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三層.村莊 第一百三十章.暴風雨的深夜
「陳情醫生喜歡喬姐姐嗎?」
唐玲目不轉睛地盯著陳情,突然問出了自己心中的好奇。在她直接的目光的注視下,陳情的臉肉眼可見地開始有些泛紅,沒有拿東西的那隻手慢慢摸向自己的後頸,思考了一會兒后,有些羞澀地回答:「我很欣賞她。」
喬姐姐,還是有人在你不知道的地方默默關注著你的呀。
唐玲開心了起來,她沒控制住笑出了聲,結果面前的陳情臉更加紅了,像個熟透的柿子,陳情此刻就像那剛知情事的純情少年一樣,有些慌亂地朝著唐玲囑咐道:「那個,記得幫我保密啊!不要告訴她!」
「好的!」唐玲滿臉的壞笑,連連點頭答應道。
「玲玲?你怎麼來了?」
二人也差不多走到了醫務室前了,在屋裡整理資料的喬靈香正好餘光注意到了窗外靠近的人影,她一抬頭,就看見了滿臉喜悅的唐玲,以及身邊一臉嚴肅的陳情,只是有些不同於平日里的那種嚴肅,更像是有些強裝鎮定的感覺。喬靈香心下覺得奇怪,但是看見了唐玲的到來還是很開心的,她放下手裡的活,站到門外來迎接他們,微笑地詢問唐玲。
「嘿嘿嘿來看看喬姐姐,喬姐姐,今天天氣真好呀!真是個好日子!」
被陳情和喬靈香的事情佔據了頭腦的唐玲早就忘記了自己最開始來找喬靈香的目的了,她由衷地替喬靈香感到了開心,突然說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讚歎天氣的話語,引得喬靈香疑惑地抬頭望了望天空,濃厚的雲朵堆積在藍天上,擋住了太陽,大地看著有些昏暗,那烏泱泱一片的雲朵似乎還有些變黑的跡象,喬靈香疑惑地喃喃道:「這天氣好嗎?」
「咳咳!靈香,來幫我找找一份材料可以嗎?我可能需要急用。」
身旁的陳情不等唐玲的再度開口,連忙大聲地咳嗽了兩下,然後一臉正經地朝著喬靈香吩咐道,聽到了陳情的拜託后的喬靈香也不再和唐玲閑聊,轉身跑進了屋裡去找陳情需要的文件,只是心底有些奇怪,今天這一個兩個的怎麼都有些反常啊?
陳情有些責怪地盯了身旁竊笑不止的唐玲一眼,猜到了她是故意搞事的,正逢喬靈香背過了身去,有些無奈地朝著唐玲雙手合掌無聲地懇求了一下,唐玲這才點點頭,只是臉上的喜悅一點也沒有減弱。
「陳醫生啊……」
正在唐玲為喬靈香和陳情的事情感到高興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道熟悉的中年男聲,唐玲臉上的表情一僵,她整個人都頓住了,一股熾熱的氣息經過了她,站到了她的身旁,那人離自己近在咫尺,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粘膩的熱度讓唐玲有些想要躲遠點。陳情並沒有注意到唐玲的異樣,他看向了面前這個在他們說話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出現的中年男人,陳情對這人有印象,前段時間搬到了村子里來的新人,好像是叫陳仁德?也是挺巧的,和他一個姓,所以陳情對他稍微有了些印象,再加上前幾天自己一直提著的醫療箱在半路突然散開了,設備什麼的散落了一地,還是路過的陳仁德幫助他一起撿起來了那些醫療設備還有藥品,所以陳情對他還是很有好感的。
「陳仁德?是這個名字沒錯吧?你好啊,是有什麼事嗎?」陳情思索了一會兒詢問道。
「對,我是陳仁德。陳醫生啊,我聽村子里的人說您的醫術很好,能不能幫我開點葯啊?我最近覺得有些感冒,身體老是忽冷忽熱的。」陳仁德有些憨厚地撓了撓後腦勺,朝著陳情笑呵呵地回答道,他有些期許地望著陳情,開始講述自己身上的毛病。
「感冒嗎?來吧,我們進去,我給你看看。」陳情說著便邀請陳仁德往醫務室的房子里走去,然後他轉過頭看向站在陳仁德身邊不遠處,從剛剛開始就低垂個腦袋不發一語的唐玲,問道,「唐玲,要進去嗎?去和靈香玩會兒?」
「原來你叫唐玲啊?」
還沒等唐玲抬起頭回答,身旁的陳仁德突然驚喜地低下頭看向唐玲,唐玲聞言整個人一愣,她抿唇沒有回答,兩隻手抓緊了自己的衣角,有些不願意搭理陳仁德。
「你們認識?」陳情看著陳仁德看著唐玲的目光不算陌生,好奇道。
