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波瀾
「我讓你別去找別去找,你是不是非不死心?」
鄭國華一把將文秀拉到客廳里,指著文秀的鼻子就大聲嚷嚷。
「國華……我也是為了咱家啊。」文秀沒想這麼寸,她不過才說了兩句話,就剛好被鄭國華聽了個正著,自從他們從大院里搬了出來,自從鄭晴晴嫁給了馬海,自從鄭晴晴戳破鄭國強之所以會死,是因為鄭妮妮去找了劉大腦袋。
鄭國華對她,已經再沒了往日的信任。
甚至連話都不太願意跟她說了。
她知道,鄭國華在怪她,怪她沒教好鄭妮妮,害了鄭國強,也害了鄭晴晴。
「為了咱家?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么?」鄭國華被文秀這番作態給氣笑了。
「文秀,我們也不是頭一天做夫妻了,你是什麼樣的人,咱倆都清楚的很。」
鄭國華蹙著眉頭,語氣有些不耐:「我早跟你說了,不許要找那個孩子,你嘴上答應的好好的,背著我又叫妮妮去找,你到底怎麼想的?」
文秀本以為鄭國華拉她出來,是不想當著孩子的面發火,這樣的鄭國華,她還是有信心拿捏的,只需要低頭認錯就是了,可是,現在的鄭國華卻一點發火的跡象都沒有,語氣中只有不耐和疲憊。
這反倒叫文秀的心不由自主的慌了起來。
「國華,我真的……」
「你可別說是為了長俊。」鄭國華直接把文秀的話給堵死了。
「當年我倆怎麼回事,咱自己心裡清楚,你要是真想找你前頭那閨女,那你就去找,咱倆離婚。」
離婚?
什麼意思?
文秀猛然看向鄭國華:「你是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
鄭國華冷笑:「文秀,你不會以為你那大閨女是好人吧,你仔細想想,咱家開始鬧騰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是不是從你回娘家,想叫你那閨女頂替晴晴下鄉名額開始的?」
「我早說了,不要去找不要去找,結果你聽了么?」
「你聽不進去,你的眼睛,你的心,早就叫那個嫁到縣城的大閨女給佔滿了,你長了一雙富貴眼,不然,當初又怎麼會在那丫頭還沒滿百天的時候,就跟我扯了證,結了婚。」
「我明的告訴你,你那大閨女嫁的那戶人家,確實不簡單,那女婿的后爸,是咱縣城數一數二大廠子的廠長,那女婿的親媽,是供銷社辦公室的幹部,人家不僅能叫你榮華富貴,還能一根指頭捏死你。」
因為文秀立身不正,滿屁股小辮子。
人家要是真想大義滅親,別人只有鼓掌叫好的份兒。
況且,他還查到,當初那個調查組,就是那個后爹幫忙請的,人家都沒有正兒八經的露過面,只一個電話,就叫他們一整個鄭家人仰馬翻。
「你說你為了長俊,我現在就告訴你,你要是再去找,你還能不能有兒子養老送終都不知道了!」
鄭國華一股腦兒的輸出。
輸出完了整個人疲憊萬分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他不是傻子。
家裡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接二連三的發生,他怎麼可能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他不像鄭國強那麼能幹,但勝在心思細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他願意去查。
可越查,他就越恐慌,心裡也就越沒底。
他不想給鄭國強報仇么?
他想。
可有些事,不是想就能去做的。
那姓周的,部隊出身,自己當廠長不說,還將后老婆的大兒子送去部隊當了兵,據說級別還不低,家裡除了將近七十歲的老丈母娘是沒工作的,就連娶進門的鄉下媳婦兒,也就是文秀的大女兒,都給弄了個幹部當。
若那孩子是個大草包也就罷了,偏偏還特別能幹,讓他連舉報他循私都不行。
人家完全可以說自己是舉賢不避親。
所以,鄭國華查到了這些事後,就將這些事壓抑在了心底,他怕自己說出來后,反倒害了大哥的幾個孩子,尤其在看見鄭晴晴嫁給馬海之後,他就更不敢說了。
「怎麼會這樣?」文秀失魂落魄地坐在另一張凳子上。
她一直都覺得,鄭家會有如今這下場,全是鄭國強自己立身不正的原因,可現在鄭國華卻告訴她,這一切悲劇的起源,都源自於當初她的私心。
那丫頭……
怎麼心那麼狠,手那麼黑呢?
