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孟龍潭

第117章 孟龍潭

四大天師雖然飛升有前有后,但多年來一同在大天尊座下修行,連當值也是一處,早已情若兄弟。

自己門下出了如此俊才,薩天師也甚是得意。

在自己兄弟面前,他也就不謙虛了,得意洋洋地說:「我也就是運氣好,後輩子孫能識人而已。」

葛天師與許天師對視了一眼,慢悠悠地說:「聽說道兄新得了一壺好酒,乃是瑤池佳釀,不知有無此事呀?」

薩天師神色一頓,又好氣又好笑,「就你的鼻子尖,我的酒藏得再深,你這狗鼻子也能聞著味兒。」

那壺佳釀的確是瑤池仙品,他得了之後誰都沒告訴,小心翼翼地藏起來,就是為了防備葛玄這個酒膩子。

哪知道,千防萬防,還是讓他給知道了。

被這酒膩子知道,藏得再嚴實,也別想保住了。

許天師哈哈一笑,朗聲道:「正好老道新得了一品丹藥,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在麒麟閣設宴,和薩道兄的美酒共品如何?」

「老道能說不嗎?」薩天師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旁邊的葛天師先急了,「誒誒誒,怎麼就說到共品了?薩道兄,這麼好的酒,你怎麼捨得呢?」

此言一出,連最穩重的張天師都忍不住笑罵,「你個飲馬尿沒知足的,讓你自己全喝了,才趁你的心吧?」

被點破了心思,葛天師可是半點不尷尬,笑吟吟道:「若是三位道兄肯相讓,小弟求之不得。」

眾人鬨笑起來,惹得守門的天兵仙娥紛紛側目,暗暗猜測:莫不是幾位天師的道行又有進益,這才如此欣喜?

張天師道:「咱們且看看,道門這個新俊才,是個怎樣的風流人物。」

說著,從懷裡取出一面鏡子,往空中一拋,那鏡子迎風就漲,巴掌大的小鏡子,很快就變得有磨盤大小。

鏡面上流光趨過,正顯出江停雲的身影。

此時的江停雲在幹什麼呢?

他正在和蜈蚣精慈航普渡鬥法。

=====

卻說離開了呂城之後,江停雲返回江寧,安心等著放榜。

在此期間,他也收到了煥娘從揚州寄過來的信件。

原本煥娘知道他來了江寧,是要立刻趕過來的。

但她母親祝氏要改嫁了,她雖然是個死人,不能出面操持,但祝氏卻希望大女兒能夠參加自己的婚禮。

哪怕是以親戚的名義參加,她也想讓女兒看著。

煥娘對生身之父何三郎毫無感情,又知道母親性子軟弱,不是能支撐門戶的,自然也支持母親改嫁。

唯一讓她心裡犯嘀咕的,就是母親二嫁的對象。

她的后爹也是個熟人,正是在江停雲的推動下,被母親教導過後,改邪歸正的張三。

就算張三改過之後,經常幫助街坊鄰里的孤寡老弱擔水劈柴,遇見外鄉人問路也非常熱心,大傢伙都覺得他是浪子回頭金不換。

但是,生父何三郎對她造成的心理陰影,實在是太深了。

煥娘怎麼都想不明白,她娘怎麼能夠放下曾經的成見,嫁給前夫的狐朋狗友?

但祝氏卻覺得如今的張三很好,很顧家,很有擔當。

最重要的是,她覺得自己歲數也大了,又是再嫁之身,不可能再找到比張三更好的了。

母親執意如此,煥娘也沒有辦法。

她隱在暗處跟蹤了張三幾日,見他的確是沒再進過賭場暗窯,每日在林家的鋪子里勤勤懇懇,回家之後就幫助左鄰右舍,總算是對他有了點改觀。

當然,最重要的是,張三不在外面亂花錢,知道把工錢拿回家去。

尋常百姓過日子,

不就是一點一點攢錢嗎?

