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年十五擰著眉,循著哭聲方向投去目光。
只見右側沙發上擠著兩人,白裙子的小女孩依偎在紅髮女子懷中,臉頰上掛著淚痕。她的耳朵被女子捂上了,此時正仰著小腦袋,疑惑地看著嚎啕大哭的女子。
「這什麼破遊戲!放老娘出去!天殺的張三你不得好死,要不是為了你老娘怎麼會欠那麼多錢!」紅髮女子一邊哭一邊嚷著,臉上濃厚的煙熏妝成了復活節限定款,「老娘要是能出去,第一個就把你宰了!」
初一掩嘴偷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他接著道:「其實NPC並不可怕,真正需要進行博弈的,是那些玩家。遊戲中的環境是造就惡魔的場所,一切事物都有可能是催化劑。當然,保命的口訣也相當簡單,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
每當失敗者或是淘汰者出現,他們總會以各式各樣的姿勢或是方法被奪走生命,無一倖免也無處可逃。
「這麼多人同時失蹤,不會引起警方注意嗎?」年十五接著問道。
「如果你能安全回去,那麼在這裡的時間對於外界來說不過是十幾分鐘光景。但如果你死了,那麼這裡的時間將等同於外界的時間,你會消失得悄無聲息。」
初一支棱著腦袋,一挑眉,滿不在乎地說道:「為什麼沒引起警察局的注意,這問題我還真沒想過。」
談話間,一股面香夾雜著蔥味飄了過來。
右側沙發另一端的情侶站了起來,男子望了眼廚房,隨即拉著女子走了過去。穿著碎花裙的女子回頭看了一眼,最終還是選擇不打擾啼哭的紅髮女。
「我們煮了面,大家過來吃一點吧?」
聲音穿過亟亟奔走的情侶,落入了年十五耳中。清亮的嗓音表明了自己主人的身份,還未到變聲期的學生。
初一睨了眼盯著廚房不放,眉頭輕蹙的年十五,「你餓嗎?餓了就去吃點。作為長時間遊戲的休息場所一般是不會有機關的,放心吧。」
「不......」年十五話還沒說完,縈繞鼻尖的面香瞬時被花香驅逐出了鼻腔,刺激且濃烈的氣味佔據了他的嗅覺。
「兩位哥哥,我們能不能跟著你們?」紅髮女子已經將臉上的淚都擦乾了,連帶的妝容也變得一塌糊塗,黑色的眼線從眼尾至下顎畫出了一道小溪流,並在臉頰處成扇形向鬢角發散。
小女孩提溜著白裙子站在她身後,腦袋垂得低低的,不時偷偷看兩人一眼。
「十五哥做主就行,我隨意。」初一咧著一口白牙,直接將難題推給了年十五。
對於將問題推給什麼都不懂的人來決定的這個做法,讓年十五有些詫異。
在他的觀察中,這兩個人都是新手,而且十分情緒化,並不好控制。他的目光越過半俯著身的女子,看向小女孩,「你們是什麼人?」
女子聞言有戲,將一頭紅火的秀髮撩到了背後,露出傲人的上圍。她站起身,一身裁剪得體的旗袍包裹著窈窕玲瓏的身軀,一屁股坐到年十五身側的扶手上,「我叫紅秀,是個公主。參加這個遊戲都是被迫的,我什麼都不懂,好害怕的。」
濃烈的花香無孔不入,侵蝕著年十五。他猛然站起身,繞過跟前的小女孩,坐到了一旁沙發上。
紅秀「哎呀」一聲驚呼,緊接著跌坐到了年十五原先的位置上,白皙的手掌瞬時拂上了初一的肩膀,凄凄哀哀說道:「小哥哥怎麼生氣了?不要誤會,這小女孩不是我的孩子,
只是見她可憐才帶著一起。」
「看不出來,你還真是個人美心善的人啊。」初一笑得一臉燦爛,興奮的神情全然寫在臉上,任由紅秀靠著他。
「一點也不像是經歷過生死劫難的樣子。」年十五思忖著,重新掂量起初一所說過的話,不知其中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哥哥,我可以跟著你嗎?」
女孩小手撰著裙擺,眼角與鼻尖還泛著紅。不知什麼時候竟坐到了他的身旁,小身軀還在顫顫巍巍的發著抖。
年十五這才將手掌從衣兜里伸了出來,拍了拍她的頭,溫聲道:「你叫什麼名字?你的家人呢?」
「我叫雲絨,爸爸媽,媽媽不見了,我找不到他們......」說著豆大的淚溢出了眼眶,砸到了手背上,雲絨抽抽搭搭地繼續說道:「我,我在學校畫畫,突然就變到門口去了,是姐姐帶我進來的。」
「不哭,哥哥帶著你。」年十五鬆開了緊蹙的眉,眉間的川字卻像是烙印怎麼也捋不平,「餓嗎?不餓就跟哥哥上樓休息去。」
「不餓。」雲絨止住了哭聲,搖搖頭抽搭地回道。
年十五站起身深吸了口氣,才伸手將雲絨抱到了胸前。隨即眉峰一挑,現實中虛弱疲憊的身軀並沒有隨他進入遊戲,身體一切指標似乎回到了以前。
「男女有別,就算是小孩子,讓她夾我們兩中間睡也不合適吧?」初一拽住了他的胳膊,紅秀此時也跟了上來,四人擠在茶座與沙發的過道間,顯得有些擁擠。
窸窸窣窣的嗦面聲停了,年十五側過身望了眼,瞬時對上了四雙探尋的眼眸。他回過頭對著兩人輕聲說道:」先上樓吧。「
從剛剛起就感覺有人在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當他抱著起雲絨經過廚房時,窺探的感覺越加強烈、真實。
把目光投向廚房一番掃視,恰巧與戴眼鏡的男同學正四目相對,他禮貌性頷首,後者則慌亂地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