她只覺得渾身發冷。
要真是這樣,那她會放過她么?
「爸……」一直躲在房間里偷聽的鄭妮妮這會兒偷偷打開房門,小聲喊了一句。
鄭國華沒應。
自從知道大哥是被自己的親女兒害死後,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鄭妮妮了。
「你別怪媽,媽其實都是為了咱們這個家……」鄭妮妮泫然欲泣地走出來,伸手去拉鄭國華的袖子:「爸,我知道錯了,我當初只是氣不過,不知道那個劉大腦袋就是個瘋子,我真的知道錯了,爸,你別不理我。」
鄭國華嘆了口氣,依舊沒說話,但態度已經開始放軟了。
這麼多天了,想必孩子已經知錯了。
鄭妮妮見鄭國華態度軟化,這才鬆了口氣。
就在這時,突然門口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文秀連忙擦乾了眼淚去開門,只見一個衚衕里的孩子正站在門口,臉上還拖著大鼻涕,滿臉都是著急地說道:「叔嬸子,快,長俊出事了。」
「怎麼回事?」夫妻倆一瞬間都站了起來。
「不知道啊,突然倒下來渾身抽抽,我媽說是羊癲瘋呢。」
那孩子嚷嚷的特別大聲,一時間,周圍但凡聽見的人家都涌了出來,鄭國華和文秀這會兒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直接朝著衚衕口的方向沖了過去。
另一邊,回到家的鹿仁佳心情也不好。
「這文秀怎麼跟狗皮膏藥似的,怎麼都甩不開。」鹿仁佳將自己摔進床上,用被子捂住臉。
「別想了,只要你不理她,她能拿你怎麼辦?」
沐戈壁靠過去安慰她:「再說了,等恢復高考,咱們考去省城上大學,她就算想要找咱們,也得能找到再說嘛。」
這話倒是真的。
省城那麼大,文秀想精準定位到她,無異於大海撈針。
等到她大學畢業回了縣城,想必文秀也已經沒那個精力來找她了。
「哎,就是覺得煩人。」鹿仁佳揉了揉腦袋,嘆了口氣:「算了,不想了。」
她從床上一躍而起:「咱們趕緊把家裡打掃乾淨,準備過年吧,後天還得回村裡一趟,臘月二十八,姑娘回門送禮,媽還要開會,家裡不能都指望姥姥,咱倆能多干點兒就多干點兒吧。」
沐戈壁見她恢復活力,鬆了口氣。
他看見鹿仁佳不高興,自己的心情也會跟著不好,所以他希望鹿仁佳一直開開心心的,這樣他也會跟著高興。
恢復幹勁的夫妻倆,先去大廚房簡單的打掃了一遍。
因為天天有人磨豆腐,也天天都打掃,所以大廚房裡一點兒都不臟,但鹿仁佳還是不放心的又沖洗了一遍,拿了幾塊乾淨的毛巾,將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擦洗了一遍,最後還是洗出了一臉盆的灰水。
「說不臟,真擦起來還是有髒的地方。」
鹿仁佳端著臉盆出來倒水。
「是這話說,不過這乾乾淨淨過年,不僅自己看了舒服,叫來玩的人也舒服撒。」姚姥姥跟在旁邊幫著拿水管子,說著說著,就挂念起了滇省的沐胡楊兩口子:「也不曉得,這個年過的可還熱鬧。」
「部隊都是集體過年的,可比咱家裡熱鬧多了,姥姥你就別擔心了。」鹿仁佳安慰。
「我擔心什麼,我就怕他們小兩口不懂得忌諱,瞎搞。」
雖然話這麼說,但是姚姥姥還是很快放下心來,畢竟部隊雖然嚴謹,卻很熱鬧,那麼多人在一起,包餃子,吃年夜飯,看文工團的文娛表演,說不定比家裡過的還瀟洒呢。
至於忌諱啥的,家屬樓頂多貼個春聯,至於其它的,估計也不會搞了,所以沒什麼可擔心的。
三個人將家裡能洗的都掏出來洗了,剩下不能洗的,也都擦了一遍。
等到臘月二十八那天,終於忙歇下來的周廠長和田雪進門的時候,都覺得自己的皮鞋臟,把那一塵不染的地面都給踩髒了。
而另一邊,被姚姥姥擔心著的沐胡楊,也正如姚姥姥所想的那樣,瀟洒的很。
臘月二十六那天,滇省兵團的文工團就進了軍區,在這邊排演晚會,準備連演三天,犒勞一下忙了一年的可愛軍人同志們,這結了婚的男同志們,忙著帶著老婆孩子看錶演,畢竟滇省軍區偏僻,平時也沒什麼娛樂項目,所以這一年一次的犒勞軍演,就成了最叫孩子期盼的時候。
而那些未婚的男同志們,則被自己的領導們領過來,和文工團的女同志們相一相親,說不定就有看對眼的呢?
