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臨

姒無律走到窗前，不知不覺間已到深夜，天上星轉，人間垂幕。

因為職業原因，姒無律多少懂得點兒占卜風水，經過一整天的沉靜，心中默起六爻數。閉上眼睛仔細思考，隨後嘆了口氣，道：「唉，水火既濟，地火明夷，凶啊。」

不經意間看向樓下的路燈，他緩緩的張開了嘴巴，下頜一個勁兒的哆嗦，眼睛牢牢鎖定住了那道路燈旁的身影。灰色的霧氣飄蕩在它身邊，纏繞著、遮掩著。髮絲隨著霧氣飄動，居然隱隱有出塵之感，那巨瞳就這麼向上眺著，直直滴答注視著姒無律。

姒無律昨晚的記憶湧現，這次他注意到了它被肉案擋住的下半身，是一具斑斕百葉戰裙。姒無律不敢移開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它，提防著它接下來的動作。

「要是它上樓，我就從消防通道跑。」姒無律心裡如是想到。「等等，他要是飛上來怎麼辦？！」

一瞬間冷汗沾濕了後背，姒無律感到如此的無力，他忍不住想要呻吟，「它肯定是來找我的！怎麼辦？怎麼辦？」

「對了，白天那兩個人！」

通過白天的觀察，姒無律意識到，詢問他的兩個人，才是這次調查事件的主導，也許，最後一絲希望就在他們身上！

姒無律顫抖著將手緩慢的伸向褲袋拿出手機，生怕太快的動作會刺激到它。也慶幸自己是個手機癌晚期，手機從不離身。眼睛保持與它對視，生怕一個不注意，它就出現在自己面前，心中暗自祈禱。終於借著眼睛的餘光，他撥通了報警電話，打開免提，電話接通，不等接線員說話，他快速度描述到。

「喂，你好。我叫姒無律，白天去過所里協助調查，請您聯繫那兩個詢問我的同志，告訴他們，昨晚肉鋪的東西，就在我家樓下！」姒無律緊繃嘴唇，不敢張開太大，導致他說話的聲音怪異。

隨即，他頓了一下，平靜的說道：「請告訴我的父母，我的銀行卡密碼跟他們的一樣。」

掛斷了電話，姒無律反而感覺一陣輕鬆，也許，他早就做好了離開這個世界的準備。這世界上最後的牽挂，也就是唯一關心自己的父母了吧。如果我死了，媽應該會很悲痛，爸也許不會說什麼，但是心裡也會很煎熬吧，姒無律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他堅定注視著那道灰色身影，注視著周圍。夜幕籠罩下的城市，讓他感到了疏離，放佛他放棄了世界，世界也放棄了他，他就像一條寄生蟲，遊離在天地之間。

慢慢的，姒無律的瞳孔也似它一樣，如同墨跡暈染般的蒙上一層灰色的陰翳，皮膚變得蒼白。灰色從髮根處一點一點的沾染，如同飄蕩在水中。腳下灰色霧氣氤氳，向上蒸騰，在姒無律身後形成了靈蛇吐信般的絛帶。

姒無律神色冰冷，眼神陰鷙，瞳孔中的灰色霧氣如同漩渦一旋轉。他的眼中，世界不一樣了。

所見之處一片荒蕪，儘是斷壁殘垣，不知名的慘白色屍骨隨處可見，地面也因血跡乾涸粘稠發黑，蒼涼而又野蠻。天上略過一群黑影，矜牙舞爪，嘶鳴長嚎，見其臉似人面，身如猿猴，皮毛晦暗結綹，肩生雜色雙翼，尾垂似犬。獨目人正居於下，驀然佇立。

「這是，地獄么？」姒無律張口喃喃道，可是發出的聲音，卻變成另一種語言，冷漠而又邪異。

「崇人。」獨目人開口，正是那種陌生語言。

「你在說我么？」姒無律答道。

獨目人張口欲言，

回頭看了一眼背後，只見兩道身影從透明，漸漸凝實，正是身穿黑衣的兩人。

二人手中拿著象牙色的玉圭，上面寫著一個甲骨文字。女人瞬間出現在姒無律身邊，一條白色泛光恍如實體的絛帶纏繞在她的手臂上，以姒無律來不及反應的速度，一指點向了他的眉心。

