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hapter 35
Chaper35
言渡這番話,輕言細語字字平緩,可那些字音鑽進韓錦書的耳朵,卻瞬間令她有種不寒而慄的心驚。
驚是必須的。怎麼會不驚?
望著言渡深不見底的雙眼,韓錦書眸光微閃,大腦里被自動摁下倒帶鍵,記憶迴流,倒退回他們海島婚禮后的第二周。
彼時,婚禮結束,韓錦書見這片海島海藍天澈風光極佳,便想留下來多玩一段時間。
那段時間恰逢醫美業淡季,盛世不算很忙,她便大筆一揮,相當奢侈地給自己批了個為期三周的蜜月假期,準備在海島小住一陣。
出於對言渡這位名義丈夫的尊重,婚禮結束幾個鐘頭,韓錦書便找到言渡,告知他,自己準備在小島小住度假的打算,順便還很禮貌地詢問言渡,要不要同她一起。
早在婚前,韓錦書就聽說言氏CEO是個工作狂魔,工作強度高到幾乎全年無休。經常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
就連表姐俞沁都揶揄打趣,說自家那位表妹夫,完全是百忙之中抽空來跟表妹結婚。
因此,韓錦書詢問言渡要不要一起度假,純粹是意思意思。她料定了日理萬機的大BOSS不會將時間浪費在她這個塑料老婆身上。
可言渡當時的回答,稍稍令韓錦書有些意外。
聽完她準備留下來度假的想法后,言渡垂著眸沉吟了兩秒,而後便回她:「我三天後要去一趟紐約,跟封家談個合作。這個行程不便改動。」
言渡說這話時,他正坐在酒店總統套房的書桌前,身前整整齊齊擺放著各類打裝訂好的文件合同,神色冷漠而平靜。
紐約的軍火世家封氏,這如雷貫耳的大名,韓錦書當然也聽過。
言氏、封氏、商氏、費氏,這四大家族不僅都是全球首屈一指的大財團,私底下更是分別執掌歐美及東南亞的所有地下軍火生意。四族勢力之廣、實力之強,唯有彼此之間能互相約束制衡,形成了一條無堅不摧的利益鏈,幾乎統治了全球百分之七十的黑色市場。
韓錦書聽出言渡的意思,笑著回道:「沒關係,你忙你的,我自己一個人留在這兒就可以。」
言渡掀起眼帘看她,淡淡地說:「這次陪不了你。蜜月旅行,我們之後可以另找時間。你不要生悶氣。」
韓錦書只把這話當做暴君的隨口客套,絲毫沒往心裡去。而且他不陪她,她求之不得,哪兒來的悶氣可生?
喜滋滋定下度假的事,韓錦書心情大好,當天就找到俞沁,又是撒嬌又是利誘,讓俞沁也跟公司請個假,和她一起留在島上玩。
俞沁自幼就寵著韓錦書,拗不過小表妹軟著嗓子接二連三說好話,只得答應下來。
過沒兩天,言渡帶著一眾助理飛去了紐約,與同樣是世家大族的封氏談合作。
韓錦書霎時化身脫韁的馬兒,只覺沒有老公在身邊的日子,連空氣都無比甜美清新。
她和俞沁整理了細緻的海島游攻略。
言渡走後第一天,韓錦書拖著俞沁去潛了水,玩兒了水上賽摩。
言渡走後第三天,俞沁拉著韓錦書租了輛車,吹著海風繞島一周,拍下不少美照。
環島游這一日,韓錦書和俞沁還偶然認識了一對年輕小情侶,巧得很,也是中國人。
異國遇同胞,兩眼淚汪汪。加上這對小情侶男俊女美又活潑健談,他們很快便與韓錦書俞沁熟絡起來。
閑談之中,小情侶告訴韓錦書,二人都在銀河市念大學,是在校生,與她們算半個老鄉。
韓錦書問:「我大學也在銀河市念的。你們是哪個學校?」
小情侶回答:「銀河市醫學院。「
韓錦書聽完霎時睜大了眼睛,興沖沖說:「我也是銀河市醫學院的,我們居然還是校友!」
這樣的緣分,可遇不可求。霎時間,小情侶也大為驚喜。他們都是性情中人,豪爽得很,為慶祝這妙不可言的奇緣,當即提出一定要請韓錦書這位漂亮學姐喝一頓。
韓錦書婉拒再三,奈何小情侶校友盛情難卻,最後她見推不掉,沒辦法,只好點頭應承下來。
