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聞說慈航普渡
「阿,怎麼會這樣?」黛玉露出了失望之色。
煥娘待要出言安慰,卻見小姑娘已經滿血復活。
只見黛玉右手握拳,重重擊在左掌心,煞有介事地說:「看來,老天是要逼我,在科學這條路上一條道走到黑了。」
天予不取,反遭其咎。
既然上天已經給她指明了方向,那還有什麼好猶豫的,順著走就是了。
煥娘眨了眨眼,只能鼓勵道:「加油,你一定會成功的!」
「嗯!」黛玉用力點了點頭,也鼓勵煥娘,「你也一定會成功的。」
兩人相視一笑。
黛玉這才問起了別的,「表哥這次,是要到江寧去考試嗎?」
「正是。」煥娘道,「夫子說雲哥的火候已經到了,是時候下場試一試了。」
黛玉也道:「前些日子,我爹爹收到表哥寄來的文章,看完之後也是讚不絕口,說是中舉不成問題。」
聽她這樣說,煥娘立刻就歡喜了起來,「林姨父可是探花郎,既然他說能中,那就肯定能中。」
作為一個平頭百姓,煥娘可能不知道榜眼,卻肯定知道狀元郎和探花郎。
在許多老百姓心裡,狀元郎是第一名,探花郎就是第二名。
至於榜眼,那啥?根本沒聽說過。
聽見人誇讚自己的父親,黛玉自然高興。
「表哥自己的功課也紮實,爹爹每次收到他的文章,都是讚不絕口呢。」
這邊兩個姑娘親切密密地說話,林如海的書房裡,氣氛卻嚴肅緊張多了。
林如海告訴江停雲,「雲哥兒,京城那邊,出亂子了。」
「哦,出了什麼亂子?」能讓林如海這麼緊張的,必然不是小事。
自從江停雲再次見到林如海開始,他的眉頭就一直隱隱約約地皺著,便是笑起來也不覺得他輕鬆。
一開始江停雲還以為,是鹽政上出了什麼棘手的問題,卻沒想到,真正讓林如海憂慮的是京城。
仔細想想也是,能在巡鹽御史的位置上坐穩的,必然都是聖人的心腹。
既然是聖人的心腹,那必然是處江湖之遠也憂其君。
而林如海也的確一直對京城之事備加關注。
林如海道:「聖人突然迷信上的一個和尚,竟然要昭告天下,封他做國師。」
雖然林如海也知道,這世上的確有鬼神。
但作為一個自幼熟讀聖賢書的文官,他實在是不願意讓自己效忠的君主,沉迷於神仙佛道。
秦皇漢武乃至唐太宗,都曾因迷丹道而被史家詬病。
更有甚者,漢武之時的巫蠱之禍,直接搭上了一國儲君還有一位皇后。
無論是儲君還是皇后,都是國本的象徵。
巫蠱之禍的後果,在史家眼中有多麼嚴重,由此便可推斷一二。
「一個和尚?」江停雲奇道,「聖人不是因為廢太子之禍,對於厭(ya)勝之術十分忌諱嗎?
究竟是哪來的和尚,不但能活著走到聖人面前,還能讓聖人對他信任至此?」
林如海蹙眉道:「據說是九皇子舉薦的,這妖僧連法號也狂妄得緊,喚做——慈航普渡。」
「慈航普渡?」
聽見這個似曾相識的名字,江停雲一驚,聲音都有些變了。
林如海立刻反問:「怎麼,你知道這個妖僧?」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知道的那個。」江停雲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條大蜈蚣精,可是他的童年陰影之一啊。
想當年,從電視上看到他化作以原形的那一刻,差點沒把江停雲給送走。
林如海急忙道:「那把你知道的那個,跟我說說。」
江停雲也皺起了眉頭,「如果真是我知道的那個,可不好對付呀。」
「怎麼說?」林如海緊張了起來。
江停雲回想了一下關於慈航普渡的設定,娓娓道來,「我知道的那個慈航普渡,本是一個修行千年的蜈蚣精。
這蜈蚣精修鍊的法門十分奇特,分明做惡多端卻是滿身的佛光耀眼。
如果他不顯出原形,便是世間最厲害的修道之人,也看不出他的破綻。」
林如海直指問題的關鍵,「那如何才能讓它現行呢?」
江停雲道:「天狗食月。」
「天狗食月?」林如海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種天象,百年難得一遇,哪能那麼碰巧?」
難不成就任由這妖孽霍亂朝綱?
林如海的良心不允許。
江停雲沉吟了片刻,「其實,還有另外一個方法,也值得一試。」
「什麼方法?」
「我靠近他三丈之內。」
他的科學領域,連二郎真君都抵擋不了,更可況是慈航普渡那個蜈蚣精?
