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踏踏腳步聲宛若警鈴響在江嘉魚耳邊,若是被這位小侯爺的迷妹們發現他倆一塊藏在石頭後面……江嘉魚臉綠了,流言猛於虎,殺人不見血。
江嘉魚開始認真考慮在姑娘們發現她之前把這位小侯爺踹出去的可行性,不行,對方八成會懷恨在心把自己扯出去共沉淪。
硬的不行,那就只能來軟的。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請這位藍顏禍水主動走出去,畢竟姑娘們又不能把他生吃了,頂多就是調戲兩把,卻有可能生吃了無辜的她。
烈日當空,公孫煜無端端背後一涼,只當是被外頭步步逼近如狼似虎的姑娘們嚇的,他轉過臉正欲說我出去你待在這兒別出聲。卻見那容貌殊麗的小姑娘眼眶漸漸紅了,漆黑的眼眸水盈盈一片,濃密卷翹鴉羽一般的長睫在雪白細膩的臉上投下一片淺影。
公孫煜沒頭沒腦地想著,竟有人的睫毛可以這麼密長,小扇子一樣,眨眼時能扇出風嗎?
江嘉魚聲低語快懇求:「小侯爺仁義,若讓她們發現我,我縱然渾身是嘴都說不清,長輩家教甚嚴,我難以交代。」
細細弱弱的聲音,公孫煜想起了阿娘那隻波斯貓剛生下的小奶貓,受驚之後叫起來也是這般,可憐又可愛。
公孫煜心口頓時被愧疚和憐惜填滿:「你別怕,我這就出去引開她們。」
江嘉魚大喜,幸好是個講得通道理的,她屈膝一幅:「多謝小侯爺。」
公孫煜莫名歡喜,走出去兩步,又突然回頭,目光灼灼:「你是哪家姑娘?」
江嘉魚一臉茫然,似乎沒反應過來。
公孫煜還欲追問,腳步聲更近,不能再耽擱,只好作罷,反正他肯定能查清楚。
眼見公孫煜走出去,江嘉魚略鬆一口氣。
「小侯爺在那!」
林五娘比撿到了金元寶還興奮,擊掌大樂:「我就說在湖石後面吧。」
湖石背後的江嘉魚:友盡吧。
公孫煜臭著臉:「散了散了,都跟著***嘛。」
他笑眯眯地跑,姑娘們膽子便大,嘻嘻哈哈地追逐。可他冷了臉,姑娘們不由發怯,互相擠眉弄眼,推來搡去。
最後還是寧國大長公主的孫女竇鳳瀾站出來,她屈膝一幅,聲音清脆如翠鳴:「兄長他們想邀小侯爺打馬球,便讓我們來請。」
各種讚賞眼神飛向竇鳳瀾,這個理由可以啊。
只想趕緊把人都誆走的公孫煜順勢道:「那走吧。」
心滿意足的姑娘們緊跟而上,嬉笑不止。
桔梗小心翼翼張望一圈回稟:「郡君,人都走光了。」
江嘉魚如釋重負地靠著湖石坐下,差一點就淪為緋聞女豬腳,幸好逢凶化吉,阿米豆腐善哉善哉。想著想著忍俊不禁,都是美色惹的禍呢。
「原來現在的小姑娘這麼熱情大膽。」以後誰要是再跟她說古代女子古板封建,她一定要噴他一臉。
「這才到那兒,咱們西北的姑娘更大膽……」桔梗漸漸消音。
滿眼都是求知慾的江嘉魚催促:「怎麼個大膽法,你倒是說啊。」
看對眼,鑽了草窠都是有的,可這話,桔梗哪敢對著未出閣的小主子說,她只能避重就輕:「若是中意哪個公子就會直接當面扔香囊送花表示心意,那公子要是樂意,第二天就會拿著姑娘送的東西上門提親。」
江嘉魚斜眼看著桔梗嗯哼一聲,小丫頭不老實。
桔梗轉移話題:「郡君要不要換個地兒?」
當然要,江嘉魚站起來,下次她再也不來這種能藏人的地方了。
桔梗彎腰撫平江嘉魚的裙擺,拍掉上麵灰塵,收拾妥當,主僕二人往外走。
「公主自重。」
「崔郎好生嚴肅。」
透過眼前湖石上拳頭大的孔洞,江嘉魚就見一男一女停在幾丈之外不動了。
那位崔郎背對湖石而立,留給她一個修長挺拔的背影,岩岩若孤松之獨立。那位公主模樣倒是看得十分清楚,臻首娥眉,艷若桃李。青絲高挽,露出修長天鵝頸;海棠紅袒領掐腰襦裙,輕紗縈香肩,雪峰半掩,溝壑欲露,好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如斯美人,那位崔郎尚能坐懷不亂否?