姒無律耳邊聽到「嗡」的一聲，隨即天旋地轉，他周圍的一切，漸漸的染上了色彩，他鬆了一口氣，渾身無力的他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雙手撐著地面，大口大口的貪婪的呼吸著。女人嚴肅的看著他，一言不發，隨即轉頭看向獨目人。

那男子緩步走向獨目人，表情凝重，一條黑色的絛帶繞著他的身體飛速旋轉，隨後男子看著獨目人，也說到與姒無律同樣的語言，：「喲，一目國的人，怎麼跑到我們這個犄角旮旯里了，嘖嘖嘖，看看您這裙子，你們那兒現在是都不怕老婆了是吧？穿的這麼花里胡哨都敢出來啊，不怕被老婆打死是嘛？」

嚴肅魁梧的男人，與他口中說出的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姒無律一陣錯愕，巨大的反差感使得他嘴角一陣抽搐，「他好賤啊」，姒無律心裡想到。

獨目人沒有接話，轉頭看向姒無律，道：「還會再見的，不久之後。」，隨後，他轉過身子，向遠處大步走去。

男子與女人對視一眼，就那麼向著姒無律飄了過來。姒無律咽了咽口水，算了算十五樓的高度。

「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哈。」

「啊，是，是，感謝您二位能及時趕到，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你做的不錯啊，能撐這麼久，我還以為又要面對一灘碎肉了呢。」

「。。。」

「那個，兩位同志，那東西是什麼啊？怎麼說還要來找我呢？」

「你聽得懂他說話？」男人又板起了臉。

「啊，對，不知道為什麼，我剛才會說，也聽到懂他的話。」

「他都跟你說了什麼？」旁邊女子不客氣的問道。

「嗯，那個，他好像說我是崇人什麼的，我也不清楚是什麼意思。」

「喲，看來這次撿到寶了呀，小夥子，我看你不錯，以後跟著我干吧，五險二金，包吃包住，年入百萬，怎麼樣？」

姒無律又忍不住嘴角一陣抽搐，心裡吐槽到：「要不是親眼看著你們把它驚走了，說你們不是搞傳銷的我都不信！」

「呵呵。」姒無律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不請我們坐坐嘛？我還站在窗戶上呢。」男子說道。

「好好好，兩位同志請坐，請問喝點兒什麼。」

「啤酒。」男子答道。

女人坐在沙發上並不搭話。

「呵呵，那就都啤酒。」說著便從冰箱里拿了三罐啤酒。

男子打開啤酒喝了一大口，道：「還沒介紹一下，我叫遊子寅，她叫巫巳。我們呢，就是專門處理這種事兒的部門。恩，還有個事兒得給你說一下，那個一目國的人，八成還得纏著你，下次我們要是來的不及時，呵呵。你有這方面天賦，我們呢，也缺人，要不要加入我們？」

其實遊子寅只給了姒無律加入這一個選擇，暗示的很明顯了，就差直說——不加入，就死。

姒無律看著遊子寅帶著輕佻笑意的臉，在他的眼中，那張臉是那麼陰沉戲謔。心中一陣咆哮，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的合十，青筋暴起。

「我加入，希望兩位前輩以後能跟多多照顧照顧我，呵呵。」姒無律臉上的笑容真誠的對著二人。

「好！放心，以後我帶著你，我們是正經的機關單位，有編製的，放心，明天去這個地址，我帶你辦入職手續。」遊子寅笑眯眯的對著姒無律說道。

姒無律也滿臉真摯的千恩萬謝，接過遊子寅的名片，表示明天一定早到。

待送兩人出門，關上門之後，姒無律咬緊牙關，眼中血管暴起，一陣凶戾暴虐自心頭而起，他雙手緊緊的掐住自己的脖子，不讓自己發出聲音。這種生命被人玩弄的感覺，他這輩子不想再有第四次了。不管是一目人，還是遊子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