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鬼人無名

年輕男子蹲在地上，他用雙手護住自己的腦袋，周圍的人早已一鬨而散，即便是路過的人也不見他們上前詢問他。他孤零零地縮在那個角落裡，也不大聲地哭泣，令我感到格外的同情，我鼓起勇氣，擔心地道：「喂，你沒事吧？你疼不疼？」

他好像嚇了一跳，抬起一張臉快速地看了看我，目光露出一絲驚奇，隨即低下頭去，搖頭地道：「沒事，不疼，我已經習慣了。」

「你已經習慣了？」我皺眉地道，「你怎麼會習慣？難道你經常被人欺負？」

他再次抬起頭，目光落到我的臉上又迅速地轉移開來。他低眉順眼地道：「我本來就是個鬼人，受這樣的欺負也是應該的。」

「你是個什麼？」我一時沒聽明白，剛才那群人好像也有提到相同的字眼。

他歪著腦袋，一字一句地道：「我是個鬼人。」說完，他便緊緊地閉上嘴巴，再也不提其他。他的神情有些決裂，似乎十分確定我會向他發難似的。

我納悶地道：「你不過是個鬼人，有什麼好討厭的？剛才那群傢伙是什麼人呀？他們根本就不把你當人看！還竟然任由那個相貌姣好的女子用鞭子抽打你！」

他驚訝地看著我，不敢相信地再次強調道：「因為我是鬼人呀！我是鬼人！」

我撇嘴地道：「我知道你是鬼人！你不過是個鬼人而已，可是她卻用鞭子抽你！」

他張口結舌，古怪地看了我半天，才疑狐地道：「你知道什麼是鬼人嗎？」

我理所當然地搖了搖頭，一臉無謂地道：「這很重要嗎？」

他的臉上呈現一絲短暫的失望，然後用一種冷淡的口吻道：「你看見了我的瞳sè沒有？我的眼睛顏sè與你們不一樣，我是灰sè的，而不是黑sè的！我是一個鬼人！就因為瞳sè異於常人，從小我便受盡了欺負！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因為它擁有純血統與混血統的區分，鬼人是混血統，而像你們這類平常的人便是純血統！純血統總是歧視混血統，因此我受到鞭打是應該的，我不可以反抗！」

我皺眉地道：「就算你是鬼人，他們也不能隨便鞭打你呀！這是他們的不對！」

他輕笑地道：「你說不對就不對？沒用的！事實上，像我們這種鬼人，鞭打對我們來說只是一件小事而已，沒有被充作奴隸、失去zìyóu便夠算好的了。」

「什麼？奴隸？失去zìyóu？」我驚呼了一聲，瞪大了眼睛。

他連忙地道：「其實那也不算是奴隸，頂多是被其他幫會的人『俘虜』成最下等成員！開始會比較辛苦一些，要多做一些困難的任務才能提高待遇！」

這是我第二次聽到「任務」這兩個字，我目瞪口呆地望看著他，雖然還是不大理解他的意思，可是我總算明白他衣服破損的原因。我指向他的無袖胳膊道：「你是不是做了困難的任務，所以衣服才會壞的？哎呀！你的衣服都破成這樣了！」

他的臉微微一紅，輕輕地道：「是的。」

我默不作聲，心中有些犯愁，我不知道該怎樣安慰這個年輕男子。年輕男子一臉的悲傷，可是不到半晌便消失得乾乾淨淨，不留痕迹。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揚起一張笑臉，感激地道：

「謝謝你，美麗的姑娘！今天我真是高興，竟然遇到了一個願意安慰我的人！」

我受寵若驚地看著他，覺得實在難為情。肚子傳來一聲抗議，提醒我還沒填飽自己的肚子。我忽然想起自己不知道餐館的路該往哪裡走，看了看眼前的年輕男子，便害羞地道：「謝謝你的讚美！不過如果你能帶我去一家餐館，讓我吃點東西的話，我會更加感謝你！」

他哈哈一笑地道：「這回倒巧！雖然我是個鬼人，不過我對這裡可是相當得熟悉！你跟我來吧！我帶你到這裡最大的一家餐館，保管讓你吃個夠！」

我不大明白鬼人和熟悉這裡有什麼關係，不過看在他如此殷勤的份上，我決定不再追問下去，以免刺激到他的心情。我高興地感激道：「謝謝你！」

「哪裡！」他反而更加激動地道，「我應該感謝你才是！」

我打趣地道：「因為我是第一個關心你的人？」

他背對著我，「嗯」了一聲，不由地加快了腳步。

我微微一笑，從容地跟在他的身後，他輕快地前進，我悠閑地小跑。道路兩邊的景sè千遍一律，我卻瞧得興緻昂揚，一排排小樓坐落在馬路的兩旁，高低起伏連綿不絕，像極了我來時遠望的那群山峰。小樓門前的牌匾名字依然那麼標新立異，我看到有好多形形sèsè的人從裡頭走了出來，當我從他們的身邊經過時，他們總會無意地多看了我幾眼，我發現他們的目光透出一股驚奇。

我的目光落到了年輕男子的身影，我突然想起了此時還不知道他的名字。於是，我開口地問道：「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麼呀？」

年輕男子聽到我的詢問后忽然停下了腳步，我一個趔趄，差點撞到了他。「怎麼了？怎麼不回答？」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嚇了一跳。

年輕男子轉回頭，一臉嚴肅地道：「你不知道名字是不可以隨便說的嗎？有時它代表一種身份！你瞧我，我就沒有問過你的名字！」

我滿頭霧水地看著他，實在不明白他的意思。想了一會兒，我決定老實地交待自己的情況，我悶悶地道：「若是你不願意告訴我的話，我就不問你便是！只是我之所以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那是因為我失憶了，我記不起來自己的名字！」

他吃了一驚，急聲地道：「什麼？你失憶了？怎麼會！你看上去一點也不著急呀……哎喲！你怎麼可以把自己的信息隨便告訴給別人！」

我眨了眨眼，與他一臉的焦急形成鮮明的對比。我點頭地道：「是的，我失憶了。不過我只是失憶而已，總有一天我會找回來的，這有什麼好擔心的？」

他撫了撫額頭，無力地道：「你還真是一個奇怪的人！失去記憶卻一點也不焦急，若是換成了別人，唉，還真是不好說！」他搖了搖頭，陷入了深思。

我笑嘻嘻地看著他，打斷他的沉思，追問地道：「我現在沒有名字了！不如你給我取一個名字吧？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他看了我一眼，猶豫再三，終是吐出了自己的名字：「無名，我叫無名。」

「你叫無名？」我歡快地道，「無名，你好！今天很高興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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