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會談
夏末的傍晚依然保持著獨有的悶熱,安在阿卡姆的街道上快步走著。
他試圖從回憶中翻找出安娜的占卜屋的地址,經過了一段時間后的邊走邊想之後,他找到了那裡。
熟悉的黑色紗簾垂到地面上,安正欲掀起帘子走進去,只聽裡面傳來了聲音:
「進來吧。」
安有些不高興,當他走進去后,看見安娜正端坐在桌前,掀起了自己的黑色兜帽,露出了齊腰的金色長發,給人一種成熟的美感。
有那麼一刻,安差點把安娜認成了自己的姐姐莉莉艾,原因是她們二人都有相似的藍眼睛和金髮,甚至五官都很相似。
安娜站起身,握著一個古典茶壺向茶杯里倒茶,桌子上擺放著兩個精緻的茶杯,看來安娜對於安的來訪早有預料。
「我從他們那裡聽到了一些關於你的事情。」安試探了一下安娜。
「我知道。」安娜漫不經心地回答,她將兩個茶杯都倒滿了茶水,隨後將其中一個推向安,整個過程做的不緊不慢、從容不迫。
「我有很多問題要問你。」安將茶杯退了回去,「所以現在不是喝茶的時候。」
「我知道。」安娜將一個茶杯用手端起,扶至嘴邊,小口吹了一會兒,隨後抿了一口茶。
安現在感覺有些尷尬,他這個訪客在安娜面前顯得太過粗魯,或者說是安娜太過優雅,搞得他不知道該做什麼。
「你確定不喝嗎?」安娜又抿了一口茶,隨即向他露出了溫柔的微笑。
「我希望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安正聲道。
「好吧,」安娜放下茶杯,不太滿意地嘟起嘴,「你問吧。」
「你的真實身份是什麼?」安問。
「上來就問別人的家世可不禮貌,但我還是回答吧。」安娜無奈地笑了笑,「如你所見,吾名為安娜·威爾克(AnnaWilker),家父為黃金黎明協會魔法師,家母未知。」
「或者,你也可以叫我安娜·韋特(AnnaWaite),威爾克是我給自己杜撰的姓氏,我的父親就是大名鼎鼎的韋特塔羅牌創建者:亞瑟·愛德華·韋特。」她輕佻地看了看安,發現安一臉震驚。
「我是他的私生女,與他從未謀面,聽說我出生后,家母就病死了,家裡人把我送到美國,我長大后,表現出在神秘學領域的驚人天賦。而就在世界大戰之後,阿萊斯特·克勞利先生找到了我,並教授我魔法和塔羅牌,我因此從他手中繼承了唯二帶有魔法的韋特塔羅之一。」安娜一口氣說完了這麼多,不僅嘆了口氣。
「後來我獨自留在阿卡姆鑽研塔羅牌,收到了克勞利先生的指示,他在英國成立守密人組織以對抗黑山羊教會,我則在美國成立塔羅會,對抗深淵組織。」
「這麼說,你應該是無所不知的咯。」安繼續試探她。
「當然不是,人類渺小的腦容量是不足以知曉一切的,我們生活在有周邊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和書上報紙上聽得見想得到的東西組成的小世界里。」安娜表示了自己的輕蔑,「因此才有了世界大戰這種利益至上的產物。」
「人們往往很傻,但這無知往往是他們最好的保護殼。」安娜嘆了口氣。
聽了安娜的一番話,安感覺自己的境界被提升了,以前他像螞蟻一樣仰視著這個世界的萬物,覺得它充滿了玄機與冒險,現在,他像天空中的一粒塵埃,俯視世界的同時,又越發覺得世界扭曲而混亂。
「深淵組織是?」安問,「我想知道詳細的內容。」
「我對這個組織了解不多,雖然我們正在對抗他們,但是他們行事過於隱蔽。」安娜回答,「他們信仰舊日支配者克蘇魯,企圖將其從水下城市拉萊耶喚醒,為人類帶來所謂的『福音』,殊不知,克蘇魯一旦蘇醒,世界將會徹底毀滅。」
「深淵組織是不是經常進行活人祭祀,那他們的總部在哪兒?」安問。
「我們本來能搞清楚的,不過線索後來斷了,但一定就在馬薩諸塞州。」安娜說。
「明白了。」安若有所思。
安娜鬆了口氣:「沒別的問題了吧?來,喝點茶,陶冶一下情操。」她拿起茶杯,把它輕輕靠到嘴邊。
「還有一個問題。」安接著說。
「那你接著問,」安娜仍慢慢悠悠地說,她又抿了一口茶,隨後將茶杯輕輕晃了起來。
「阿拉蒂是什麼名字?為什麼會有人這麼稱呼我?」
只覺神經一緊,握著茶杯的手開始發顫,手上的茶杯滑了下去,摔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而茶水已經灑了一地,茶杯也碎成了碎片。
安娜用驚恐的眼神盯著安,但安的注意力全被掉在地上的茶杯吸引住,甚至沒有聽見安娜小聲的低語:
「這麼快......」
安娜神情獃滯,看起來極為恐懼,安則疑惑不解地望著她,等待著答覆。
安娜露出凄慘的苦笑,勉強從嘴裡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安更加疑惑,正欲再問,看見安娜渾身顫抖,用藍色的大眼睛緊緊盯住安,長長的睫毛不停地抖動。他自覺失言,只能先退後一步。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呢......我說了吧,人的腦容量是有限的......」安娜用發顫的嗓音回答,隨後用力握住桌上的另一隻茶杯,擠出一抹笑,「你的茶要是不喝,我就喝了啊,看我......笨手笨腳的......」
不對勁。
相當不對勁。
可能是從一開始就認定了安娜的強大與冷靜,安竟然沒有想到安娜竟然有如此驚慌失措的時候,他覺得安娜一定還有什麼秘密在瞞著他,不過依現在的情況來看,他就是逼問,安娜也不會說出來。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安心想。
「那,我就先告辭了。」安假笑,一邊瞅著安娜的變化一邊往後退,直到退到帘子前,他才轉過身去,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隨後他將帘子放下,靠在門外偷偷聽著裡面的動靜。
「對不起......」他聽見了嗚咽聲。
安只覺此地不宜久留,於是抱著疑問離開了這裡。
夕陽已經完全消失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高高在上的月亮,但此刻,月光也被烏雲所遮擋,一點光芒也照不到安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