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王都一間酒館里,有一位目盲說書人,正端坐藤椅上,搖琵琶說書。
說書人雖然年邁,但身子骨卻依舊硬朗,輕咳兩聲后開口道。
「想幾百年前,夏家通過數代人努力,橫掃爭霸年代,終於一統天下,平亂解紛,定下了那幾百年盛世的國祚。可惜沒承想等到了末代靈皇夏天霖手裡,這王朝卻要分崩離析嘍。」
若是大靈王朝還在時,估計說書人這話還沒說完,就得被宮內密探一刀分顱而去。
「話說啊,那靈皇有一胞弟,名為夏天尋,可盯上咱這皇位好幾年嘍。據說已在暗中謀划有數十年之久,王朝里的諸位權臣武將,估計早就被其買通嘞。他與虎謀皮,可是暗中聯合了八位王侯,要一同造反喲。」
說書人說到這,停頓了一下,目光有意無意在身前的銅碗停滯了一瞬。坐在酒館里聽書的都是王都有頭有臉的人物,哪裡會在乎這點小錢,紛紛笑罵著將銀子擲進碗里。
「那夏天霖雖也是明君,但跟親弟弟鬥起心眼來,可就差了一大截。咱這尋親王可不是位簡單的貨色,皇宮早就讓給滲透得七七八八,趁著靈皇微服私訪的功夫,立馬夥同諸王發動政變。才不過半天時間,宮內的禁軍和御林軍便都被其解決。而微訪在外的夏皇,能調動的忠軍也不過才寥寥二十萬,如何能抵擋九王聯合的百萬軍馬?只好放棄皇位,隱居靈山。四方境內的其他諸侯一看大局已定,也都裂土為王,自立國號。咱這大武也是當年自封數國之一。」
數位權貴互相瞧了瞧,都看到了彼此臉上的自豪。
大武方成立不過三百餘年,便從漁火之村蛻變成泱泱大國,在諸國間的地位只高不低。如今的武王更是被譽為有史以來數一數二的治國明君,其勤政讓人咂舌,才不惑之年便能開土拓疆數百萬里,史官都稱其可重現大王朝之復興。
時值寒冬,哪怕屋內點著爐火,卻依舊有些不勝嚴寒。
坐在前列的一位宮內大臣狠狠打了個噴嚏,又悻悻地晃了晃腦袋。
若是真能再令天下統一,估計在座的各位都將成那開國功臣了。到時候那實打實的官功勛爵,還有白花花的銀子,不都得乖乖地往咱荷包里流?他娘的,想想就夠讓人興奮的。
他抹了抹鼻子,轉頭望了眼窗外。
雪花如同碩大的白鼠,飛速地從天上死命竄下,隨著寒風不斷四處遊盪。街口處的馬車聲依舊絡繹,不知載的是誰家主子。暮意已濃,再過一個時辰,王都的宮禁也要開始了。
陳府。
時值嚴冬,偌大的陳府早已被白茫茫的雪花給覆蓋,連結著像一個一塵不染的小天地。
此時,正有一主一仆二人,佇立於府內的一座院落前,焦急地等候著。
沒過多久,一道嘹亮的嬰啼聲從院里傳來,令天地間似都增添了幾分暖意。
陳沖喜極,這聲叫喊的主人,可是他的親骨肉!
今早剛一退朝,便聽下人說夫人要生了,趕忙回到府里,硬是生生在院外站了半天。
陳沖小半輩子都搭在了官場上,如今更是已三十有幾,可謂是半個老來得子。
他深呼一口氣,但還是難以壓住初為人父的喜悅。
彷彿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不好意思的對一旁的吳師笑笑。
站在陳沖身側正是陳府的大軍師——吳雄。
吳雄比陳沖大幾歲,
是半路入的陳府,初見時陳沖便被其學識驚為天人,二人也順理成章交為知己,吳雄也成為了陳府的幕後軍師。憑身後有著吳雄的輔佐,陳沖幾年來也自然是平步青雲,有驚無險地坐在了兵門二把手的位子上。
說如今半個陳府,都是吳雄幫老爺打下來的,也絲毫不為過。
吳雄不以為然,沒先撣去眉上惹人厭惡的遮人雪,反倒欠身一拱手。
「恭喜主子,喜添貴子。」
若是在平時,陳沖肯定抱怨吳雄這幾年來對他的尊稱,不過這時候也沒了心思計較。
話音剛落,便看到一把的歲數穩婆邁著小碎步從院里出來。
穩婆腦門上流下豆大的汗滴,腳步都有些踉蹌,相比接生時費了不少勁。
她一見到二人,立馬穩住身形,便行禮便恭敬說道:「恭喜老爺,喜添一大胖小子哩?」
「吳師,你還真是神了!」陳沖驚喜交加,緊忙揮手讓穩婆起身,「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
陳沖終於掩蓋不住笑意,大笑起來,隨即走進院里,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自己的妻子。
吳雄當然還留在原地,望著陳沖與平日里大相徑庭的毛躁身影,臉上破天荒地流露出一抹笑容。
穩婆見狀也彎著腰離開了,哪裡敢揣摩眼前男人的神情。
這位被陳沖譽為神運算元的儒雅男子,低頭拾了一枚碩大的雪花,反常地嘀咕起來。
「如若記得沒錯,那天也是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