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連接

「醒了。」周原聽到了夜火的聲音。極不情願的睜開眼睛。

他今天太累了，睡的非常熟，被吵醒難免有些惱火。可等他一醒來聞到了房間里那股屍臭味，他瞬間就意識到了自己在哪兒。

「夜火，現在幾點。」

「九點十五。你已經睡了兩個小時，體力應該夜恢復一些了。雖然說那些傢伙說等你到12點，但據我從我的的資料庫所知，土匪的話是不可信的。他們現在應該還有些事沒做完，等做完了隨時會來找你。你可不想被軍用科技拉回去做小白鼠吧。」

「現在我該幹什麼。」

「想辦法把我連上網，我就能把你弄出去，我需要一個神經腦機介面。去附近那幾具屍體上看看。要慢一些，動作不要太大，不要引起看監控的注意。我建議你……」

「夠了，別建議了。我知道了，讓我自己想想，我不是你的提線木偶。」

「好的，但千萬不能引起懷疑，理由要充分，動作要自然。」

「我知道。……好的，我想到了。」周原於是面向西方跪了下來，對著牆壁磕了三個頭。之後他站起來，像和尚一樣雙手合十，口中不停的念著「南無阿彌陀佛」。裝模作樣的半閉著眼睛在房間里走來走去。似乎在進行某種佛教儀式一樣。其實他對此一竅不通，只是在學著電視劇里的樣子。自己不懂不要緊，只要那些清道夫也不懂就行。

「好走過去，我看看他身上還能剩下點什麼。」

周原邊念著「阿彌陀佛」邊走過去，那人似乎死了沒多久，但他的四肢已經不見了，身體已經被剖開，肚子里也已經完全空了。臉上的表情極為痛苦，眼睛也沒了，只剩兩個黑糊糊的空洞，看上去十分恐怖。

「這些天殺的清道夫，死一萬遍也不足惜。」周原在心裡狠狠罵道。

「這個不行，全身的義體都被挖完了。」

周原拚命忍住要吐的感覺，飛快的向下一具走去。有那麼一瞬間，周原忽然希望自己念的佛經是真的，這些慘死的無辜者可以被超度升天，以後再也不要來這個草蛋的世界了。

「想辦法把這具屍體翻個身，我要看他脖子後面。」

周原假裝被絆了一下，一個趔趄半跪在地，趁機將屍體半翻了身。

「不行，也被拿掉了，下一個。」

最後這具屍體屬於一個和周原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不過他有一身古銅色的皮膚和強健的肌肉。和其他的屍體不同，他的手腳四肢都在，眼睛也很完好。

「這似乎是一個從郊外來的農民，剛進城不久的，身上沒裝什麼義體，看看他脖子後面。」周原輕輕提了屍體一腳，將他的頭部側翻過來。發現一個他的頸部後方有一個半嵌入皮膚的長條小盒子。像狗皮膏藥一樣的黏在他的皮膚上。

「早期二代的腦機連接設備，已經被淘汰幾十年了，沒有任何擴展埠，不能連接其他任何義體。在垃圾回收站論斤收的破爛。」

「所以那些清道夫才留著它，你能用嗎？」周原焦急的問。

「可以，它的優點是易於接入，唯一的功能只有無線聯網。就是不知道這東西現在壞了沒有。想個辦法，在不引起他們懷疑的情況下把它拿下來。」

「早就想到了。」周原說完便乾嘔了一聲，之後胃裡的東西遍翻江倒海的吐了出來。即使周原自覺自己心裡素質強大，今天的遭遇也太刺激了點。

這一吐，便一發不可收拾。反應大的他差不多直接跪了下來。趁這個時候，周原雙手撐地，等自己稍微歇了口氣，便將其中一隻伸到了屍體的脖子下面，將二代腦機連接義體半扯半拽的摳了下來，飛速的藏在自己袖子里。

