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萌萌噠小黛玉
再說江停雲懷裡抱著黛玉，前頭有林動引路，後頭有六個家丁隨行。一路上雖稱不上浩浩蕩蕩，那也是別有聲勢。
至少，普通人看見他們這一群，肯定不敢惹，有見識的人看見林動，也不敢湊上來自取其辱。
在他們離去之後，一個癩頭和尚和一個跛腳道士結伴而行，從林府不遠處的巷子里走了出來，目光深遠而複雜地看著他們的背影。
「真是奇了！」
跛腳道士掐算了半晌，想算算江停雲的來歷。可關於江停雲的天機卻是一片混亂，他越是用力算，腦子就越昏沉，差一點就醒不過來了。
「阿彌陀佛——」癩頭和尚頌了聲佛號，「道兄，出現了如此變數，咱們還要依計行事嗎？」
跛腳道士不答反問：「你有更好的法子？」
癩頭和尚搖了搖頭。
跛腳道士又問：「咱們好處都已經收了，你捨得退回去？」
癩頭和尚再次搖頭。
跛腳道士人再問：「就算你捨得把東西退回去，那警幻仙子又豈會善罷甘休？」
這一回，癩頭和尚沒有再搖頭。他沉默了片刻，仰天長嘆：「我等妖修想要成道，可真是難呀！」
他們兩個自開靈智起便在一起修行，多年來相互扶持，打敗過來搶地盤的妖，也獵殺過擁有他們所需資糧的同類。
五百年年的風風雨，好不容易能化形了，卻因曾枉殺無辜，被穆穆天威所算，非但化形不全，還連累本體有缺。
若是沒有大機緣，他們倆這輩子的成就也就到頭了。
而依照他們如今的修為，不出意外的話，最多兩百年就要塵歸塵土歸土。
唯一值得慶幸的，竟是他們尚未得到成仙，死後還能再入輪迴。
這讓他們怎麼甘心？
若是一直窮困潦倒也就罷了，一旦嘗過了富貴的滋味，誰願意再回去受窮？
一念起，心魔叢生。
這個時候，太虛幻境之主警幻仙姑找到了他們，說是要送他們一段機緣。
一段成仙的機緣。
「成仙」二字，算是拿住了兩妖的七寸，就像是吊在驢子眼前的胡蘿蔔，驢子心裡未必不知道這蘿蔔多半吃不到，但是萬一呢？
只要有萬分之一的機會，這水靈靈的大蘿蔔，就是自己口中食了。
二妖自此歸入警幻門下，供警幻驅使，助她推動神瑛侍者的情劫，以便謀取功德與修行資源。
原本他們覺得，這絳珠仙子就算有再深的慧根，投身輪迴之後，靈台蒙昧，與尋常嬰兒無異，還不是任他們拿捏？
哪曾想，他們算著時辰，剛在姑蘇布完了甄英蓮那一步棋子，正是志得意滿，準備再接再厲之際，進了江都縣卻碰了一鼻子灰。
其實，他們五天前就已經到了林家門外，之所以一直沒有執行計劃假意化黛玉出家，就是因為他們一靠近林宅，就隱隱感覺到一股讓他們覺得極端危險的氣息。
兩妖經歷了雷劫失敗，早已嚇破了膽，只敢做個狐潛鼠伏之輩，弄些繩營狗苟的勾當。
要讓他們和正道修士正面剛，他們是萬萬不敢的。
對於這一點，警幻仙姑心下不滿，卻也無可奈何。
因為警幻仙姑心裡也清楚，如果不是兩妖被雷劫折了心氣，又怎會甘願供她驅策？
兩妖在林家附近潛伏了好幾天，終於等到那股危險的氣息走了出來。
近距離觀察之後，兩妖更是心驚。
那抱著絳珠仙子轉世的少年，身上透體而出的紅光，竟是比道門修士的青光和佛門修士的金光，更讓他們心驚膽戰。
那種感覺，怎麼說呢？
如果說前兩者是來自境界和等級的壓制，只要他們修為夠高，或者度過天劫入了仙道，就可以毫不在意。
那麼後者，更像是要直接否定了他們的存在。
若是他們的存在被否定了，又何談成仙得道？
所以兩人才會猶豫，到底還要不要繼續參與下去。
只是事到如今，他們才駭然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選擇的權利，只能順著警幻仙姑的心意行事。
確定江停雲走遠之後，兩人整了整衣衫，輕聲唱起了《好了歌》，並用法力將這歌聲送入了林家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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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江停雲都一無所知。
林黛玉是頭一次不坐車出門，街上的東西她看什麼都新鮮，什麼玩具都想拿著玩，什麼吃食都想嘗嘗味道。
江停雲顧忌她年歲小脾胃弱，食物只撿些好克化的讓她稍微嘗一口，倒是小玩意買了不少，讓隨行的小廝們拿著。