其中,尤其以王洋格外吃香。
早兩年,王洋還以自己喜歡志同道合的女同志為借口推脫,可隨著他妹妹結了婚,領導們就更上心了。
畢竟這當妹子的都結了婚,當哥的還孤家寡人,這像什麼話?
於是王洋就被拎去相親去了。
文工團的女同志們對軍人同志本就有著天然的好感,尤其還是王洋這種,編製屬於部隊,工作沒有危險,又長得文質彬彬的男人,頓時就讓好幾個女同志上了心。
於是,短短的幾天,王洋就被幾個女同志不停的偶遇,有膽大的,直白追求,膽子小的,也暗中觀察。
看到最後,王洋實在沒法子,乾脆躲到了妹夫沐胡楊的家裡。
「太嚇人了。」王洋一進門就不停地拍胸口。
「怎麼了?難不成又有熱情的姑娘在路上堵你了?」王敏這幾天看見王洋就忍不住笑,打小這個大哥就是爹媽口中最優秀的那一個,給她們的童年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陰影,所以也算是難得看王洋的笑話了。
「姑娘倒是沒有。」
王洋怨念的看了自家妹妹一眼:「政委倒是有一個。」
王敏:「……」
確實,比起女同志們,政委的殺傷力可就大多了。
「對了,胡楊呢?」王洋環顧院子,沒看見沐胡楊的身影,平常只要王敏在家,沐胡楊都會在院子里幹活的。
「剛剛劉軍長的警衛員過來把他喊走了,說是有事要商量。」
「劉軍長?」
王洋蹙眉,開始盤算起最近部隊里的人員變動情況。
王敏將洗乾淨的衣服擰乾,用衣架掛起來,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沐胡楊回來了,他不僅自己回來了,還抱回來一個孩子。
「這是沐長安。」
沐胡楊跟王家兄妹介紹道:「是……我大伯父的孫子,我大堂哥的兒子。」
「這……」王敏詫異的忘記了言語。
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的母親和祖母都改嫁了,現在跟著我祖父一起生活,但是……南邊那邊不安穩,隨時可能上戰場,他實在找不到人託付了,這才給咱們送過來了。」
王敏陡然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慌了。
「局勢真的那麼嚴重么?」
不是說越國已經統一了么?統一不就代表著和平么?
怎麼就要上戰場了?
戰場的局勢,沐胡楊不方便說太多,王洋則是秒懂,整個人都變得嚴肅了起來:「很急迫么?」
「不會,目前還算安穩,但咱們得提前防備著才行。」
「那這孩子……」
「我打算送回老家,先放到我媽那邊養著。」沐胡楊到底狠不下心來,看著自己親父的同胞兄弟斷了根。
「不管老一輩多麼不好,孩子卻是無辜的。」
在這種危急關頭,個人的得失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更何況,還只是個不懂事的孩子而已。
「也不知道戈壁和佳佳喜不喜歡孩子。」
沐胡楊垂眸,看著懷裡還不懂事的娃娃,托著胳膊顛了顛:「養的白白嫩嫩的,就是骨頭有點軟,怕是沒什麼營養,以後到家了多吃點豆腐,肯定能把身板子養壯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