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迫不及待
不知道在黑暗裡沉浮了多久,身上像被撕裂,又被寸寸扯回,溫無月只覺得疼,鋪天蓋地的疼。
就在她忍不住要嘶吼出聲時,眼前驟然亮起,杏眼緩緩睜開,溫無月捂上心口渾身發顫,那箭刺穿胸口的疼痛彷彿還未消散。
她撐著床沿坐起身環顧四周。
這……是她和蕭北沉的寢卧。
她不敢相信,真的重生了么,上天給了她重新來過的機會!!
溫無月猛地呼出一口氣,盡量平穩心神,卻還是止不住顫抖,她沖著門外大喊,「來人。」
雕花木門被小心推開,進來的是蕭北沉派給她的婢女聽雨,「娘娘怎麼了?」
溫無月眼裡含著淚,搖頭斷續地說不出完整的話,「殿下,殿下呢?」
聽雨從未見過自家太子妃這個樣子,一時有些怔楞,「回娘娘,殿下在前廳接見太傅大人。」
溫無月掀開被子,顧不上穿鞋就跑出了房門,手上彷彿還能感受到蕭北沉鮮血的溫熱。
她太害怕這是一場夢,如果是夢,她只想再看那個人一眼,看他被自己氣到拂袖離開的樣子,看他溫柔笑著的樣子,看他從天而降把自己抱進懷裡的樣子,什麼樣都行,只要能再看一眼。
青絲飄在身後,深秋的天氣,就算白天也已經有了涼意,她赤足跑在長廊里,只著一身單薄的裡衣,卻硬是出了一身汗。
聽雨從後面追了出來,抱著她的披風,著急道:「娘娘,您先把衣服披上。」
*
前廳里,蕭北沉神色淡淡,周老太傅一直是他尊敬的人,此番前來,是因南方水患一事。
這次水患嚴重,皇上正愁派誰前去解決,去的人必然得是身居高位,才能更好的安撫受災百姓,可太傅年事已高,蕭北沉不願他冒險,所以今早在朝堂之上截了太傅的話,主動領命接下這事。
太傅氣惱,這是上門來訓他了,但聖旨已下,蕭北沉淡定聽訓,反正再怎麼樣也無法改變這事。
況且他的太子妃昨日剛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巴不得他離開遠點。
思及此處,蕭北沉神色冷了下來,心中有些不快。
院外傳來動靜,他皺眉,轉身剛想呵斥,卻是看到自家太子妃髮絲凌亂的跑來。
溫無月終於看見那心心念念之人,他就站在那裡,一身玄衣,袖上是紫金雲紋,身姿欣長挺拔,一如過往,她直直撞進對方懷裡。
怔楞中的蕭北沉被沖地後退了兩步,怕人摔著,還是伸手摟住了她。
「……」這是什麼情況。
「蕭北沉,蕭北沉,你沒有死,」
溫無月將頭埋進他胸口,聽著對方平穩有力的心跳,泣不成聲。
蕭北沉不知道發什麼了什麼,他從沒見過溫無月這般神情。
他不由地伸手輕拍了懷裡人的背,甚至做好了下一秒就會被甩開的準備,語氣卻是冷淡,「你在做什麼?」
太傅本就不喜溫無月,難道是想讓他在自己敬重的太傅面前難堪,蕭北沉眉頭微皺。
周老太傅見此情景,早就拂袖離去,太子自小便是他循循教導,都說高處不勝寒,太子之位哪是那麼容易穩坐。
他並非注重權勢之人,逼著太子娶重權在握的將相之女,但也不願他娶這麼個蠻橫跋扈的敵國公主,凈會添亂。
溫無月根本注意不到其他人,她剋制不住地發著抖,緊緊抱住身前的人。
蕭北沉沒有死,他的懷抱是暖的,他的聲音還帶著呼出的熱氣,他沒有死,沒有被萬箭穿心,沒有躺在濕冷泥濘的刑台上。
溫無月眼眶通紅,淚水沾濕小小的臉蛋,楚楚可憐。
她哽咽道:「我……做了噩夢,我好害怕。」
她不知如何去說重生這樣匪夷所思之事,眼神微閃,撒了謊。
蕭北沉自然沒錯過她一閃而過的心虛,昨天自己的太子妃還因為不滿聽雨跟著她,說自己派人監視於她,砸碎了滿屋的東西。
「怎麼,投懷送抱?這不是你喜歡的招數,不是一點都不願意讓我碰你么?」蕭北沉冷笑了一下,將她拉開了一點。
溫無月吸了吸鼻子,是啊,她對蕭北沉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這人還陪著她一起去死,她才不會管現在的蕭北沉說了什麼,因為她知道,不管對方說什麼,都是最愛她的人。
她不會再口出惡言,跟他對著干,她會把所有的喜歡所有的愛意都給眼前的人。
溫無月搖了搖頭,睫毛上的淚滴落在蕭北沉的手背,她耍賴似地開口,「對,新招數,把殿下當做我最喜歡的人就是新招數,你趕我走,你罵我,我都要黏著你。」
蕭北沉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打量著眼前的人,溫無月很美,眉如翠羽,妙目流波,即使此時在哭,長長的眼睫上掛著晶瑩淚珠,也只會讓人忍不住疼惜。
「昨日不是讓本殿滾得越遠越好么,呵,」蕭北沉輕笑,溫無月的話何必當真。
「不是……」
她剛想開口辯解,聽雨追到了前廳,「娘娘……您的……」
小丫頭看著眼前一幕,露出訝異的神色,平日里太子妃娘娘都不讓太子碰到一下,這……
蕭北沉拿過她手上的披風,轉身給溫無月披上,「這樣子跑出來,太子妃可不太成體統。」
溫無月吸了吸鼻子,看著那雙修長的手在眼前繫繩帶,她輕聲開口,「都是因為一醒來就想見到殿下,一刻鐘也等不了。」
繫結的手頓了頓,又繼續完成了手上的動作,蕭北沉後退一步,「太子妃這次又是為了什麼逼著自己服軟,回房穿衣吧,不用在這裡為難自己。」
「不要,除非殿下陪我回去,」她才不會管別的,伸手就抱住了蕭北沉的手臂,一副耍賴的樣子。
蕭北沉難得見她這樣溫軟的樣子,面上冷淡,心裡還是忍不住軟了幾分。
「走吧,」他抬腿向寢卧走去,沒管拉著手臂的人。
溫無月見他答應了,開心地黏著他往前走,誰知走出一步,腳下傳來的疼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蕭北沉停下,低頭看去,眉頭皺了起來,「怎的鞋都不穿?」
他扶著人在椅子上坐下,蹲下身子,輕輕握起那雙白嫩的小腳,腳邊一道細長的口子,正在流血。
「殿下為什麼又問一遍,都說了是迫不及待想要見你,真的很喜歡妾身多說幾次么。」溫無月勾起唇角,甜甜一笑。
蕭北沉無言以對,彎腰將人抱起,「切勿胡言。」
他走了兩步,又轉身沖著聽雨道:「去叫太醫過來。」
「不用,擦一擦就好了。」溫無月弱弱出聲,她只想跟殿下兩個人待在一起。
「閉嘴。」
原來以前都沒發現,自己家殿下看起來那麼冷,其實很可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