大約轉了兩個時辰，林動等隨行小廝都累得不行了。但見江停雲抱著自家姑娘都沒喊一聲累，他們也不敢吭聲，只能強忍著。
只是心裡難免嘀咕：這位表少爺，可真不像個讀書人。
眼見時辰不早了，林動抬頭看了看天色，臉上不由透出些喜色來，趕上前兩步低聲道：「表少爺，眼見要用午膳來，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啊，已經這麼久了嗎？」江停雲早就學會了根據天色和太陽的位置判斷時間。
如今太陽已經開始西墜，大約是兩點多了。
這個世界的正餐只有兩頓，一頓是上午十點，一頓是下午三點。他們這個時候回家，正好休息一會兒吃飯。
只是……
江停雲看了一眼正巴巴望著自己的黛玉，知道她想在外面吃一頓。
小可愛難得有個心愿，他怎麼能不滿足？
正好，林動等小廝都露出了疲色，江停雲大手一揮，指著不遠處的一家酒樓說：「大家都累了，今天中午就由我做東，請大家在太白樓吃一頓。」
有這種好事，林動等人自然意動。
只是，林家自來規矩嚴，他也不敢由著兩個小主子胡鬧。
「表少爺一番好意，小的本不該不識好歹。只是老爺太太那裡，該如何交代呢？」
江停雲笑道：「這個容易。咱們先去太白樓歇歇腳，等大傢伙兒緩過勁來，再派人回去告知姨母，讓她不要備我與表妹的午膳即可。
若是姨母問起，你就說我來江都多日，卻未曾嘗過江都特色。今日實在是忍不住了，姨母慈愛寬厚，想來不會苛責於你。」
這時黛玉也道：「娘親讓我和表哥出來，我正該代替爹娘招待好表哥，怎能違逆表哥的心意？」
得，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林動若是再阻攔，那就不是盡為奴本分，而是奴大欺主了。
他暗暗苦笑了一聲，只好道：「小的這就去太白樓定雅間。」
然後又轉頭吩咐一個小廝，「六子，你把表少爺和姑娘買的東西送回去。」
送了東西回去，肯定是要向主母稟報的。
至於兩位小主子的事，還是讓主母決斷吧。
等江停雲抱著黛玉進了太白樓，林動已經定好了雅間，等在門口的夥計直接領著他們上了二樓。
林動笑道：「這太白樓的招牌菜有八樣，表少爺您看看水牌。」
桌子上正擺著八塊棗木做成都水牌，每一塊上面都刻著一道菜的名字。
江停雲挨個看過去，見黛玉也好奇地伸著頭去看，他乾脆把小姑娘舉了起來，笑著問道：「上面的字，你都能認全嗎？」
小姑娘仔細看了看，誠實地搖了搖頭，奶聲奶氣地說：「我只能認出一小半。表哥，你能念給我聽聽嗎？」
「自然可以。」江停雲指著第一個水牌，「一品鮮。」
又指著第二個，「鼎湖上素。」
然後是第三個，「銀魚三吃。」
第四個，第五個，一直到第八個。
黛玉聽完，沉思了片刻，便按照江停雲方才的順序，一字不差地把八個菜名都念了出來。
「好！」江停雲不吝誇讚，「表妹果然聰慧，竟有過耳成頌之能。」
紅樓的兩個女主雖然一個端莊一個靈秀，但若論才學，都足以羞煞世間男兒。
林黛玉進賈府的時候，不過六七歲年紀，就已經讀完了四書。
在這個時代，所謂的「讀完」，可不是讀一遍兩遍就算的，而是全部背下來，才算是「讀」過了。
至於深入的理解，那叫「學」。
而且，這個時代的啟蒙書籍是《三》、《百》、《千》和《幼學瓊林》、《對韻歌》等。
想要學四書，必然先把啟蒙書籍學完了。
黛玉三歲啟蒙，不過三四年的時間，就能背完四書，可見她的天資之高，記性之好。
江停雲這番誇讚，可謂是真心實意。
小黛玉的眼睛亮晶晶的，激動得小臉微紅，倒是多了幾分血色，看上去更精神了些。
她細聲細氣地說：「我聽爹爹說了，表哥讀書過目不忘，我哪裡敢在表哥面前賣弄呢？」
話雖如此，但哪個孩子不喜歡被大人誇讚呢？
江停雲哈哈一笑，親昵地揉了揉她柔軟的小揪揪，正色道：「為了獎勵你好學，今日就讓你點菜，如何？」
「好哇，好哇！」黛玉興奮得躍躍欲試，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八個水牌上來回看，一時拿不定主意。
這些菜有的她家裡有，有的她家裡沒有。
如果讓她自己選，自然是直接選沒吃過的。
但她天生心思細膩，縱然才是個三歲的孩子，卻也顧忌到了江停雲這個表哥，怕自己點的菜，恰好是表哥不喜歡吃的。
見她滿臉糾結，江停雲柔聲問道：「怎麼了？」
「唔……」黛玉鼓了鼓臉頰，不好意思地說，「表哥在家裡住了這麼久，我還不知道表哥喜歡吃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