為表達對漂亮學姐的尊敬,小情侶請韓錦書喝酒的地方,是小島上最大的一家酒吧,男DJ魁梧帥氣,女DJ性.感火辣,低消高達四位數美金。
國外風氣開放,酒吧這種場合,這種現象自然更加明顯。
男男女女看對了眼,直接在卡座里就能抱著啃起來。
韓錦書和俞沁不太習慣那種場合的氣氛,周圍燈紅酒綠宛如盤絲洞,荷爾蒙四溢,姐妹倆小坐了一個鐘頭,喝了兩杯雞尾酒便起身跟小情侶校友告別,感謝他們的熱情款待。
直至回到酒店,韓錦書洗澡的時候下意識想摘掉無名指上的婚戒時,她才發現,手上的戒指不翼而飛。
韓錦書皺了眉。
早在婚禮前夕,她就聽父親韓清柏說,男方那邊很重視這場婚禮,大到婚禮場地的風格布置,小到現場花朵的擺放,全都由言氏幾個德高望重的老管家親自監督操辦。
她與言渡的一雙對戒,更是專程飛赴巴黎,請世界一流設計師獨家定製。
言家這樣的oldney家族,歷來被稱為真正的貴族,而言渡又是當家做主的掌權者,因此,男方對婚禮表現出如此態度,韓錦書覺得非常順理成章。
而現在,她不小心弄丟了婚戒,這問題說大好像也不大,但說小,絕對也不小。
洗完澡,韓錦書把自己婚戒不見了的事告訴了俞沁,俞沁的反應卻比她還駭然幾分,大驚失色之下,趕忙拉起她折返回酒吧尋找。
燈光靡靡,四下昏暗,卡座內座無虛席,舞池內也儘是男男女女肆意舞動的身軀。
最後,兩人無功而返。
再次回到酒店,俞沁眉頭緊鎖,一副相當憂愁的模樣。韓錦書見她這副樣子,反過來安慰俞沁,說:「算了,丟了就丟了吧。可能我跟那個戒指,就像我和我突然冒出來的老公一樣,強扭的瓜,既不甜,也沒有緣分。」
聽完韓錦書的話,俞沁忍不住抬手賞她一個爆栗:「你是不是缺心眼?不管你和言渡有沒有感情有沒有緣分,你已經是他的妻子了。結婚才幾天就弄丟婚戒,要是被言家的人知道,肯定會對你和你家裡不滿。」
韓錦書:「我弄丟了戒指,和我家裡人又沒有關係。」
「說你笨吧,你伶牙俐齒機靈得很,說你聰明吧,有些關鍵時刻你又轉不過彎。」俞沁無語地看著她,「你和言渡結婚本來就是聯姻,說白了,關係到兩個家族的利益。久了還好,這才剛開始呢你就給人落下話柄,你們韓家還怎麼跟言家做生意談買賣?」
韓錦書聽得喪喪的,肩膀一垮,兩手托腮嘆了口氣,「你說得我當然明白,我又不傻。可是戒指已經丟了,你數落我也沒用呀。」
俞沁左思右想,給她出主意:「不然,你偷偷找人仿製一款一模一樣的?戒指這種小物件,不仔細看,應該也區分不出正品贗品。」
韓錦書:「這確實是個辦法。「
韓錦書:「可是……」
俞沁:「可是什麼?」
韓錦書:「我壓根不知道那個婚戒長什麼樣。」
俞沁:「……?大小姐,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的結婚對戒,你不知道長什麼樣?」
韓錦書的神色如常,好像並不覺得一個新娘,不知道自己的婚戒是何尊容有什麼奇怪。她回答:「因為我確實沒有仔細看過。」
瞧著表妹這副狀貌,俞沁算是徹底明白了。
這個丫頭,對這樁婚事,確實是半點兒都沒上心。
沒辦法,俞沁又琢磨須臾,對韓錦書道:「幸好你老公平時工作忙,你首飾又那麼多,言渡應該不會注意到你戴不戴婚戒。那就先瞞著吧,等瞞不住了再想辦法。」
韓錦書便點點頭:「嗯,好吧。」
*
回憶中斷,韓錦書放空的思緒重歸兩年後的現在。
她整個人被言渡禁錮在懷中,仰著頭,看著他。他手指就流連在她脖頸位置,沿著她優美的脖頸線條,來來回回摩挲。
韓錦書一時竟有些失語。
兩年來,他從來沒有問過她婚戒的事,她以為他對她漠不關心,所以根本不會注意到她無名指這處細枝末節。