在地上跪了好幾分鐘，他才艱難的站起來，靠在一邊的牆上喘氣。

「舒服多了。」周原自言自語說。

「你是真的吐了嗎？」

「半真半假吧，這東西怎麼用？」周原喘著大氣。

「不急，先等等，看看他們有沒有懷疑你。」

周原看了看牆頭的兩個監控，祈禱負責看監控的清道夫在睡大覺。

此時的監控室里，看監控的清道夫正在看超夢。

「牛逼啊，草翻這群pd，斯安威斯坦，太牛了，這速度……爽翻了。」

等了五分鐘。

「這東西一頭有線，一頭沒線。有線的那頭朝上，沒線的那頭頂著你的第一節脊椎骨，將它慢慢貼在你的皮膚上。」

「好的，貼上去了。」在歇了五分鐘后，周原開始小心翼翼的給自己安義體。

「有用嗎？」在安裝完畢后，周原期待的問。

「沒用，其中上面那兩根最粗的線，是負責腦部向外輸出信息的，是最重要的部分。外界的輸入我可以靠感受微弱的電信號來識別，輸出不建立有效連接是不行的。你先摸摸那兩根線感受一下。」

由於房間內兩台監控的存在，周原不敢將設備直接拿到眼前研究，只能靠著牆，以似乎在撓痒痒的方式用觸覺來分辨。

「對，就是這兩根，壞了，線最前方的感應器似乎留在那人身體里了。別急，還有個辦法，你將那兩根線慢慢刺入皮膚，讓它接觸到你的神經細胞。」

「這可以嗎？」周原一聽要將線刺入脊椎，不禁有些害怕。

「會有些疼，不過應該不會有大問題，只要碰著神經就行，不用完全刺入。」

「天殺的，老子豁出去了。」周原一閉眼，捏住一根線，慢慢刺入自己的皮膚，只微微有些疼，但反應卻很大，他開始渾身冒冷汗，腹部不知道怎麼的也開始痙攣，不知是嚇得還是因為神經被刺激到了。

「停，別緊張，再進去一點，對……就這樣。好，換另外一根。」

10分鐘后，周原終於將另外一根也刺了進去。「好，停。就這樣，從現在開始，不要有大動作，身體不要有劇烈抖動。」

聽到「停」后，周原剛準備放鬆下來，被夜火這麼一說，他的身體又僵了，無數的冷汗又冒出來了。接著他的脖子感受到了一陣奇怪的酥麻感。

「終於，幾十年後，我終於連上網了。」周原的腦子忽然感受到一種奇怪的情緒波動，眼睛不自主的掉了兩滴眼淚下來。

「嘿，夜火，你別激動。」

「不，我沒激動。一點都沒有。好了，你現在放空大腦，什麼都別想，不然可能擾亂我和網路的連接。你先歇著。剩下的交給我了。」

「好的，看你大展神威，一萬億倍啊。」於是周原安靜的低下頭，放空思維。很快他便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錯誤，錯誤，認證錯誤……」

「重啟，重啟中……」

「重新進行認證，認證正確，重新建立協議……確認……」

隱約，周原感到無數的數據開始在自己腦中穿梭。他似乎看到了很多東西，又似乎什麼都沒感覺到。

「好了，現在我已經黑入他們的網路。恩很好，他們有三個在處理屍體，三個在睡覺，一個在上廁所，四個在玩超夢。還有兩個在放哨。」

「我可以出去了嗎？」周原有些焦急的問，這破地方我是一秒都不想多呆了。

「可以再等幾分鐘嗎？」

「怎麼了，我需要製作一些假圖像替代監控畫面，不讓清道夫知道你是怎麼離開的。」

「你不是很快嗎？做幾個圖像還需要幾分鐘？」周原諷刺的問。

「是的，我是很快，但是二代腦機介面無線連接的傳輸速度最高只有56kps。」

「好吧。」周原一時有些啞然。

趁著這個機會，周原積蓄了一點體力，做了些心理建設。

「好了，出發。出去了聽我的指揮，你現在在一個地下室里，我們的原則是盡量不起衝突，儘快離開這裡。」

聽到這句話，周原深吸一口氣：「終於可以離開這鬼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