等祝氏成婚之後,煥娘才辭別了黛玉和小翠,到江寧來尋江停雲了。

「你母親又有了依靠,你也能放心一點了吧?」

煥娘道:「如今的我可不是當初的我了,如果那張三敢對我娘不好,我肯定要收拾他。」

「這也是你的孝心。」江停雲笑了笑,又叮囑道,「不過,你如今修的是鬼仙之道,和人間的因果,還是不要糾纏得太深。」

他是想告訴煥娘:夫妻倆過日子,難免磕磕碰碰,讓她不要因為何三郎產生應激反應,反而破壞了這對半路夫妻的情誼。

但煥娘心思簡單,暗示聽不懂,他只能明明白白地說出來。

哎,越來越感覺自己是又當爹又當娘了。

煥娘聽完,沉思了片刻,勉強點了點頭,「好吧,只要他不和我娘動手,我就不管。」

她一個幼年喪命的小姑娘,對於夫妻相處之道,實在是兩眼一抹黑。

而江停雲又是她最信任的人。

遭遇了自己不熟悉的領域之後,人都會本能地尋求最信任那個人的指點幫助。

見她仍是鬱鬱不樂,江停雲伸手揉了揉她已經十分濃密的頭髮,笑道:「行了,小小年紀,別愁眉苦臉的,都不可愛了。」

「哎呀,雲哥!」煥娘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下一刻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了,可算是笑了。你再這麼苦著臉,明天去看榜,我可不敢帶著你。」

煥娘這才反應過來,「啊」里一聲,說:「事情一多我都忘了,明天是要放杏榜的時候了。」

她信心滿滿地說:「雲哥肯定榜上有名,我是得高興點,不然讓人誤會了就不好了。」

江停雲抬頭看了一眼窗外,見月已高升,清輝泠泠潑灑在檐角樹梢,再照進屋子裡之後,唯有窗檯前那一片,殘餘些疏淡餘暉。

天色已經不早了。

「我已經吩咐人給你收拾了房間,你快去休息吧。」

煥娘嘟囔道:「我又不會累。」

但行動上她卻很聽話,聞言便起身往外走。

江停雲送她回去,不贊同地說:「你既然想要過回人的生活,自然就要遵守人的習性。」

無論是科學世界還是玄學世界,人們對於異類,多是抱有警惕和排斥的態度。

更有意思的是,這個世界所謂的異類,在另一個世界,很可能才是人們習以為常的東西。

人們總是習慣把和自己不同的人或事,都打為異類。

這是不是因為,人類總是將自己看得太高?

