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呂嬤嬤有一瞬間的愕然,她眯起眼端詳林七娘,似乎要看到她心底。
好半晌,呂嬤嬤才一字一頓道:「為我們所用?」
迎著呂嬤嬤尖銳的目光,林七娘微微一笑:「這不正是你們想要的,利用我對付林家亦或者利用我對林家的仇恨操縱我。若是前者,我們有共同的敵人;若是後者。我們各取所需。」
呂嬤嬤勾起嘴角:「那姑娘需要什麼?」
「權勢。」林七娘神色冷冽:「我想報仇,諷刺的是,我的命就掌握在林家人手中,他們要我更死,我活不到五更天,所以我需要權勢,蓋過林家的權勢。」
呂嬤嬤古怪地笑了下,語氣意味深長:「權勢從來都不是靠人給的,而是靠自己爭來奪來。」
林七娘輕輕笑起來,眸光瀲灧含妖含俏,紅唇似雪中紅梅叫人心蕩神搖,以至於呂嬤嬤都有短暫的怔愣。
她笑了一聲,曼曼柔嬈,似一根羽毛劃過心尖,讓人從里至外癢起來:「那嬤嬤看,我這張臉能不能爭來權奪來勢?」
呂嬤嬤不掩驚艷,回過神來后低低笑起來:「上天賦予姑娘這樣的美貌與智慧,註定姑娘要去征服那些手握權勢的男人。姑娘龍困淺灘,會需要我們的幫助,自然到時候我們也會需要姑娘幫一點小忙。」
林七娘眨了眨濃密長睫,在臉上落下一片淺影。與呂嬤嬤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然呂嬤嬤背後的勢力是一條捷徑,何況自己不走,他們也會逼著自己走這條捷徑。
自己早已是他們相中的獵物,他們豈會輕易放過她。
既如此,何不主動走入獵場,她現在是獵物,可誰能斷定她不會變成獵人。
「有些誤會,老奴覺得有必要澄清一下,不然到底是根刺兒。關於周飛鵬,姑娘猜的差九不離十,卻有一點,老奴安排了人,絕不會讓姑娘真受欺負。明白點說,姑娘這樣的絕色是有大造化的,姓周的可不配。」呂嬤嬤鄭重磕了頭,「讓姑娘受了驚嚇,老奴在這向您賠個不是。姑娘放心,他的屍體老奴已經替姑娘處理好,絕不會被人發現。」
林七娘要笑不笑望過去:「若是我不聽你們的話,那具屍體馬上會出現在該出現的地方吧,屍體上還會出現指向我的證據。」
「姑娘是個聰明人。」呂嬤嬤淡淡而笑。既然要用林七娘,自然要抓她一個把柄,她無牽無掛沒有活人可以做人質,死人也能將就用用。
「巴掌已經打下來,那是不是該給我一顆甜棗?」林七娘眼波一轉,「也叫我見識見識你們的本事,我才能心悅誠服。」
呂嬤嬤仔細打量著她:「哦,姑娘想要一顆什麼樣的甜棗?」
「什麼樣的甜棗,我想想啊。」林七娘故作沉吟,忽爾擊掌一笑,笑容明快中甚至有幾分天真可愛:「就閹了林叔政吧。」
呂嬤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瞠目結舌看著笑容滿面的林七娘。
林七娘眨了眨眼:「幾個地痞流氓就能幹的事,你們不會這點事都幹不成吧?」
閹一個林叔政還真不算個事,只是呂嬤嬤萬萬沒想到林七娘會提出這麼個要求,哪怕林七娘想讓他們幫著殺了林叔政,她都不會這麼震驚。
呂嬤嬤深深看一眼林七娘:
「如姑娘所願。」
林七娘笑容更加燦爛:「動手的時候小心點,可千萬別讓他死了。」
呂嬤嬤不會善良地以為林七娘是於心不忍,她分明是要讓林叔政活著受罪。如林叔政這樣的色中餓鬼,讓他做不成男人,生不如死不外如是。
*
安福殿內,面無人色的昭陽公主趴在床上活受罪。上午那十八板子,為了不落人把柄,行刑的侍衛雖然不至於下死手卻也不敢裝模作樣被人抓到把柄鬧出事,因而每一板子都實實在在地打了下來。昭陽公主養尊處優身嬌肉貴,何曾吃過這樣的苦頭,幾乎丟了半條命,整個人躺在那無法動彈,連呻|吟都不敢用力,牽扯到傷口,帶來鑽心的痛楚。
坐在床頭的謝皇后望著統頭髮都被冷汗打濕的女兒,面色平靜,抓著汗巾的手卻攥緊了。
「母后。」昭陽公主委屈巴巴地叫了一聲。
謝皇后溫柔為她擦拭冷汗:「是我的錯,總想著你是公主不是皇子,又能闖出多大的禍,對你多有縱容。」
昭陽公主嗚咽了一聲。