韓錦書著實是怎麼都沒想到,言渡不僅知道她弄丟婚戒的事,甚至連婚戒是如何丟的,何時丟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屋子裡安靜了好一陣。
須臾,韓錦書輕輕咽了口唾沫,驚訝而又疑惑地問:「你怎麼知道我把婚戒弄丟了?」
言渡指背輕掃過韓錦書微翹的下巴,低頭閉眼,鼻尖在她耳畔輕輕嗅了下,像是春天裡白麝香與薄荷葉混合的香氣,很女性化的氣味,性.感又撩人。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輕聲說:「為什麼今天身上的味道不一樣。」
「可能……可能因為我噴了香水。」韓錦書感覺言渡溫柔撫摸著自己,鬼使神差地覺得這動作,這姿勢,就像在摸貓兒順毛似的。
絲絲縷縷紅潮,緩慢沿著臉頰,爬上被他呼吸寵愛過的耳朵根。她莫名有點口乾,試著抬起胳膊握住他的手腕,輕輕往下掰,想讓他放開自己。
誰知道她剛碰到他的腕骨,他竟一把勾住她的腰,將她提了起來。
韓錦書一米六五的個頭,在南方女孩子里不算矮,卻被他輕而易舉拎小雞仔似的拎起。等她再回過神時,言渡已長腿一跨坐上床,把她面對面放在了他大腿上。
又是這個造型,親密無間,曖昧無邊。
言渡垂眸瞧著她,一隻手臂環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捏住她肉嘟嘟的耳垂,捻了捻,淡淡地說:「這款香水的味道不好聞。」
韓錦書覺得他在質疑她的品味與審美,反駁道:「這一款很火的,到處都斷貨。哪裡不好聞了?」
言渡高挺的鼻尖貼到她而後,低低笑了下,「沒有你身上本來的味道好聞。」
韓錦書狐疑:「我身上本來是什麼味道?」真是奇怪,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還有什麼氣味。
言渡:「形容不出來。」
韓錦書:「嗯?」
言渡低聲輕笑道:「反正是我唯一喜歡的味道。」
他的氣息薄而涼,吹在她耳畔腮邊,觸感就像羽毛瘙癢。
「……」韓錦書臉上更熱了,歪著頭把他貼太近的腦袋推遠幾公分,還惦記著正事:「好了好了,別跟我東拉西扯轉移我注意力。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怎麼知道我弄丟婚戒的事?」
言渡反問她:「情書小姐,你的事,有哪幾件我不清楚?」
古怪的點就在這裡。婚戒遺失在酒吧,她根本沒有對任何人提到過,也就是說除了俞沁和她,世界上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言渡究竟從何得知?
韓錦書見他再次答非所問,於是盯著他正經八百說:「言渡先生,不要顧左右而言他,請你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言渡說:「我知道你的事,是因為我對你足夠了解,也對你足夠關心。」
韓錦書:「……」
韓錦書要抓狂了,忍不住伸出兩隻手用力掐住他的臉,往兩旁狠狠擠壓,直把那張冷淡的俊臉擠變了形:「正面回答!正面回答!正面回答!」
言渡:「……」
言渡:「放、手。」
韓錦書掐得更使勁,「你先說!」
言渡很輕挑了下眉,耷拉著眼皮,涼涼道:「這位小姐,你講不講理。你在酒吧完弄丟我送你的婚戒,不對我心懷愧疚也就算了,反而對我動用私行嚴刑逼供?」
一聽這話,韓錦書稍稍心虛,清清嗓子把他的臉鬆開了。音量無意識低下些許,跟他解釋:「那天在島上遇到了校友,所以我和我姐才去的酒吧……」
說著,她一頓,轉念又覺得解釋就是掩飾,反而像在狡辯,便嘆了口氣,說:「好吧。不小心弄丟婚戒是我的錯,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言渡未作聲。
