逃避人們的目光。
但他無法逃避生活的反差,他無法逃避那些曾經和父親稱兄道弟,這會兒又如同殺手一般冷眼旁觀的朋友。他也無法逃避生活的痛苦。
從那往後他便理解了這世界,從那往後他一眼便能分辨出誰是經歷過苦難的窮苦人民。誰又是生活在酒池肉林里的「絕世天才」。
他那麼喜歡魔術,雖然他依舊懷念著他的父母,但他反對他父親的話。他認為熱愛能彌補一切缺陷,對待魔術也可以這樣。
他花了兩年的時間練習魔術,通過僅剩的錢財。兩年來他幾乎是不間斷的學習。兩年來不間斷的自學使他擁有了自己的風格。
十二歲那年他表演了第一次魔術,因為自學兩年而來的風格,讓他好評如潮。在一年內,他的魔術便擴散到了國際化。
錢財堆積如山,「朋友」連在一起可以繞地球一圈了。可是這些是真正的朋友嗎?全部都是因為那堆積如山的錢。
又是他父親的前車之鑒,他對於那些假朋友只是表面上的熱情,內心上對他們比冰還冰冷。
對於那些制霸官場的「絕世天才」,他更是厭惡至極,一句話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想對他們說。
對於那些沒錢沒財無勢力的人,他就是發自內心的熱情。
他很希望這些人中有一個人能信任他。只有有實力才能讓人信任,他所能達到的實力極限就是錢財,可是貧窮的人身上很有錢的人交流呢?他們對有錢人恨之入骨。
對有錢人不厭惡的窮人——Riel,伊沐斯認為他絕對是一個可以相信的人。
Riel是他見到第一個信任他的人,伊沐斯也可以肯定是唯一一個。信任有錢人的窮人,經歷的是不是故事是何等難碰到的。
經歷過巨大的挫折,但不能和錢有太多的關聯。有關聯,也至少是對錢的認知沒有太大改變的。
伊沐斯錯了,這樣的人根本就不存在。經歷過巨大的挫折就一定和錢有關,和錢有關就不可能任何負面的感知。
這樣的人一定不會存在,絕對不會,永遠不會。
經歷過挫折,但對錢沒有負面影響的,那這個挫折就一定不夠巨大。經歷過巨大挫折,也沒有負面感知的,根本不存在。
即便是Riel,也十分痛恨錢的存在。對有錢人的印象不算太差,但絕對好不到哪裡去。
看到錢就有一種厭惡感湧上心頭,看到一個金庫,他甚至能給你吐出來。他一看到錢就犯噁心。
但他的善良抵消了這一切,這種善良濃度是多麼高才能抵消這麼可怕的後遺症。
其實也不能算是抵消,只能說是在表面上掩蓋。
讓那種表現銷聲匿跡,僅僅是這樣而已。
那你心中的善良讓他對任何。除了已經產生厭惡感的人以外都能友好的交流。
但Riel並不想和這些人交流,潛意識裡想和人們交流。意識卻反對,對此完全不肯答應。
這也是他為什麼要住在森林裡,因為他想強制與世隔絕,不想與人交流。想用現實與潛意識抗戰。他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這個辦法挺笨的,沒有錢也只能那麼幹了。但是沒有錢怎麼在森林裡建一棟房子?
你要建一棟房子就必須把那個森林買下來。到頭來還是要錢,但是Riel對錢如此痛恨,怎麼可能去賺錢、花錢。
當然作為一個善良的好市民,是不會去理盜竊,搶劫什麼的。最多也就是非法建造。
這棟房子是他父親建的,他也不明白他們父親為什麼一棟房子。而且還是非法建造,是用來沒事找事的嗎?
他的父親是真不怕,非法建造是真不怕被人摸到底然後送到監獄里開party嗎?
不過有這樣一棟房子也好,省得Riel自己再去非法建造一次。
Riel在那個森林房子帶了整整六年。這是六年前他不曾離開過這一片森林,他甚至沒有離開過那棟房子。
在那棟房子里隱藏的,只有孤僻和寂寞。
兩人有著相似的經歷,人生中那巨大的挫折無法隱蔽。就像人的手臂被斬斷一般。而兩人的傷口正好相反,就像一個斬斷的是左手,另一個斬斷的是右手。
這個傷口是會癒合的,只要不是被殺死就一直會癒合,只是快一些或者慢一些而已。
兩人的傷口是完全相反的,這也就意味著,兩人當自己的意志都互相感染對方的時候,自己的幼年時的創傷就將被癒合。
即使心靈上的創傷無法彌補,能挽回一大部分。
兩人的經歷如此相似,而倆人的想法卻正好相反。童年的性格導致這一切的發生。
伊沐斯和Riel現在沒有發現,兩人在交流的時刻,自己的心靈的創傷已經開始癒合。
速度很緩慢,就像是蝸牛在慢慢的蠕動。一點一點的,看起來不緊不慢的。而是一點一點的恢復讓兩個曾經在童年時遇到過挫折的人,正常人越來越近。
兩人都曾有過共同的目標,但是卻都沒有實現。對於當時的他們而言,這個目標可能永遠也無法實現——成為一個普通人。
這是兩人共同的目標,對於普通的人而言,目標在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實現了。但他們卻沒有發現。
他們在完成這個目標的進度,條上出生,就已經出生在了終點線。而Riel和伊沐斯。兩人出生就在這顆星球這一段跑道相對的另一邊。
即使再努力,也恐怕無法實現。除非像這樣有兩個創傷正好相反的人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