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煙館

宋舒卉剛一靠近煙館就被靠在門前的幾人盯上了。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黏膩曖昧，像是看到了什麼獵物般令人噁心。

一個頭骨都換成了金屬的光頭男靠過來，手臂搭在宋舒卉肩上，用很是沙啞的聲音道。

「小妹妹是第一次來么？是不是想嘗點新鮮的東西？我對這裡很熟悉，還可以為你買單哦。」

宋舒卉聞著從他口中噴出來的惡臭味道，忍不住皺了皺眉，這人的精神力有點像辛冬那些負面精神力，彷彿被致幻劑浸透了一樣，黑色的非常有侵略性，對方剛一靠近她，那些精神力就也跟著往她身上落，她感覺自己被一層巨大的薄膜給包裹了似的。

宋舒卉肩膀猛地一側將男人的手臂落了下去，她冷冰冰地道:「真臭，離我遠點。」

光頭男在這麼多人注視下被落了面子，有些惱羞成怒起來。

「媽的你說誰臭，找打是不是！」說著就抬起手來。

宋舒卉伸出一根手指頂住他的手腕，男人試圖往下，卻像是被一股巨力牢牢固定住一樣，整條手臂都沒了知覺。

「你！伱做了什麼？」

光頭男甚至都沒有看到宋舒卉身上有精神力波動，他抬起另外條手臂揮過去，這次宋舒卉直接抬腳將他踹到了牆上。

男人的金屬腦袋和牆壁相撞發出咚一聲響，門前還在圍觀的人都嚇了一跳。

宋舒卉嫌棄地蹭了下手指，沒管他人目光，徑直走進了煙館里。

這裡的裝修和其他地方很不一樣，到處都是白色，牆壁地板天花板，牆邊放著很多巨大的透明玻璃，裡面零散地放著先前在那些人手中見過的細長頸小瓶子，瓶子散發著五顏六色的光，裡面煙霧繚繞，不停地變化形狀。

煙管內人很多，幾乎每個玻璃櫃前都有兩三個人在，這些人里男女老少都有，而到興奮處，不管男女，直接抱在一起就開始交纏起來。

一具具白花花的身體在面前扭動，像無數只蟲子或者猛獸。

還有人大喊大叫起來，脫掉身上的衣服撕扯自己的皮肉，森森白骨露出來，那白色地面就彷彿一張大嘴，血液落在地上瞬間就被吸收不見，不管落了什麼下去，地面始終潔白如新。

宋舒卉的眉頭從進來開始就皺成了川字，這裡的空氣實在是太污濁了，臭到她幾乎無法呼吸，明明是一片白色，可在她眼裡，這裡黑如墨汁，她像個發光體一樣，吸引著那些濃黑的精神力靠近。

宋舒卉下意識揮了揮手，驅趕著面前的精神力。

這麼感應下，她什麼都看不清楚，更別說找人了。

無奈，宋舒卉只能改變習慣，不用精神力去感應，而是純粹用眼睛去看。

室內頓時又亮堂起來。

可看清楚屋內情況后，宋舒卉又覺得自己還不如什麼都看不見的好。

她艱難地穿過人群朝前走去，不管走到哪，都有人試圖伸出手來拉她。宋舒卉沒辦法，直接將機甲穿在了身上。

機甲遮住身體和面容后情況也沒有好多少，反而還更有吸引力了一般，旁側直接飛出來一個少年撲在了她腳邊抱住她的腿，表情迷幻地在她腿上蹭了蹭去，宋舒卉看到了對方身後露出來的長長尾巴。

這竟然是一隻獵豹，那尾巴的花色和查西亞特別像，她稍微恍惚了一下。

就是她這恍惚的瞬間，抱著她腿的少年身體柔軟無比地站了起來，看上去特別漂亮的臉往她的臉上湊過來，不停地蹭著機甲外殼。

少年用軟軟的聲音問:「你想要獲得快樂么？想不想看看天堂什麼樣？讓我帶你見識一下好不好？」

宋舒卉忍著不適將他推開:「我看你該下地獄。」

少年撲倒在地上，仍舊試圖用手去抓她的腿。

而在他觸碰到那身機甲的時候，黑色的精神力星星點點地從他指尖溢出，直接附著在了機甲上。

宋舒卉看都沒看他一眼繼續朝前走去，這裡太亂了，人交疊著人壓在地上牆上，她根本就看不清楚目標在不在這裡，除非能把人一個個翻過來仔細比對，但這顯然不可能。

不知道是不是來的時間不對，越往裡走人就越多，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宋舒卉只能踩著人身上往前走。