「吃一塹若能長一智,也算是因禍得福,」謝皇后一邊擦冷汗一邊溫聲細語,「你要明白你是公主,但是並不意味著你可以為所欲為,奢侈鋪張驕縱任性這些小毛病都不甚要緊,哪怕你想養面首,我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你不該無端欺凌功臣之後,還是江氏這樣的大功之家,後果你也看到了,河源的反賊張勻立刻拿來做文章,不費一兵一卒就攻下一座城池。」
昭陽公主慘白的臉色僵了僵,心虛別開眼,不敢對視謝皇后。
「若不嚴懲你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堵上那悠悠眾口,後果不堪設想。」謝皇后的聲音漸漸重起來,「你要明白,江山若是沒了,你就是個亡國公主。前朝的公主,至今還活著的只剩下一個常康郡主,而她能活得風光依舊,一是因為她是先帝外孫女,二是她自己有本事。你覺得你是有她的運氣還是有她的本事?」
昭陽公主的腦袋埋得更低。
謝皇后撫了撫她的頭頂:「別覺得我在危言聳聽嚇唬你,千里之堤潰於蟻穴。」
眼淚撲簌簌從昭陽公主眼眶裡滾下來,她哭著道:「母后我知道錯了,女兒以後再也不敢了。」
謝皇后彎了彎唇角:「知道錯了就好,去了皇陵,定下心來好好讀幾本書,兩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屆時母
後會想辦法接你出來。」
昭陽公主顫了顫,抽了一口冷氣,心裡並不想去清苦的皇陵,卻也知道不容拒絕,只能識相點頭。忍不住在心裡把鬧大事情的幕後黑手罵了一頓,原本這事都揭過去了,起碼自己不會挨一頓板子。
她覷覷謝皇后,小心翼翼地問:「母后,那個所謂的證人到底是誰的手筆,哪個混蛋要害我……我們!」
謝皇后撘下眼帘,她還沒查清。
沒關係,無論是都城裡的勢力所為還是都城外的勢力所為,左右都是沖著這江山而來,那她就牢牢把持著江山,讓他們白費功夫。
「我會查清楚的,你只管在皇陵里好好待著讀你的書。」
*
次日是二月初二,俗稱龍抬頭,正是出征潁川的兩萬大軍出發的日子。
江嘉魚一早跑去城外送行,就近依依惜別是不可能的。設想一下,幾萬人在邊上等著看著,你們卿卿我我,拍電視劇呢。公孫煜本就年輕資淺,若是拋下大軍跑來見江嘉魚,只會讓全軍上下輕視。
因此江嘉魚所謂的送行,就是找了個小山坡,拿著個千里鏡,也就是古代版望遠鏡。這年頭已經有玻璃,但是產量很少且很小,多是當做飾品用,被稱之為琉璃、葯玉。
之前江嘉魚沒當回事,直到公孫煜要去打仗,立馬從箱子底下把千里鏡翻出來研究。
跨越時空感謝手殘妹妹,一大堆理由推脫責任但是賄賂十分到位的爸媽。從幼兒園到小學那些年的手工家庭作業都是她這個中國好姐姐的作業,望遠鏡她都做過好幾回了,小意思。
原理都懂,實踐也會,她就聯合工匠把千里鏡稍微改良了一下,可視範圍變得更遠更清晰,總算是沒丟穿越同胞的臉。
可惜純手工打造,所以只趕出來二十幾個,自己留下兩個,其餘都送給了公孫煜。
公孫煜正在拿著千里鏡搜尋江嘉魚。
江嘉魚已經找到她,並且津津有味的欣賞少年將軍。騎在馬背上的少年,一身銀灰色鎧甲,猩紅披風迎風烈烈,英姿勃發,威風凜凜。
江嘉魚伸手颳了刮下巴,嘖嘖兩聲:「果然,穿軍裝的男人最帶感。」
桔梗和忍冬面面相覷,帶感是什麼感?望望江嘉魚,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
發現了山坡上的江嘉魚,公孫煜搖搖揮手示意,只恨不能插上翅膀飛過去,還沒出發,他竟開始思念。
江嘉魚也舉起手揮了揮。
十八相送總有別。
長龍一樣的大軍還在浩浩蕩蕩前行,公孫煜的身影已經淹沒在人潮之中看不見。
江嘉魚失落地放下千里鏡,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見狀,桔梗故意打岔,掩嘴笑:「這人還沒走出都城地界,郡主就捨不得小侯爺了,這是不是書中寫的,悔教夫婿覓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