江停雲不得而知,也不準備把時間花在思考這種哲學問題上。

就像他說的那樣,天色很晚了,作為一個正常人,已經到了該入眠的時候。

第二天一早,江停雲就帶著煥娘去看榜。

其實說是看榜,基本上沒有他們倆什麼事兒。

管家一早就安排人,在離榜單最近的酒樓定好的位置。

他們倆只需舒舒服服地坐在那裡,吃吃喝喝聊聊。

至於擠在人群里看榜的事情,自有管家安排的小廝去做。

江南本就是人才鼎盛之地,今日來看榜的學子極多,整個酒樓熙熙攘攘,到處都是人。

江停雲這個位置極好,正靠著窗戶,一扭頭就可以看見張榜的城牆。

剛開始人少的時候倒沒人來打擾,等後面人一多,就有兩個書生主動詢問能否搭個座。

這兩人一個穿藍色大氅,一個穿黃褐色長衫。

開口搭座的那個,是穿黃褐色長衫的學子。

「無妨,兩位請坐。」

大家都是出門在外,能與人方便,江停

雲也不會吝嗇。

「那可就多謝兄台了,今日兄台的茶水,就算在小生頭上吧。」

穿藍色大氅那個,也跟著拱了拱手,非常誠懇地說:「多謝兄台。」

等坐下之後,兩人各自介紹,江停雲才知道,穿藍色大氅的叫做孟龍潭,穿黃褐色長衫的,叫做朱奎。

江停雲也通了自己的姓名,對於煥娘,只說是自己的妹妹,並沒有過多介紹。

他倒不是顧及什麼男女大防,而是那個叫朱奎的,眼睛著實不大老實,時不時就往煥娘身上亂瞟。

他不著重介紹煥娘,就是不想深交的意思,以免那朱奎言辭孟浪惹怒了煥娘。

對於煥娘的本事,江停雲十分相信。

所以,他不是怕煥娘吃虧,而是為了那個朱奎好呀。

哪知道自己一片好意,那朱奎卻是半點都不領情,還沒說幾句話,就迫不及待地把話題往煥娘身上引。

只能說人要作死,就算是神仙也拉不回來呀。

更何況,江停雲還不是個神仙。

煥娘果然惱了。

本來煥娘就對男人有偏見,對這等輕浮浪子更是厭惡已極。

只是因著江停雲的態度,她知道江停雲不欲惹事,所以才一再隱忍。

但這姓朱的給臉不要臉,竟然辜負雲哥的好意,一再言語挑逗她。

這要是能忍,煥娘也不用修仙了。

因為她早就成聖了。

她忍著心下的厭惡,細聲細氣地順著朱奎的話頭接了兩句。

那朱奎□□熏心,煥娘又生的著實容貌嬌媚,他很快就被迷得找不著北了。

煥娘直接就問,他看完榜之後,準備到何處去遊玩。

原本朱奎和孟龍潭都打算好了,上午看完榜,下午就收拾東西,明日一早便啟程返鄉。

但如今見了煥娘這樣的佳人,他心頭著實戀戀難捨,便反問他們兄妹有什麼打算。

煥娘天真地笑道:「我聽說城外有一間古剎,裡面有個大和尚可靈了,哥哥已經答應我帶我去看了。」

朱奎立刻就說:「小生也有意領略江寧風光,兩位不介意我與孟兄一起去吧?」

江停雲怎麼辦呢?

他總不好拆煥娘的台,只能點了點頭,若無其事地說:「無妨,人多還安全一些。」

就在這時,林家的小廝咋咋呼呼地地跑了上來。

「中了,中了,我們表少爺中了,第三名!」

煥娘臉上立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我就知道,雲哥一定會高中的!」

孟朱二人這才知道,那小廝口中的「表少爺」,正是讓他們搭座的這個少年。

「江兄,恭喜,恭喜!」孟龍潭誠懇地向他道喜,依舊是不多言。

看來,這就是一個生性沉默寡言的人。

反觀那朱奎,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倒有一半兒是要吸引煥娘的注意。

江停雲給了那小廝賞錢,小廝歡歡喜地道了謝,說是要回去供起來,希望將來他的兒子也能有學問。

不多時,得到消息的酒樓老闆,帶著幾個夥計走了過來,一開口就要給他們這一桌免單。

只不過,人家也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就是請江停雲這個第三名,給這酒樓留下一副墨寶。

江停雲也沒推辭,揮筆寫下「客似雲來」四個大字。

簡單又寓意極佳,沒有一個開客棧的會不喜歡。

更何況,江停雲的字如其人,柔媚中又筋骨鋒凌。

雖然還沒有完全脫去從前描摹的字帖,卻也漸漸有了些自己的風格。

朱奎當即就贊了一聲,「好!」

孟龍潭雖然沒有那麼誇張,但

眼中也有讚賞之色。

就耽誤了這麼一會兒,就有專門守在榜下,賺這一筆報喜錢的人,敲鑼打鼓地上了樓。

「恭喜揚州江大爺,高中杏榜第三名!」

林家的小廝知道規矩,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荷包,把這群人給打發了。

未免耽擱下去,再被什麼事絆住,煥娘催促道:「雲哥,天色不早了,再不出城,就趕不上那古剎的齋菜了。」

「沒錯,咱們還是快快出發吧。」朱奎□□熏心,頭一個跟著附和。

江停雲憐憫地看了他一眼,真是沒見過這麼著急送死的。

「也好。」江停雲道,「正好我們出來時的馬車還在,就先不回家了。」

又轉向孟龍潭,「孟兄,朱兄,二位的馬車應該也還在吧?」

朱奎倒是想說不在,厚著臉皮和這小娘子擠在一輛車上。

但孟龍潭卻是個正人君子,立刻就明白了江停雲的意思,當即就點了點頭,「江兄放心,馬車自然是在的。」

他已經先說出了口,朱奎只好把自己那點齷齪心思收了起來。

林家的小廝自然是一切都聽江停雲的,趕著車就去了城外那歷史悠久,山路崎嶇的譚拓寺。

馬車停在了山腳下,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蜿蜒山路,朱奎已經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煥娘見他如此,暗暗鄙夷了一番,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