韓錦書接著說:「我已經認錯了。現在你總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吧?」
言渡抱著她,將稜角分明的下頷枕在她頭頂,與她貼合得嚴絲密縫。然後才沒什麼語氣地開口:「當時你執意要留在島上度假,我怕你和俞沁兩個女孩子不安全,所以讓弗朗留了人保護你們。」
聞言,韓錦書有些詫異地瞪大了眼睛,抬起腦袋正要說什麼,一陣手機鈴聲突兀響起,將她的思緒打斷。
韓錦書拿起手機看向屏幕,見是俞沁打來的。
捏著手機,她看了眼言渡,說:「我姐剛才微信跟我說,找我有點事。」
言渡的表情和動作,皆紋絲不動:「哦。」
韓錦書見他沒什麼反應,舉起手機在他面前輕輕一揮:「我要接電話。」
暴君懶懶的:「你接啊。」
韓錦書無語。她知道他是故意的,紅著臉,明眸瞪得溜圓:「我們倆這個樣子,我怎麼接?你倒是先把我放開。」
言渡耷拉著眼皮瞧著她,手臂環在她細細的腰上,不挪不移,像是沒聽見她說的話。
手機吵個不停,催得人心煩意亂。
暴君大佬一向吃軟不吃硬。韓錦書無法,只好把態度緩和下來,又說:「你放開我。我姐要跟我說事情,女孩子之間的悄悄話,不能讓你聽,你應該也沒有興趣聽。」
言渡說:「你親我一下,我就放開你。」
韓錦書:「?」
韓錦書整個人都愣了,雙眼難以置信地眨了眨:「你剛才說什麼?」
言渡臉色冷靜,重複道:「你親我一下,我就放開你。」
這回韓錦書倒是聽清楚了。
塑料老公總會定期抽風,化身求安慰的大狗狗,也太驚悚了。
不過……
習慣就好。
韓錦書抬手輕拍胸口,安撫了下自己受到驚嚇的心臟,然後便湊過去,吧唧一口,輕輕啄上他冷白如玉的臉頰。
君無戲言,親完,言渡果然放開了韓錦書。
韓錦書忙忙從他懷裡溜走,邊推門走進洗手間,邊滑開手機上的綠色接聽鍵摁扭:「喂。」
聽筒對面的俞沁沉默了三秒鐘,壓低嗓,神神秘秘地問:「不好意思打擾了。你和言渡完事兒了吧?」
韓錦書被嗆到,沒好氣地回:「完個鬼的事兒。我們剛才什麼都沒有做。」
乾柴烈火孤男寡女,又是合法夫妻,什麼都沒做,還過這麼久才接電話?糊弄誰呢。
俞沁心裡念叨著,只當是小姑娘臉皮薄,害羞不願意承認,也就不再追著打破砂鍋問到底。
洗手間窗戶背光,空間內有些暗。
韓錦書隨手摁亮燈開關。在一片明亮中,她側過頭,不經意間一抬眼,便望見了鏡子里的自己。
鏡中的姑娘臉色緋紅,雙眸汲著兩汪清泉,瑩潤迷離,身上衣物凌亂,頭髮也亂糟糟的。這造型,整個兒就一副「侍兒扶起嬌無力」的狀態。
活脫脫一個暴君的妖媚寵妃。
得虧俞沁此時跟她還隔了一條漫漫電話線,如果表姐就在她眼前,肯定更加不信,剛才她只是坐在言渡腿上,跟他簡單說了說話,聊了聊天。
看著鏡子里那個滿臉嬌紅的女孩,韓錦書不由自主地咬住唇瓣,生出幾分羞惱。
近來,不僅言渡奇奇怪怪。連她自己,好像也變得有點怪。
只是還沒等韓錦書靜下心來,深思自己「怪」在何處,俞沁的嗓音再次於耳邊響起,將她注意力集回。
俞沁說:「錦書,我找你,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就是想跟你隨便聊聊。」
韓錦書歪過腦袋,把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擰開水龍頭洗了個手。邊用擦手巾擦手,邊笑笑:「那就聊呀。說吧,你跟小徐老師最近怎麼樣?」
俞沁告訴了韓錦書,自己陪橙子去遊樂場秋遊,遇見梁翰林來糾纏她的事。
韓錦書聞言,眉毛用力擰起一個結,面露慍色道:「他怎麼還敢出現,怎麼還有臉來見你?他沒有傷害你吧?」
