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今天沒來
她覺得,有些話,江氏活著的時候不好與她說,她現在死了,也該跟她坦白了。
江氏下葬之時,桃子她們都跟著去了,知道江氏所埋之地。
城北的寒山寺兩裡外的山下,白秀才便是葬在了那邊。
當時墨韶華讓人給江氏修建了墓地的,但白荏苒醒來后堅持要讓江氏與白秀才埋在一起。
馬車晃悠悠的出了城,白荏苒在馬車中坐著,手中拿著從城南宅子的廢墟之中找到的匣子。
匣子是江氏裝首飾用的,匣子被火燒了一半,裡面的東西還完好,白荏苒給她帶了過去。
白荏苒讓桃子和雲舒走遠了些,又吩咐那些暗處的暗衛也距離遠點。
確定人都在聽不到她說話的距離后,她才跪到墳前,將食盒的糕點擺出來,給江氏和白秀才燒了些紙錢。
他從籃子里拿過了小鏟子,在墳頭刨著坑,「娘,你跟爹他相遇了嗎?」
她問完便笑了。
這問的就是廢話。
人死了就什麼都不剩了,哪裡還有相遇這回事。
看著坑挖的差不多了,她把匣子放了進去,扒著土埋好。
匣子埋完后,她坐到了墳頭的地上,看著墓碑,嘆了口氣,「娘,一直沒有跟你說真話,其實我已經不是你的苒兒了,你的苒兒早就不在了,一頭撞死在了寧王府的柱子上。」
她自嘲的笑了聲,「你說可笑嗎?苒兒她為了墨韶華自盡了,你也因為我和他的關係丟了性命,我還說佔了你女兒的身體,就好好孝敬你的,可我白享受了你幾個月的疼愛不說,還害你丟了性命。」
感覺眼睛有些發澀,她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我不好,您別恨我。」
微風輕拂,白荏苒覺得臉上有些微涼,抬手擦拭了一下臉頰的淚水。
果然,死了的人什麼都不知道了,唯有活著的人痛苦而已。
她就不該被生下來。
倘若她沒有被生下來,那個女人就不會死。
那個女人不死,那個男人就不會恨她至此,她也不會在痛苦中長大,也就不會有這些事情發生了。
在墳前坐了許久,一雙手附上她的肩頭,雲舒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有風,別凍著,這邊距離寒山寺不遠,我們去給夫人祈福吧。」
白荏苒拉著雲舒的手起身,覺得腿有些麻,踉蹌了一下,好在雲舒及時摟住了她的腰,將她扶住了。
寒山寺大門外,有禁衛軍把守著,富麗堂皇的皇家馬車停在外面,香客們都被攔在了外面。
看樣子,寺里來了了不得的大人物。
白荏苒站在香客旁,疑惑問身側的婦人,「大娘,誰這麼大派頭,竟不讓我們進去?」
那大娘咂了咂嘴,小聲與她說:「聽說是皇城裡的公主殿下,以前聽說皇家都去齊恩寺的,也不知道這公主為何來寒山寺?」
「嗐,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旁邊一個婦人接話,「都說這寒山寺祈願靈驗,這公主怕是有什麼很難實現的心愿,這才來的寒山寺。」
「皇家的事情,還是少說點好,要是讓人聽到了可是要砍腦袋的。」
「行了行了,別吵了,公主出來了。」
白荏苒抬眸望去,遠遠的看著一個身穿素色宮裝的女子扶著宮女的手,緩步出了寒山寺的大門。
那女子臉上帶著面紗,雖看不清面容,但白荏苒一眼就認出是墨初晴了。
她來寒山寺祈願,是為了皇后?
看來,皇后的身體當真是要不行了。
對於皇后,她沒有絲毫的心軟,只覺得讓她就這麼死了都是便宜她了。
人做錯了事情,便該受到懲罰。
她心中唯一一點愧疚,是對墨初晴的,對利用她而感到有些愧疚。
她與旁邊的雲舒和桃子說了句走了,便轉身徑直往馬車那邊走去。
回到家裡已是傍晚,日落西山,晚霞如火,映照著半邊天都是絢麗的紅。
白荏苒坐在院中欣賞著夕陽美景,無意識的摩挲著手腕上的鐲子,腿上的雪團眯著眼睛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直到太陽落山,白荏苒才回屋去吃飯。
墨韶華今天沒來。
之前墨韶華每日都來,她理不理他都來,可今日沒來。
就算她不在府里,門房也會稟報她的,今日墨韶華確實沒來。
……
此時的墨韶華正在議政殿,與承德帝面對面的坐著。
承德帝看著他,眉頭緊皺著,眼睛微微眯著,看起來威嚴中帶著幾分怒意,「你二哥他現在何處?他雖大逆不道,犯了不可饒恕的錯,但他畢竟是你的骨肉至親,你不能傷了他的性命。」
墨韶華心中冷笑,話說的多好聽,當年不是連自己一母同胞的骨肉至親都殺了。
干出殺兄淫嫂之事的人,在這與他說骨肉至親不可傷,真的是太可笑了。
他面不改色,起身跪了下去,「二哥確實是詐死,兒臣也確實找到他了,但也只是將他送遠了些,現如今並不知道他身在何處,他是兒臣的二哥,兒臣怎會傷他。」
「為二哥隱瞞父皇是兒臣的錯,但這是二哥所願,父皇若怪罪,兒臣自願領罰。」
承德帝這般篤定的與他說,便是知道了些什麼,他不承認反而更容易引起他的猜忌。
「你這般重情義,朕怎麼會怪你,起來吧。」
承德帝嘆了口氣,似乎是有些累,「你自幼便聰明,是朕最疼愛的孩子,也是朕最看重的孩子,朕希望你不要讓朕失望。」
他這話說得好似真心實意,卻是在警告墨韶華。
如今墨韶華在朝中風頭正盛,支持他的大臣也日漸多了起來,立儲之事,承德帝心中只有些思量。
「兒臣定當竭力做好分內之事,為父皇分憂。」
墨韶華表了個忠心,從地上站起來,重新坐了回去。
自進朝堂起,便容不得他胡鬧放肆了。
承德帝有了重視他的心思,便不會再允許他如以往那般胡鬧。
讓近臣之女嫁給他,是警示,亦是重視。
他無處可逃,除非捨棄皇位,亦或者另尋他法。
只不過那樣過於冒險,而且付出的代價極大,結果也有可能是他不能承受的。
承德帝揉了揉眉心,對著他擺了擺手,「朕乏了,你去吧。」
墨韶華行了個禮,轉身離開。
離開皇宮,他直接讓車夫去了城中白宅。
馬車在門前停了許久,直到天色漸濃,他始終沒有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