「孟公子,朱公子,我與雲哥也是第一次來,不想道路如此狹險。

兩位不比我與雲哥長在山野,想來是不慣走這種小路的。

不如,二位還是先回去吧。」

哪知道,聽她這麼一勸,朱奎卻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拍著胸脯說自己身強體壯,這點山路完全不在話下。

對此,孟龍潭是無所謂。

他本來就喜歡遊山玩水,和同好的遊人在山裡一待個把月的時候也不是沒有。

當然了,他這個同好的遊人,肯定不是朱奎。

實際上,如果他與朱奎不是同鄉,沒有結伴來江寧赴考,雙方根本不會有多大交集。

畢竟,孟龍潭是驢友圈的,朱奎是紈絝圈的,兩人根本玩不到一塊去。

既然朱奎堅持要上山,另外三人也就遂了他的心意,一起棄了馬車往山上走去。

才走到半路,朱奎就氣喘吁吁,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

反觀另外三人,無論是有修為在身的江停雲、煥娘,還是經常跋山涉水的孟龍潭,都神清氣爽,登山如履平地。

「呼——呼——諸位,咱們……咱們還是歇歇吧。」朱奎一手扶著自己的膝蓋,一手舉著袖子擦汗。

孟龍潭道:「朱兄有所不知,登山這回事,就得一鼓作氣。

若是半路把這口氣給泄了,想要再登上山頂,可就不容易了。」

煥娘則是譏笑道:「這才走了幾步呀,你就不行了?」

剛才給你機會你不走,現在想半路退縮,晚了!

果然,朱奎這種人,最受不得被女子譏諷。

更何況,眼前這小姑娘還生得極為貌美,更有一個已經考上舉人的哥哥。

如果能得到這位美人垂青,那豈不是既得美色,又得人脈?

只要想到這些,朱奎心頭便一片火熱,原本空乏無力的身體,也突然之間像打了雞血一般,鬥志昂揚。

「誰說我不行了?江娘子不要把人看扁了。咱們繼續上山!」

等譚拓寺三個斑駁的刻字映入眼瞼時,朱奎差點沒跪地念佛。

——阿彌陀佛,可終於到了!

他們來得極巧,正趕上僧人們開齋。

一行人先去大雄寶殿添了香油錢,便被知

客僧領著去一間禪房裡用齋菜了。

譚拓寺的齋菜好吃,全是煥娘隨口說的。

反正這種沒有什麼油水的飯菜,江停雲是不覺得有多好吃的。

但孟龍潭卻吃得讚不絕口,直言他去過許多古剎,這譚拓寺的齋菜,足可以排在前三了。

至於朱奎,他爬了一路的山,肚子里的五臟廟,早就唱起空城計了。

人在飢餓的時候,吃什麼都覺得好吃。

煥娘的飯量很符合這麼大的小姑娘,略微吃了半碗,就說要獨自逛逛。

江停雲知道她要去做怪,也沒攔著,只是把荷包給她,叮囑她要注意安全。

「雲哥放心,我就是在這附近轉轉,不會亂跑的。」

而她果然也沒走多遠,前後不過兩刻鐘,就又回來了。

「雲哥,兩位公子,譚拓寺的無相大師今日要開壇講法了,咱們快過去吧。」

正好他們三人也吃得差不多了,江停雲便先邀請孟龍潭,「孟兄,那咱們就一起過去?朱兄,你吃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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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 紅樓]帶領名著人物為人民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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