林如海沉默了。
他是想剷除妖僧,卻並不想搭上自己的內侄。
但這兩件事產生了衝突,一時之間,他也下不了決斷。
江停雲替他下了。
「我參加完鄉試,就去一趟京城。只是勞煩姨丈給我找個借口,能夠見一見這個准國師。」
離鄉試只有兩個多月了,林如海往京城去一封摺子,聖人批複過後再發回來,差不多也就是這麼長的時間,完全來得及。
林如海待要拒絕,卻又開不了口。
事關國體,他實在是難以割捨。
江停雲安撫道:「姨丈放心,我這裡有幫手,不會有性命之憂的。」
若他說沒危險,估計林如海也不會信,便只說不會有性命之憂。
林如海問道:「你能請到誰做幫手?」
江停雲道:「東嶽大帝之子,泰山三郎。」
危急時刻,是時候請三哥來助拳了。
東嶽大帝的名號,林如海如雷貫耳。
他立刻鬆了口氣,說:「我這就給上書給聖人,請他先延遲國師冊封,就說我有大禮獻上。」
江停雲笑道:「那我就厚顏充一充這大禮了。」
他說的輕鬆,林如海心裡卻半點都不輕鬆。
可若要出言叮囑,除了讓他注意安全保重自身,林如海也不知道還能叮囑些什麼。
一向義氣風發的探花郎,頭一次嘗到了挫敗的滋味兒。
「罷了,修行的事情我也不懂。你只要記得,關鍵時刻,保全自己的性命才是最要緊的。」
「那是自然,姨丈放心。」
江停雲別的不說,心態一向平穩。
哪怕已經計劃好了,鄉試之後就到京城去,也沒有半點要打亂自己複習計劃的意思。
不管怎麼樣,鄉試他肯定要全力以赴。
古代的考試環境,是真不怎麼樣,能一次解決的事情,他可不想再來第二次。
只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還沒等他離開揚州趕赴江年考試,時虞便通過傳音符聯繫他了。
三年前,將時虞送入王家之後,江停雲便順手解決了呂城那個不安分的城隍,報到泰山府,重新換了一個有德之士。
仔細算下來,江停雲對那新任城隍多多少少也算有些恩德。
雖然他覺得自己只是秉公執法,根本不算什麼。
但那城隍執意要感謝時,他卻心中一動,囑託對方照看一下身在王宅的時虞,並再三道謝。
這三年來,逢年過節,江停雲也不忘給對方燒些紙錢元寶、金山銀山,權當是支付給對方的勞務費了。
一來二去的,兩人還真處成了朋友。
於是,對方對時虞的事情,更加關照了。
通過城隍,江停雲也陸陸續續地了解到了時虞在王宅的進度。
或許她與王公子是天生的兄妹緣分,哪怕隔著前世今生,王公子對這個來世的妹妹,也存著天然的好感與親近。
時虞不願意再過多麻煩江停雲,只在兩年前主動聯繫過他一回,告訴他王公子房中藏了一張畫像,畫像上的人,和史家大娘子連成幾乎一摸一樣。
時虞心裡還是把王公子當成疼愛自己的哥哥,有了疑惑便直接問了出來。
「哥哥,這畫上的姐姐是你的心上人嗎?長得好漂亮。」
時虞很聰明,看到那張畫像就大略推斷出來,讓王公子求而不得的那個女子,很可能就是連城。
但王公子不是親自到史家退了親嗎?
若是他不喜歡連城,又怎麼會藏著對方的畫像?
若是他真心愛慕連城,又豈會因為流言蜚語,就退了這門親事?
時虞敏銳地察覺到,這其中一定有著不為人知的機緣巧合。
很有可能,王公子根本不知道,這畫上的人和連城一模一樣。
而如今,連城已與喬生結為恩愛眷侶,這是她直接說出這是連城的畫像,不但會破壞一對兩情相好的夫妻,也更加難以改變哥哥求而不得的命運。
所以,時虞很小心地避開了關於連城的話題。
王公子對她滿是親近喜愛,又覺得她這麼一個小人,就算知道了自己事情,也不能出去亂說。
他便告訴時虞,「這幅畫像里,曾經住了一位仙子,她是我的知音。
只可惜我們緣分淺薄,仙子雖然會偶然滯留凡塵,卻終究是要回到天上去的。」
提起那位仙子時,他的神色十分悵然。
時虞心裡「咯噔」一聲:若哥哥求而不得的是這位仙子,只怕比連城更加棘手。
至少連成是活生生存在的,而這仙子卻來無影去無蹤,早已渺無音訊。
若是是哪一日,讓哥哥見到了連城……
那種場景,時虞根本不敢想象。
她直覺這件事應該告訴江停雲,所以才第一次動用了傳音符。
而江停雲也明白了,原著中王家先是退親,后又要挾史員外要再次結親,世界具現化了之後,竟然是這樣圓的。
他當即就給史員外寫了信,而史員外也自知他們的勢力遠遠比不過王家,很快就帶著女兒和女婿搬走了。
這次時虞再次動用傳音符,江停雲十分重視,以為她那裡又有了什麼重大發現。
可是,這一次,時虞只說了兩句話。
「雲哥,這些年,謝謝你為***心。」
「我真沒用,終究沒有改變哥哥的命運。」
然後,無論江停雲怎麼呼喚,對面都再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