不樂觀的江嘉魚無語望天,這是什麼多災多難的風水寶地!
此時此刻,她到底是不該出去呢還是不該出去呢?江嘉魚和桔梗面面相覷,兩人都很心力交瘁。
安樂公主掩嘴輕笑,眼神撩人:「崔郎放心,我已經使人把住門口,不會有人進來,此地只有你我二人。」
躲清靜被安樂公主堵了個正著的崔劭冷冷直視媚眼如絲的安樂公主。
本欲走進攀附的安樂公主被釘在原地,自然而然地收回手理了理披帛。不理還好,這一理,搭在肩頭的披帛滑落至臂彎,露出瑩潤雪白香肩,艷色淋漓。
崔劭面不改色,仿若眼前紅顏只是枯骨:「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被迫站在湖石背後聽壁腳的江嘉魚無比贊同的點頭,一旦做了啥啥啥,還有她和桔梗知呢,所以拜託千萬別做啥啥啥啊。
安樂公主略有氣餒,暗罵一聲是不是男人,面上笑顏如花:「知道了又如何,他們是敢叱罵我還是敢議論崔郎呢?」
崔劭淡聲:「公主既不懼非議,何以與榮安駙馬偷情要背著人?」
安樂公主面上笑容瞬間凝固,眼底有慌更有惱,眼波一轉,安樂公主哀怨嘆息:「那崔郎可知,我為何要冒此大不韙?因為他有五分像你呢。」
偷情?
顯然外面這位公主不會是榮安公主。
公主偷到公主頭上,要不要這麼勁爆?
江嘉魚震驚了,好奇了,到底是怎樣的絕色能令堂堂公主違逆人倫?可惜那位崔郎一直背對著湖石。
「我自十五歲起便傾慕你,至今已有五年,崔郎當真就無動於衷。」安樂公主語音放軟,似蠱惑又似央求,「我生得不美嗎?崔郎為何就不願與我好一次,以慰我這五年相思之苦,夙願得償,我就不至於念念不忘。聖人都說「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崔郎何苦壓抑天性,你可知,男歡女愛何等快活。」
江嘉魚:哇!好彪悍一公主!
崔劭語氣平平:「甚丑。」
滿腹柔情的安樂公主表情裂了,繼而狂怒:「你眼瞎嗎?竟說本公主甚丑,你才丑!你崔氏一族都是醜八怪!怪不得你這把年紀了還未成親,原來眼瞎心盲。」
面對勃然大怒的安樂公主,崔劭的聲音依舊四平八穩:「聖人的確說過「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其本意卻並非公主斷章取義以為的教人放縱慾望。聖人真正想說的是「欲一以窮之,舍禮何以哉?」公主既然不解其意,那崔某便告知。聖人之意:想控制這些慾望,沒有比「禮」更合適。聖人是以此言警示後人,依禮行事。」
聽得暈乎乎的江嘉魚不禁同情安樂公主,她似乎好像被心上人鄙視沒文化。
惱羞成怒的安樂公主俏臉扭曲,知道自己睡不成這狗男人了,她便懶得再媚眼拋給瞎子看,冷笑一聲:「你恥笑我無禮,哼,世人都稱讚你崔無忌博學多才無所不知。那本公主問你,我與諸皇子俱是陛下所出,皇子妃妾無數,卻要我只守著駙馬一人過日子,何以如此不公?」
沉默了一瞬,崔劭徐徐道:「陛下是男子。」
江嘉魚揚眉,有點兒意思。掌握著絕對權力的是男人,於是形成男尊女卑的不公。換而言之,陛下是女子,那麼可以合情合法左擁右抱的便成了女子,母系社會不就一妻多夫。
安樂公主似有所悟,面上冷色又化作柔情,脈脈凝視崔劭,笑嘆:「惜吾不是男兒身,惜吾非郎心上人,也不知何人能被崔郎放在心上?」
崔劭神色冷淡:「公主,你該走了,這種無禮之事,崔某不欲再次發生。」
安樂公主自然聽得出他字裡行間的威脅,若她再次無禮,她那些不欲為人知之事只怕會人盡皆知,思及他只是警告而不是直接揭了蓋子,安樂公主心頭一軟:「罷了罷了,你這個冤家,就是要讓我往後餘生都對你魂牽夢縈。」
崔劭神色更冷,眉梢微不可見地動了動,似乎已到忍耐極限。
安樂公主吃吃笑起來,伸手攏了攏披帛蓋住香肩景色,搖曳生姿著離開。
總算是走了,江嘉魚鬆了一口氣之餘又有億點點遺憾。
冷不防,崔劭驟然轉身,兩道如電目光直刺湖石。
猝不及防與他目光隔空相撞的江嘉魚悚然一驚,差點被當場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