她現在收束著精神力，沒看到自己和人接觸最多的腿部，幾乎已經被黑色包圍了，這黑色還在緩緩往上蔓延著。

空氣中隱隱約約有某種音樂聲響起，飄飄渺渺的聽不真切。

宋舒卉只覺得自己走的越來越艱難，好像陷入泥潭中似的，當有一個人抱住她腿的時候，宋舒卉抬起了手臂上的槍管對準了對方的腦袋，直接狠狠敲了過去把人挪開。

但那人剛被打開，就又有另外一個人抱上來，接著越來越多的人抓著她的雙腿往上爬去，很快就抱住了她的腰和手臂。

這些人就像是突然失去神智一樣，眼睛里只剩下她。

宋舒卉抬腳踹去，很快甩脫面前的人，但當她抬頭看去時瞬間驚呆了，只見原本停在原地的人們全都朝她這邊走來，他們的眼睛泛著詭異的光，行動間猶如喪屍般。而她就是闖入喪屍群中唯一的活人。

「怎麼回事？！」

宋舒卉不解，她只是走進來而已，並沒有做什麼，這些人要做什麼？

她註定是找不到答案了，撲來的人群開始朝她攻擊起來，宋舒卉踩著一個個腦袋跳起來朝前跑去，然而空中也被堵住了，撲騰著金屬翅膀的人將上下左右堵得嚴嚴實實。

鋪天蓋地的污濁精神力朝她身上湧來，無孔不入地鑽入她的機甲中。

宋舒卉瞬間覺得自己是不是落入了什麼陷阱中，是之前得罪的仇家，還是地下賽場的主人？

煙館也屬於地下賽場的主人，能操控這麼多人的也只有賽場主人可以做到，或許還有這裡的負責人，但自己和他們並沒有什麼仇怨，上次雖然在賭場鬧出了一點動靜，但並沒有在賭場內打起來，後來事情不了了之，她並不覺得自己和對方有仇。

那還能是誰？霍普？霍普似乎沒有那麼大的力量。

宋舒卉茫然片刻，心驟然往下沉了沉，知道她此時會出現在煙館的只有學校的人，除了和她一起做任務的蜜里和考伯特就是麥基老師，兩個同伴原本要一起進來，也會陷入危險，不是他們，而麥基老師也沒有理由要害她。

她到學校時間也不久，這段時間雖然出了些風頭，可她沒有和任何人結仇。

這些猜測都只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也許並沒有任何陰謀詭計，也許任何一個正常人進入這裡都會被這些吸了致幻劑而狂亂的人圍攻。

宋舒卉收起思緒，繼續再這裡找人是不可能了，她必須快點出去。

只是這位置很尷尬，她現在就在整個煙館的中心位置，前後左右全都堵滿了人。而更糟糕的情況是，空氣中開始有霧氣漂浮，仔細看去，原來玻璃櫃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瓶中的霧氣絲絲縷縷地往外冒。

原本就已經瘋狂的人們瞬間進入亢奮狀態，完全感覺不到疼痛。

她瞬間放出精神力護罩將自己籠罩在其中，然而，她精神力剛一放出來，那飄散開的煙霧就如聞到腥味的蒼蠅一樣，全都朝這邊飄來。

轉瞬間精神力護罩上就被煙霧覆蓋了，它們飛快地鑽進來，順著機甲外殼朝她的精神海侵襲。

黑色的精神力團進入精神海后就迅速擴散，試圖對每一片精神力進行吞噬滲透，無孔不入。

這些精神力和辛冬的確實不太一樣，卻又有一些相似之處，那一個主殺戮，這個主破壞。宋舒卉閉上眼睛，精神海和丹田的兩個陰陽團迅速推動，運轉到了極致，快速攪動讓源源不斷湧進來的黑色精神力迅速被絞殺，這些精神力完全無法吸收，只能全部攪碎。

宋舒卉知道自己不能在這裡停留太久，她沒有任何猶豫直接踩著一堆腦袋和身體向前跳去。撲來的螞蟻們全都被她強行撞開，精神力護罩上豎起一根根尖刺，所有被她撞到的人身上全都血肉模糊。她絲毫沒有收斂力氣，這些飛出去的人身體本就已經垮掉，這麼一幢，很快就有人腦袋分家。

宋舒卉一路強硬地衝出了門去。

等她終於從煙館出來后，她就像在地獄里走了一遭似的，嘴唇全是白的，那是被噁心的。

後面並沒有人追出來，宋舒卉停在街上回頭看去，只見無數張臉貼在煙館的透明門上，一雙雙貪婪古怪的眼神看著她，彷彿在說，你早晚還會回到這裡來成為我們的同伴。

你跑不掉的。

然而宋舒卉只是回了個嘲諷的笑，這世界上任何人都可能栽在這裡，唯獨她不可能。

兩個陰陽氣團將最後兩團黑色精神力給徹底攪碎，她的神色也終於好了起來。

這裡不是進來的那扇門，宋舒卉給還在等待的蜜里和考伯特發了消息重新匯合。

蜜里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又用精神力仔細感應，這才小心問道:「舒卉，你沒事吧，剛剛在裡面發生了什麼事？門口那些人突然沖了進去，然後門就關上了，我在門口看到裡面亂成了一團，好像是發生了戰鬥。」

