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紅衣與佳人
陳御風悠悠醒來，溫熱的土炕和被窩讓他感覺全身懶洋洋的使不上勁。
窗外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陳御風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只聽到那漫天狂風急吼仿若一隻冰冷野獸在黑暗中張牙舞爪，嘶吼不停。
陳御風緩緩爬起掃視了屋內一眼，沒有看到預想中的小兔子，也沒看到爹和娘。
他忍不住喊了一聲：「娘……」
沒有回應，屋內昏暗的油燈有些飄忽不定，黑暗如潮水涌動慢慢襲來，彷彿一隻無形巨獸將這山間小屋緊緊籠罩。
只有那偶爾響起的木材燃燒聲和火爐上散發的食物香氣讓陳御風心安幾分。
他穿上布鞋下了坑，走到木門邊，拉開一條縫隙向外看去。
嗚嗚……刺骨寒風呼嘯，凜冽如冰刀刮在他臉上，門外大雪紛飛，雪白大雪映照的陰霾天空灰茫茫一片。
陳御風正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娘親身影，突然間一片黑暗襲來，彷彿一隻嗜血猛獸猛然間張開大口，將他籠罩。
陳御風啊的一聲嚇了一跳，倆手本能用力一推，想將木門掩緊，然後便要退開兩步。
不曾想木門突然傳來一股大力，陳御風畢竟年少，吃不住力道，被門一擠，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王玉芬推開門看到兒子愣坐在地上，連忙扶起，道：「風兒，你躲在門后做什麼？」
陳御風沒有回答，而是探頭看向她身後，果然看到老爹身影。
「爹！」
他歡呼一聲，撲了過去。
「哎」，一個粗獷男人哈哈一笑，一把抱起兒子。
王玉芬見狀，連忙接過兒子，責備道：「你身上有傷，抱他做什麼？」
陳六順哈哈一笑，道：「不妨事，快讓客人進來。」
王玉芬連忙讓開身子，陳御風這才發現他爹身後還跟著個少女。
那少女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容貌卻是極美，身穿一身火紅衣飾，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那火紅衣服映入陳御風眼中，彷彿化作一團熊熊烈火。
屋內因為寒氣灌入冷洌的空氣似乎也變得溫暖幾分，陳御風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親切之意。
似乎察覺到陳御風的目光，少女轉頭看向陳御風，發現他兩隻烏黑的眼睛好奇的盯著自己，不由展顏一笑。
她本就容顏美麗，這一笑更是如嬌花綻放，明艷無比。
陳御風年齡雖小，卻也感覺到眼前姐姐與村裡同齡人大不相同。
具體哪裡不同他也說不上來，只是沒來由的升起一股羞澀，連忙將腦袋埋在娘親胸前。
王玉芬放下陳御風，將一個小籃子放到兒子身前，先往爐中添了些木材，這才走到一個牆角不知搗鼓些什麼。
陳御風打開籃子，籃子里鋪了一層厚厚的乾草，草上窩著一隻白色小兔子，兩隻泛紅的眼睛正盯著陳御風。
陳御風心裡一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兔子，觸手間毛髮柔順絲滑，很是舒服。
「爹，你快看。」
陳御風提著籃子跑到他爹身前，將露出兔子腦袋的籃子呈在他爹眼前。
便在這時，他突然聞到一股血腥之氣。
陳御風抬頭看去，發現他爹正齜牙抽著冷氣。
他忍不住心頭一顫，問道：「爹，你怎麼了？」
他爹擠出一個笑臉，道：「乖兒子，爹沒事，你先去一邊玩去，爹過會再陪你。」
這時他娘已端著搗碎的草藥匆匆跑來，看到兒子堵在身前，忙道：「風兒，快讓開。」
王玉芬扶著自己男人坐下，然後蹲在他身前幫忙解開大腿上的一條黑色布料。
陳御風這才發現他爹大腿上纏著一塊血跡斑斑的布條。
黑色的布條上混著泥土和被血染紅的冰雪，看上去恐怖異常。
陳御風驚叫一聲，忍不住帶著哭腔道：「爹，你怎麼了爹。」
陳六順洒脫一笑，道：「爹沒事，運氣不好在山裡碰到只幾百斤的畜生，被撩了一下，多虧那位姑娘相救，不然怕是回不來了。」
陳御風雖然不明白幾百斤的畜生自己老爹都奈何不得，一個姑娘又會有什麼辦法，卻還是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王玉芬畢竟生活在青雲腳下已久，聽多了神仙打架光怪陸離的事，對於一個小姑娘如何救了自己男人倒沒有太過詫異，只是充滿了感激之情。
在這個不太平的世道，男人就是一個家的頂樑柱。
前些年妖獸肆虐，不知道有多少家門流離失所，很多死了男人的難婦、孤兒慘不堪言。
王玉芬細心幫著丈夫處理傷口，並吩咐兒子：「風兒，去給那位姐姐搬個凳子坐。」
然後她轉頭對那個一身紅衣的姑娘笑了笑，道：「姑娘，你先坐爐邊烤烤火，暖暖身子，待我忙完就給你們盛飯。」
陳御風應了一聲，連忙跑到牆角拿起一個小凳子，遞給紅衣少女后，又一溜煙跑到娘親身邊。
那紅衣少女坐在火爐旁，熊熊火光照在她的身上。
那火紅的衣服上火苗朵朵，似乎也燃燒了起來，將她容顏映照的熠熠生輝。
她將遮住視線的長發捋到耳後，看著爐內燃燒的火焰，不知在想些什麼。
聽到婦人言語，輕聲回道：「大嬸，不著急，你只管忙你的，沒想到這天氣這麼惡劣，可能要在你這裡叨擾兩日了。」
王玉芬忙道：「不妨事不妨事，姑娘你言重了，只要你不嫌棄，別說住小几日，就算天天住這裡也不打緊。」
陳六順聞言笑道：「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這位火兒姑娘一看就是千金之軀，哪有天天住你這破屋的道理，等會你盛了飯，去把那間屋子爐火升起來，我們睡那邊去，這個屋子暖和些，留給火兒姑娘住。」
「大叔，不用那麼麻煩，晚上我就住另一間屋子，我們修道之人不怕冷的。」
漢子擺擺手，道「那怎麼行，這天氣簡直能凍死人，真是見鬼了，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大的雪。娃他娘，你去忙吧，剩下的我自己包。」
王玉芬連忙答應一聲，便去洗手盛飯。
被漢子稱作火兒姑娘的少女看到陳御風蹲在他爹身後，不時的偷看自己，好笑的招了招手。
陳御風平日連村子都沒走出過，長這麼大幾乎沒怎麼見過生人。
雖對紅衣少女心生親切，卻仍是害羞的躲到了老爹身後。
陳六順見狀呵呵一笑，道：「小孩子沒見過世面，讓姑娘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