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一 無知者方能無畏
這是陰德！
鬼醫晝醫人夜醫鬼，不求人鬼回報，只求陰德。
陰德加身，可增長修為，強大自身實力！
積攢到一定程度，甚至還可以助自己增福祝壽，遇事逢凶化吉！
我細細感受著陰德入體帶來的好處，不勝歡喜。
「少爺，這個女鬼有轉變厲鬼的可能，非常危險。我前來求見少爺途中，還曾受她阻撓，著實可恨！」
餘威指指蔣然，請命道：「請少爺恩准，我這就送她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她是覺得蔣然危險，還是想報先前被阻之仇？
我趕緊拉她一把，擺手否決。
「蔣小姐，先前不能救你，是我爺爺臨終交代，我今晚接診的第一個病人，必須是姓余的。」
沖蔣然用手語略作解釋，我詢問道：「如今，餘威問題解決。如果你願意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給你治療！」
「我願意！」
蔣然幾番掙扎，想要站起來都沒能成功，乾脆身子一翻，撲跪在地上，說道：「陳少爺，我也想起死回生！」
「不行！」
餘威跨前一步，指著蔣然嚴厲訓斥道：「兀那女鬼痴心妄想！你不過區區普通女鬼，有什麼資格求取少爺恩德？」
轉頭，勸我道：「少爺，起死回生之術非常兇險，輕易不可為！」
兇險嗎？
我沒覺得。
但我的確對蔣然的要求，略感糾結。
活著的人都不想死，死了的人又都想活——可以理解。
只是，如果我隨隨便便讓人起死回生，六道輪迴的秩序必亂。
「陳少爺，對不起，讓您為難了！」
「如果不是我萬不得已，也不敢隨便向您提出這種要求！」
「我名下集團岌岌可危，集團業務正處大廈將傾之際，如果我死了，整個集團難保不會破產，導致數千員工工作不保！」
「事業也還罷了，但我孩子……孩子怎麼辦？」
「我兒子今年七歲，我女兒今年只有四歲！」
「留他們兄妹倆孤苦伶仃，無人陪伴，往後的日子怎麼活？」
蔣然伏地大哭。
我的心，一下軟了。
因為，我就是沒有爸媽陪伴的孩子！
是，爺爺把我照顧的很好，但爺爺給與我的隔輩親情，跟爸媽能給我的舔犢之情，畢竟不同。
歌里唱過：有媽的孩子像塊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不是嗎？
我再不遲疑，重回供桌前，抄起了紙筆。
「少爺三思！」
餘威快步跟過來，拉我胳膊不放。
我沖她輕輕搖頭，抹開她的手，毅然決然的寫下了蔣然的名字。
待到我換胎筆在手之時，又臨時暫停，把桌上的紙遞給餘威，給她使了個眼色。
餘威撅起嘴巴，轉頭不理我。
我再次把紙朝她面前送了送，她跺跺腳，氣鼓鼓的接過去，送到蔣然面前，沒好氣的問道：「看仔細些，這是不是你的名字？」
「是，是我！」
蔣然喜形於色，連連磕頭道：「謝謝陳少爺！謝謝！謝謝……」
「張嘴說謝謝就完了？你知道少爺為了幫你，要付出什麼代價嗎？哼！」
餘威滿臉憤慨，狠狠瞪她一眼，這才回來。
腳步是鏗鏘有力的，只是在把那張紙還我的時候，十分磨嘰。
我幾乎是用大力搶奪的架勢，
才從她手中拿回那張紙。
我知道，她作為從起死回生之術上受過益的人，一再掣肘阻撓我，肯定有她的理由。
有個瞬間，我甚至想問問，如果我再用這種神奇術法，到底會有什麼後果。
只是，這個念頭在心頭一閃，隨即被我抹除。
無知者方能無畏。
知道的太多，反倒會動搖決心！
深吸一口氣，我擎胎筆，蘸硃砂，劃掉了蔣然的名字。
剎那間，蔣然如餘威那樣，身體裂開，道道金光從體內迸發出來。
「謝謝陳少爺！您的大恩大德，蔣然永世不忘！謝謝……」
她俯首叩頭，連聲致謝。
聲音猶在我耳畔徘徊，身形卻已碎成光斑，消失不見。
我抿唇微笑，只盼她起死回生之後，能渡過難關，前路光明。
與此同時，一縷陰德在我體內泛起，我再次感覺到了那種如沐春光般的舒適感。
只是，令我大感意外的是，這種感覺僅僅持續了不足一秒，即刻消失。
下一秒，我喉嚨猛地一甜，張嘴吐了一大口血。
巨大的眩暈感使然，我身形搖搖欲墜，險些跌倒。
「少爺！」
餘威及時攙住我，埋怨道：「說不讓你再用起死回生之術你偏用，這下受了反噬，知道利害了吧？」
反噬？
我一頭霧水，被她摻到供桌后的椅子上坐下，打手勢請教。
聽了餘威的詳細解釋，我才知道，原來起死回生之術的成功，要靠陰德支撐。
而我只是剛剛上任的第十九代鬼醫，自身陰德積攢幾乎為零，勉強夠施展一次起死回生。
所以，再用第二次，遭了術法反噬。
「……這下您明白，我為什麼一再阻止您了吧？」
餘威嘆息一聲，很認真的看著我，提醒道：「您是少爺，您想怎麼做，奴婢無權干預。但半月之內，你決不能再用起死回生之術。否則，必有性命之憂！」
我點頭致謝。
但對送蔣然回生一事，並無絲毫悔意。
今晚，蔣然救過我一命，我還她一命，理所應當。
更何況，直覺告訴我，我和蔣然之間的糾葛，只是開始……
此時，外面隱隱傳來雞鳴，天色微微放亮。
地上的鬼影殘軀無聲消散，不復再見。
「少爺，您今晚辛苦，我扶您休息休息吧！」
餘威請示。
我心力交瘁，兩個眼皮一個勁的打架，的確很想休息休息。
只是我腹中咕嚕之聲不絕，餓的厲害。
我苦笑著指了指自己肚子，比量道：「我想吃點東西墊補墊補。」
「您不是需要吃點東西，而是需要吃大量的東西——我不說您也該能猜到，這也是過度使用起死回生之術的後果！」
餘威扶我進了金絲楠木棺材，說道：「您等我一下，我這就去給你買些吃的！」
我點點頭，自行拖過棺材蓋，把我自己蓋了起來。
或許是四周光線黯淡，加之餘威走後，外界靜悄悄的，我迷迷糊糊的，不知怎麼的就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被一陣剎車聲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