「哦,這個孩子是我鄰居家的小孫女,我剛搬來的時候受了他家裡人的幫忙,有些時候見過她一面。是不是啊?唐玲?」陳仁德跟陳情解釋著,只是眼神有一下沒一下地看向身旁直堪堪到自己肚臍眼那裡的唐玲,他望著唐玲毛茸茸的腦袋,眼睛不自覺地眯了眯,垂在身旁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搓了搓。
見唐玲一直埋著個腦袋,也不搭理陳仁德,氣氛有些尷尬,陳情連忙打著圓場說道:「唐玲可能有些怕生,不好意思啊。這孩子見到不太熟悉的人的話可能就話有些少。」
「沒事沒事,她很可愛。」陳仁德表示自己完全不在意,他擺了擺手,然後自來熟地說道,「哎喲,咱們別在這裡聊天了啊,去醫生您的醫務室里吧,看著天快要變了,待會兒受涼了可不好,我倒是無所謂,就是怕孩子給冷到了。」
「對,我們進去吧。」陳情贊同地點點頭,隨後朝著唐玲喊了一聲后,就開始詢問起陳仁德的病情。
那股莫名讓她恐懼的氣息終於離得自己遠了些,唐玲這才驚覺後背居然冒出了一層冷汗,她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脯,也不去管走在前面的陳仁德和陳情,直接跑進了醫務室去找喬靈香去了。唐玲這突然的舉動還把陳情和陳仁德給嚇了一跳,陳情有些不贊同地皺眉,倒是陳仁德在一旁哈哈大笑讚歎道:「小孩子就是有精神啊!真好啊!」
幾人紛紛進了屋子,陳情隨後關上了醫務室的門。天上的雲已經在這段時間裡變得越來越烏黑,風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吹起,周圍鄉間的植被開始隨風晃動,整個深山的村莊都昏暗了下來。
要變天了。
「看來今晚會是一場狂風暴雨啊。」醫務室里,將資料交給陳情以後就坐在休息室里和唐玲閑聊的喬靈香望向窗外的狂風大作,喃喃道。坐在她一旁的唐玲聞言也看向了窗外,那陰暗的雲層似乎在翻動,烏黑的一片,哪怕此刻才剛過午後不久,世界卻好像進入了黑夜裡,周圍黑乎乎的,鄉村的小道上沒有幾個行人在悠哉地漫步,所有人都急匆匆地跑走,趕著早點回到家裡。
唐玲有些害怕地縮進了喬靈香的懷裡,她總覺得今天充斥著不安,她胸口那兒壓著的一股讓她有些難以呼吸的重量感,不知從何而來,只希望一切只是自己的錯覺。
不是錯覺!
唐玲卧室屋外的竹林被吹得東倒西歪,枝葉啪啪地擊打著窗玻璃,發出了刺耳的噪音,豆大的雨點跟著枝葉一起打在玻璃上,呼嘯的風也加入其中,它們這般用力,似乎想要直接擊碎阻隔掉屋子裡的最後一層防禦,周圍充斥著吵得人煩躁的聲響,也巧妙地掩蓋住了在這個狂風暴雨中刻意隱藏的動靜。
唐玲靠近院子那一邊的窗帘掀開著一個小縫,這是她今晚睡覺前故意留下的,她也說不上是因為什麼,就是突然覺得自己今晚上睡覺的時候應該留一道縫隙,而現在,漆黑的屋子裡,那一道裂縫是唯一的光源。
唐玲不知道自己維持著躲在縫隙旁邊的姿勢多久了,她的身體因為一直維持著一個姿勢而變得有些僵硬,兩條腿有些發麻,可是她完全來不及在意,兩隻眼睛瞪得老大,她穿著睡覺以前故意沒換下來的出門的衣服,身體因為沒有蓋被子溫暖而有些冰涼,唐玲沒有動,她不敢動,她自己一個不注意,大膽地站在他們家院子里的那道黑影就會離開了自己的視線範圍。
四周好安靜,安靜得只能聽見窗玻璃外傳進來的沉悶的雨打風吹的聲音,只能聽見她胸腔里的心臟噗通的狂跳,只能聽見她的呼吸越來越輕,只能聽見冷汗順著她的額頭滑落到下巴,滴落在木地板的聲音。唐玲整個人如墜冰窖,她甚至沒有勇氣抓住近在咫尺的窗帘的一角,她就那麼僵硬地站在那裡,一直站著。和院子里站著的那個黑影一起,他們保持著一種互不相知卻又達成一致的默契。
所有人都沒有動。
直到天空傳來了一道震耳欲聾的雷聲,緊跟著的幾乎一瞬之間從黑夜轉變到白天的閃電,打下了大地,借著那道白光,唐玲看清楚了院子里的那個黑影的真正面貌。
沒有了白天面對陳情的時候滿臉堆砌得快要溢出來的溫順憨厚的笑容,毫不遮掩的陰狠和變態的慾望在他的臉上直觀地呈現,穿著一身雨衣,站在呼嘯的風雨中的,目光一直痴痴地鎖住唐玲的卧室,有些控制不住地舔唇的陳仁德。
在那道白光閃過的瞬間,唐玲和他野獸一般的目光完美地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