俞沁說:「沒有。當時徐莫衡和他姐姐正在附近拍攝,他過來替我解了圍,把梁翰林打發走了。」
韓錦書鬆一口氣:「那就好。」
「後面我和橙子從遊樂場出來,他還給我發了一張照片。拍的我和橙子。」話說到這裡,俞沁忽的停住了。
聽筒里安靜下去。韓錦書等待著,足足數秒鐘,才又聽見俞沁出聲。她帶著幾分心酸同微微苦澀,笑道:「小徐老師真的是個很不錯的男孩子,朝氣蓬勃,又很有正義感。」
韓錦書說:「是呀,我一直覺得徐莫衡不錯。」
俞沁又故作輕鬆地長嘆一聲,「如果我現在還是五年前的我,我肯定已經沒臉沒皮地追他了。」
韓錦書:「現在的你,又有什麼不行?」
「錦書,你總是勸我勇敢,其實不是我不勇敢,是你想得簡單。」俞沁道,「離異帶娃的大齡女青年,就算人家男孩子願意跟我好,他有父母有姐姐,家裡人能同意么?再退一萬步,即使男孩兒家裡的阻礙全部消失,橙子呢?」
話音落地,韓錦書也不禁微微怔愣。
俞沁的語氣悵然,甚至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哽咽:「橙子現在都還時常跟我說,他很想念爸爸,晚上做夢都經常夢見爸爸。他想爸爸回來,想我們一家三口重新生活在一起。」
韓錦書聽得難受,遲疑好幾秒才回話,說:「才三歲的小朋友,哪裡懂成人世界的那些事呢。為了橙子能健康成長,你也不能現在就告訴他梁翰林做了什麼事。算了姐,等橙子稍微大點,他會理解你的。」
俞沁深吸一口氣吐出來,「希望吧。等國慶收假,我就準備去給橙子改名了。」
韓錦書略思索:「你要讓橙子跟你姓?」
「嗯。」俞沁說,「因為我實在不想讓自己和橙子,再和那個人渣有任何關係。我們都應該擁有全新的人生。」
*
先有梁翰林,後有徐莫衡,表姐俞沁的生活,好像時常為男人而困擾。
韓錦書知道俞沁心中煩悶,也樂意陪她聊天排遣。其實韓錦書很清楚,很多時候,俞沁並不需要她洋洋洒洒長篇大論,做個人生導師,俞沁需要的,僅僅只是一個傾聽者,一個陪伴者。
閨蜜的意義,不就在於此。
我努力為你提供最優解,你若不選,我也尊重你的選擇。陪你笑,陪你哭,在你登上山峰時為你搖旗吶喊,在你跌入低谷時慰你心中苦楚。
掛斷俞沁的電話,一看時間,不知不覺竟已過去兩個多鐘頭。
下午五點半過,外面天色已漸漸暗下。
到飯點兒了。
午餐是在建樹表叔開的酒樓里吃的。山珍海味擺了一大桌,韓錦書那會兒剛下飛機,舟車勞頓沒什麼胃口,因此那些美味佳肴,她並沒有吃下去多少。
這會兒已經有點餓了。
她推開洗手間的門走到套房客廳,看見暴君大佬坐在沙發上,臉色冷漠,面無表情,手持遙控器,正在看電視。而暴君大佬前方的電視機里,正在播放《喜羊羊與灰太狼》。
韓錦書:「……」
韓錦書隨口說:「喜羊羊都是好老好老的動畫片了,時代的眼淚。現在的小孩子都看《汪汪隊立大功》。」
言渡關掉電視機,語氣不冷不熱:「你對流行趨勢倒是挺了解。」
「之前去我姐家,陪橙子看過幾集。」韓錦書說著,看了眼落地窗外日暮西山的景象,道:「走吧,言總。該吃飯了。」
言渡從沙發上站起身,然後便遞給她一個不知從哪兒變出來的小方盒。
韓錦書不明所以,接過小方盒,打開一瞧,頓時目瞪口呆。她唰的抬起腦袋看言渡,驚愕道:「你重新定製了的同款戒指?」
言渡:「不是。」
韓錦書:「……那這是?」
言渡回答她:「這就是你弄丟的那一枚。」
韓錦書差點吐血:「你什麼時候找回來的?」
「兩年前。」言渡微垂眸,一手取出戒指,一手捏住她細軟雪白的手,慢條斯理將戒指套入那根只屬於他的無名指。」
韓錦書定定瞧著那枚失而復得,重新回到她手上的戒指,還是有點懵:「你兩年前就把戒指找了回來,怎麼現在才給我呀?」
言渡淡淡地說:「差不多是時候了。」
韓錦書不明白:「啊?什麼意思?」
