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叫昭陽

在刺目的亮光中緩緩的睜開眼睛，潔白的牆壁，懸挂的吊瓶映入我的眼帘。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中間夾雜著一抹來自旁邊桌上花束的清香。

向左看去，陽光透過半掩的窗帘，灑在一張美麗的臉龐上，同時在牆上勾勒出一個窈窕的身影，她的臉我很熟悉，畢竟曾經我們相戀過。簡微的五官很精緻，膚色雪白，可最令人難忘的是她的眼睛，柳葉細眉下，桃花似的眼中彷彿有水波在動。此刻她看著窗外，緊皺的眉頭述說著她此刻並不平靜的心。

「昭陽，你醒了?」一個好聽的聲音從右邊傳來。

循聲望去，右邊床邊一個穿著卡其色風衣的女人正一臉擔憂的看著我，微卷的長發披在她的肩上，美麗的臉龐上透露著疲憊，微微發紅的眼睛更令我感到幾分驚艷。

她見我醒來，立刻起身向外走去，同時嘴上呼喊道：「醫生，107床病人醒了。」

不一會兒我母親走了進來，後面跟著一位約50歲身著白大褂的男醫生。

醫生開口問道：「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能和我正常交流嗎？」

「可以，我沒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我的聲音顯得很沙啞，卻仍能分辨出其中之意。

「你記得到昨天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努力回想著，可記憶里關於最近這段時間的事情什麼也想不起，只有一個夢清晰的刻在我的腦海。

夢境里，我站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前方几條曲折的小路連接著遠處天空上晶瑩的城池，哪裡有一個身影矗立。在小路的也有著一個身影，他的臉被迷霧遮掩，令我難以看清。

「這是哪裡，你又是誰」我問道。

「我是你」說罷，他又指著天空的城，「那是我一直追尋的地方，也是你一直追尋的地方。」

他的話令我不解，「你是我，那我又是誰？」「你是昭陽」，可還不等我再次追問，他的身影便消散而去，只留下天邊的迴音，不斷的重複著昭陽兩個字。可這兩個字的聲音非但沒有減小，反而在我耳邊愈發清晰。

直到我的肩膀被輕輕推了一下，我才回過神來，看著呼喚面前著我的女人，搖了搖頭回答道：「記不清。」

「最近一段時間的呢？」我再次搖了搖頭。

醫生想了想回答道：「撞擊使得你頭部受傷，昏迷是大腦的自我保護，而你失憶也是因為昏迷的後遺症，不過你不要擔心，這個在一段時間后或者見到熟悉的情景是會恢復的，是短時間的影響，你好好休息。」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聽到我忘記了最近發生的事情，周圍幾人臉上都有著不同程度的變化，老媽坐在我身旁寬慰著我：「沒事的，說不定哪天你就都想起來了呢。」

「媽，我這是怎麼了？」我迫切的想知道一切，想為我空白的大腦留下一些有用的訊息。

「前天晚上你在你住的那邊廣場旁出了車禍。魏笑那孩子和他爺爺當時正在廣場擺攤，他們第一時間發現了你，他爺爺把你送來了醫院，魏笑在守攤的時候遇到了米彩，她趕了過來又用你手機聯繫了你爹，幸好你爹前天在蘇州出差，不然米彩那丫頭一個人怎麼忙的過來，這兩天也是她一直在照顧你。」

我順著母親的目光，看著這個疲憊也遮擋不了美麗的女人，嘴上重複著米彩這個名字，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可仍記不起任何東西。

她看著我的眼神，彷彿察覺到了什麼。「你記得我是誰嗎？」我沒說話，只是用沉默代替著，可沉默，本就是一種答案。

她打起精神，向我展露了一個笑容，「認識一下，我叫米彩。」

「昭陽。」我回答到。

病房裡安靜了下來，米彩站起身說道：「我還要工作，就先回去了，你要回家打電話給我，我來接你。」說著，便轉身向外走去，母親則起身為我買粥去了，昏迷了一天，我肚子也開始了抗議。

這時一個男人走了進來，國字臉，看起來幹練嚴肅，但我知道這人古板、木納。因為這是我爸，一國企副科長，進去時就是副科長，幹了15年，副科長的位置仍然穩如泰山。明明採購科是一個可以撈油水的地方，但他卻沒往家裡拿過一分一毫。為人古板，鐵面無私，手下人都稱他為板科，我也學著一直叫他板爹，但他一直以為我喊的是「俺爹」。

板爹問道：「還有哪裡不舒服嗎？」我搖了搖頭「沒有，只是我記不得最近的事情了。」

「那就好好休息吧，忘記了也好，以後好好工作，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他的話讓我有一種莫名的意味，讓我分不清失憶對我來說是好是壞。

我轉頭看向簡微，問道：「什麼時候回國的。」

「有一段時間了。」

「還回去嗎？」簡微搖搖頭，「不回去了，打算呆在國內了。」

我只回了一個好字便不再言語，三年前但我們身在兩地心卻在一起，三年後我們站在一起可心卻分開了。三年時間已經將我的稜角磨平，我也不對她再抱有任何幻想。失去的東西，說明它本就不屬於你。

或許看出了房間尷尬的氣氛，簡微對我說道：「你好好休息吧。」說著也起身離開了。

我靠著枕頭，望著窗邊，陽光照射的地方，能看見粉塵在其中飛舞，我的目光追尋著那些光點的足跡，一時間竟沉溺其中。

不知多久，忽然傳來的開門聲打亂了我的思緒，我抬頭一看，是母親回來了，她手中提著一碗由打包盒蓋著的粥。我一邊吃著，她一邊說：「昨天你好幾個朋友都來看你了，待會你記得回一個電話過去，給他們報聲平安，別讓他們擔心著你。」我連連答應著。思緒卻隨著嘮叨的聲音不知飛到了何方。

不知何時病房內安靜了下來，許久后，才聽見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聲音傳了出來：「我叫，昭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