宋舒卉搖搖頭:「沒事，已經解決了，菲比應該不在這裡，不要再進去查看了。我們去排屋。」

如果真和消息里說的一樣，菲比經常去煙館，那他不可能控制得住不吸食，而一旦沾上他就離不開了，餘生活動範圍只能是地下城附近，為了供上煙館的高昂費用，菲比要麼用存款，沒了存款就只能出來工作，居住環境也不可能太好。因為排屋就是地下城裡最廉價的房子。

排屋位於整個地下城最骯髒最陰暗的地方，旁邊就有一個巨大的垃圾處理廠，這裡的垃圾處理器已經非常先進了，但這地方沒有陽光也不通風，堆積的垃圾依舊讓這裡散發著陣陣惡臭。

其他地方到處都是燈光，排屋附近隔很久才會有一個昏黃的路燈，排屋像一個個小小的紙房子沉默地靠在一起。

排屋的大小比宋舒卉在飛船上住的單間還要小很多，只能放得下一個單人床和一個柜子，桌子只能塞得下最小號的，衛生間里只有一個坑，連門都沒有。

這裡的租金低到一個月只要一百信用點，裡面的位置只要五十。

蜜里和考伯特有些不太適應這樣的環境，哪怕隔著機甲也無法隔絕那股惡臭味。

「實在是太臭了。」

「有東西！」

地上不知道什麼東西竄過，考伯特猛地一腳踩下去，一隻肥胖的老鼠被踩爆了，血肉澎濺了他一身。

蜜里頓時嫌棄地往旁邊躲去。

「你現在好噁心！」

考伯特也欲哭無淚。

反倒是宋舒卉面無表情，似乎毫不在意這裡的可怕環境，畢竟她聞過比這裡更惡臭十倍的味道，比起煙館的噁心感來，她寧願忍受這樣的臭味。

排屋區足有上千幢房子，大部分屋子都住滿了，這些房子全都橫平豎直地一個個挨在一起，跟田地里的禾苗一樣，前面留出一條三米寬的的走道。

宋舒卉徑直朝最裡面走去，因此他們必須要從前面排屋門前走過。屋前沒有燈，只有屋內透出微弱的光芒照亮著道路，可以看到地面上丟滿了各種垃圾和排泄物，地面坑坑窪窪，有些地方甚至就是泥濘的泥土，

宋舒卉提醒:「注意腳下。」

她才剛提醒完，蜜里就無奈發現自己踩中了一坨粑粑。

考伯特頓時笑了:「現在你比我還臭了。」

蜜里沒忍住重重捶了他一拳:「你好意思笑！」

接下去兩人走的更小心了，直到三人站在排屋最後一列。

考伯特問:「你確定他在這裡么？這麼多間，我們挨個敲門查看？似乎也不太合適。」

蜜里鄙視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會用精神力查看啊！用得著敲門么？」

「好像是哦。」

這一行排屋有五十間，三人本打算分散開，一人負責十來間，宋舒卉經歷剛剛的事有些擔心有人再對付她牽扯到兩人，最後還是一起查看。

她有預感，菲比應該就在某一間里。

「快點找吧，早點回去還能吃午飯。」

可惜蜜里和考伯特現在被臭的一點食慾都沒有，聞言都敬佩地看著她。

隨後三人挨個用精神力探查起了屋內，這對他們來說都很簡單，這一排里也幾乎住滿了人，感覺到精神力掃視過來，裡面的人竟然沒有太大反應，也沒有要出來查看的想法。

宋舒卉仔細地打量著屋裡的人，這裡面五花八門的人都有，有單純在睡覺的，有握著細長瓶子在吸食的，有在做皮肉生意的，還有正在處理動物屍體的。

然而一連看了四十多間都還沒有找到人。蜜里和考伯特的臉都已經紅黑紅黑的，不少畫面對他們倆幼小的心靈很有衝擊力。

一直到第四十五間，宋舒卉的腳步驀地停住，「找到了。」

身後兩人同時往裡面感應去，卻什麼都沒看到，裡面是空的。陳設極其簡單的屋內丟著幾件破舊的衣服，卻沒有人在。

「哪有人？！」

宋舒卉一腳將門踹開走了進去，拎起床上那件衣服:「就在這。」

蜜里和考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