言渡沒有解答她的疑惑,只是說:「戴好。別再弄丟惹我生氣。」
韓錦書下意識彎曲無名指,把婚戒護住,隨口小聲嘀咕:「誰能保證一輩子不弄丟首飾呀,我媽隔三差五就把我爸送的項鏈耳環搞不見。再弄丟你難不成還會打我。」
「我哪捨得。」
言渡隨手將她的髮絲捋到耳後,漫不經心地道:「我只會把你綁起來,用幾百種方式,讓你以後看見我,就腿軟。」
韓錦書:「…………」
韓錦書著實震驚了——這個世界上居然真的這麼一本正經衣冠楚楚的色/魔。
那邊廂。
色.魔大佬仍是那副高山白雪般的優雅姿態,接著便問她:「不是要去吃東西么。你想吃什麼?」
韓錦書聞言,也就懶得想話術懟他了。她摸摸手上的戒指,說道:「蘭江可是我第二個家鄉,我對這裡熟得很。你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跟我走就是了,保准帶你吃到好吃的。」
撂下這番話后,韓錦書便帶著言渡走出酒店,去外面打車。
上了計程車,司機師傅詢問地址。
韓錦書報上了一個街名。
蘭江不大,開著車繞城一周,花不了一個小時,街道與街道之間的距離也不遠。不到十分鐘,便到達目的地。
位於老城區,周圍街道狹窄,青磚地,老路燈。建築物也都很有年代感,不少屋子還是磚瓦老平房,斑駁老舊,幾乎被新社會淘汰。
韓錦書帶著言渡穿進一條小巷,步行幾百米后,停在一間小店門口。
她很欣喜:「這家店果然還在!」
言渡聞聲,轉過頭。姑娘明媚鮮活的笑,在遠方夕陽的照耀下,愈發耀眼。
韓錦書也看向他,喜悅之情毫不掩飾:「這家店我高三那會兒經常來。本來我還擔心這麼多年,它早就不在了。結果我剛才上網一查,它不但沒倒閉,還變成了網紅店,很多人來蘭江旅遊都會在這兒打卡。太爭氣了!」
言渡安靜地注視著韓錦書。
這個女孩的快樂,好像永遠都很簡單,簡單到令他難以理解,也搞不明白。但,他還是很喜歡看她開心快樂的樣子。
因為,她的快樂本身,於他而言就獨具意義。
韓錦書沒有察覺到言渡眼神的異樣。
她站上台階,和店鋪老闆說著什麼。幾分鐘后,端回一份沉甸甸的食品紙盒,回到他面前。
言渡看了眼韓錦書手裡的盒子,問:「買了什麼?」
「芒果牛肉披薩。」說話的同時,韓錦書獻寶似的打開紙盒蓋,裡面躺著一枚6寸披薩,金黃誘人,餅面上鋪滿牛肉、芒果粒和芝士碎,香氣撲鼻。
「這是這家店的招牌,超級好吃。」她戴上一次性手套,取下一塊披薩遞到言渡嘴唇邊,大眼望著他,亮晶晶的,像天邊閃爍的星:「嘗嘗看呀?」
言渡盯著韓錦書嬌艷的臉,端詳片刻,目光下移,看向那塊被她親手,喂到他嘴邊的披薩。
她催促:「嘗一口!真的很好吃!」
言渡靜默須臾,終於微啟薄唇,輕輕咬下一口。緩慢咀嚼。
韓錦書緊張地瞧著他:「怎麼樣?」
言渡把嘴裡的披薩咽下。點點頭,說:「好吃。」
「是吧是吧,我沒騙你吧。」韓錦書喜滋滋,隨手往身後揚了揚,跟他講述:「以前我在蘭江念高三的時候,經常和同學一起來這邊吃東西。這條街上好吃的特別多,只可惜,現在好多店都沒有了。」
等了幾秒,見言渡遲遲不伸手接披薩,韓錦書微皺起眉,對他說:「怎麼了?好吃就整塊都吃了呀。」
言渡目光落在她臉色。半晌,他搖頭說:「不吃了。」
「為什麼?」
「我對芒果過敏,再吃恐怕要進醫院。」
「……」
「…………」
「………………」
周圍驀的一陣死寂,鴉默雀靜,默然無聲。
好一會兒,韓錦書愕然瞠目,又驚又急,焦灼得原地跺腳:「你傻子嗎!芒果過敏你還咬一口?你應該直接拒絕我,說你不吃啊!」
言渡聞聲,非常冷靜地說:「我的確應該拒絕你。可是,這是你第一次親手喂我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