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九代弟子
守靜堂外，宋大仁與張小凡默然而立，似乎都沉浸在往事的回憶里。
過了許久，宋大仁忽然道：「老七，我比你們入門都早，當年師父其實傳授過我幾手望氣術的。」
張小凡有些詫異的看了眼大師兄，眼中閃過一絲恍然。
宋大仁見張小凡眼神怪異，知道他在想什麼，苦笑一聲道：
「當年我道行低淺，的確不知你資質…愚鈍，如今想來，師父當真是高風亮節，從無半點輕怠於你。」
大竹峰平日人丁稀少，不講繁文縟節，張小凡也是隨遇而安的性子。
只是他生平最是敬重田不易，心中更是將其當作父親一般的人物。
此刻聽到大師兄提起師父，連忙轉身朝著後山方向拜了一拜。
宋大仁眼光看到，不敢怠慢，同樣拱手拜向後山。
行完了禮宋大仁轉回身，幽幽道：「老七，你有沒有覺得他的遭遇與你很像？」
張小凡渾身一顫，面色浮現痛苦之色。
那血色的記憶，還是沒有忘記嗎？
原來，那悠悠歲月之後，仍然鏤刻在心底的划痕，從來都不曾被拭去啊！
張小凡默默低頭，聲音低沉道：「是啊！當年我也是這般走投無路才上的青雲。」
宋大仁拍了拍他，道：「師兄知道你這一路走來艱辛坎坷，承受的也非常人所及，你可是怕他走上修行之路后，重蹈你覆轍？」
張小凡點點頭，道：「不錯，他年少遭逢大變，戾氣纏身，修道有成必開殺戮，平淡過完一生未必是壞事。」
「你說的倒也沒錯。」宋大仁附和一聲，但隨即又正色道：「但是，我且問你，你可曾後悔拜入大竹峰門下？」
張小凡一怔，但見宋大仁臉色莊嚴，並非玩笑，當即道：「不曾後悔。」
宋大仁滿意的點點頭，又道：「那可曾後悔拜師父為師？」
張小凡毫不猶豫道：「絕無後悔。」
宋大仁笑了笑，卻又問道：「可曾嫌棄有我和其他五位沒本事的師兄？」
張小凡搖頭道：「師兄說笑了，諸位師兄平日待我如親，我怎會嫌棄。」
見宋大仁還要再問，張小凡終於忍不住道：「大師兄，你到底要說什麼？」
見張小凡沒了耐性，宋大仁爽朗一笑，道：
「這便是了，這些年你雖常陷險境，但一身法力舉世少有，縱是左右為難，亦可尋得一絲生機，一個機會，可對？」
張小凡心中瞭然，當年他痛失雙親，失魂落魄之際，便是這位大師兄時常安撫寬慰於他。
他不善言辭，平日也是沉默寡言，但心裡對大師兄卻感激萬千。
然人有七竅，乃分聰愚，他總以為這位長相憨厚的大師兄太過木訥，有些事情也甚是迂腐。
如今才知道自己是大錯特錯，大師兄這分明是內秀於心，外毓於行。
張小凡頓時內心深處升起一股敬佩之情。
宋大仁看他想明白了，笑道：
「這世間有些人會遇到跨不過的坎，外人扶一把也就過去了。
有些人是知道怎麼做，卻沒恆心，外人督促一下，功成他便感恩戴德。
還有些人卻連個機會都沒有，我們既然能給對他們來說都算不得公平的機會，又何必刻薄吝嗇？」
張小凡道：「大師兄所言甚是，陳御風既然只是求個為爹娘報仇的機會，我等給他便是，至於以後是福是禍，自有命中注定，我以己度人卻是落了下乘。」
宋大仁哈哈一笑，道：「你想通了便好，只是這孩子與那不知姓名的姑娘接觸過，蕭掌門那裡卻是不好交代。」
張小凡微微一笑道：「師兄放心，我自有辦法。」
說完率先走進守靜堂，宋大仁緊跟其後。
屋內眾人早已等得有些不耐，小鼎更是嚷嚷著餓了，要開飯。
隨著兩人進屋，眾人知道有了結果，霎時安靜下來。
陳御風更是明白，自己的命運此刻便握在二人手中，心中不由忐忑萬分。
宋大仁徑直走向上首，坐下后便沒了聲響，擺明了將一切交給張小凡處理。
張小凡也不拖沓，直接走到陳御風面前，道：「陳御風，你可願拜入我大竹峰門下？」
陳御風聽他說的直接，一時不敢置信，竟呆在當場。
直到依依在他胸口撓了一下，他才反應過來，慌忙跪下，道：「小子願意。」
這時，杜必書在旁輕聲道：「老七，要收他入門下，還是該先通知下長門那邊才好。」
張小凡笑著搖搖頭道：「師父生平總斥責我等資質愚鈍，以未曾收下如他那般根骨清奇的弟子為憾事，今日我便擅自主張，代師收徒，也算了卻師父一個心愿。」
嘩的一下，守靜堂中人聲鼎沸，眾人言語紛紛，卻是都沒想到張小凡來了這麼一出。
只是看眾人表情，卻是興奮多過驚愕一些。
通天峰長門數年前立下門規，各峰欲收弟子，需提前向長門報備，但這條規矩針對的是第二十代弟子。
如今張小凡代師收徒，陳御風便是大竹峰第十九代弟子，是為上任首座田不易的弟子。
當年田不易在世之時，身份顯赫，在整個青雲七脈都是響噹噹的人物。
即便是當時道法通天的道玄掌門，對其也是禮敬有加，如今他收了個弟子，身為師侄的蕭逸才掌門自然不好說什麼。
「啊」的一聲痛叫，吳大義轉身對杜必書怒目相向。
卻是常常自誇聰明絕頂的杜必書，一拳重重鎚在吳大義的大腿上，懊惱不已。
暗道以自己的聰明才智，怎麼就沒想到這麼好的辦法。
張小凡待聲音漸小，對陳御風道：「你可願拜在大竹峰首座田不易門下，日後稱呼我等為師兄，成為第八個弟子？」
陳御風眼看峰迴路轉，大悲大喜之下，不禁熱淚盈眶，哽咽道：「拜見諸位師兄。」
眾人喜笑顏開，紛紛還禮。
張小凡這才對依依道：「這下可以說說小白的口信了吧？」
依依見目的達到，此刻也不敢再胡鬧，輕聲道：
「小白姐姐只說了四句，前兩句是洛陽城內，驚見碧瑤，后兩句是速來相會，遲則生變。」
張小凡：？？？
「沒了？」
依依：「沒了！」
張小凡深深吸氣，道：「小白就沒說在哪裡見面？」
依依皺著小狐臉認真思索，半響后恍然大悟，喜道：
「想起來了，小白姐姐說了，你若是問起在哪裡相見，就說老地方。」
咣當一下，一屋人頓時摔得七葷八素。
杜必書以手撫額，喃喃道：「陸師妹，你這閉關的時間選的糊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