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大娘
劉斯琴走的很安靜,秦耀也是。他們的離去不過是昨天的事情。一切都在法則的限制下顯得那麼空蕩。
外婆忘記了她的女兒和孫子,人們不知道為什麼兩戶人一夜間暴斃,同學甚至都不記得他們對和自己一樣還是個孩子的秦耀的惡意。
多安靜啊!
「尋道者的記憶會儲存在禁忌物中。」
裴建安獲得記憶后沒有選擇隱瞞。
尋道者不是普通人的守護神,惡獸不會主動去攻擊普通人。墮道者反到會傷害他們。
可笑的世界。
「拿著防身吧。還有這是今天的任務報酬和你這個月的工資。需要我送你一程嗎?」
裴建安把3—082和兩顆悟道丹塞給了王暮。
「不用了,我去看看那個大娘。」
「好,替我......算了。」
裴建安的心情很不好,他還需要處理很多事情。這次自己來動手就是怕其他巡道使因為感情而手下留情釀成大禍。墮化不可逆轉,但是熟系的人墮化了誰又不想奇迹出現在自己身邊呢?
不到一天的時間裡,王暮就見到了兩個尋道者墮化死亡。巡道司出行有關墮道者的任務速度快到難以置信。真不知道巡道司的敵人是惡獸和「王」還是尋道者自己。
這一次王暮雖然沒有經歷和昨天一樣的高強度戰鬥,但還是倍覺心累。精神力的消耗往往是在無形之中。當他渾渾噩噩的走大大娘的攤位前,大娘已經開始收攤了。
「大娘,你一個人收攤啊,我來幫你吧。」
不知道為什麼,王暮總想為他們做些什麼。
「不用不用,小夥子,誒好吧,謝謝你啊小夥子。」
王暮直接上手幫起大娘,並沒有等她的回復。
「我要是有女兒的話現在她也應該有個孫子嘍。說不定現在就和你差不多大呢。呵呵。」
大媽呵呵的笑著跟王暮聊著天。絲毫察覺不出她剛失去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看到大娘的笑,王暮的心情更沉重了一分。他想起了董瀠溪說的:
「我們的殯葬一條龍真的很好哦,保證讓所有人都記得你。」
真好,讓所有人都記得自己。
王暮輕聲的嗯嗯回答大娘的話。
他收好了攤位就上手推了起來,大娘也不阻止他,就這樣和他一邊說笑一邊給王暮帶路。
太陽已經落山了,大娘小區門口的便利店已經亮起了門口的小燈。
「等我一下我去買點東西。」
大娘走進了便利店,買了一盒雞蛋,一瓶醬油,一袋鹽還有......一根棒棒糖。
「嘿,小寶最喜歡吃...甜的了。小......寶?」
大媽從便利店裡走了出來。王暮心頭一緊,掏出了別在腰帶旁的煉金匕首和放在口袋裡的空間封鎖器。
淚水從大娘的眼睛里流出。輕哀多言,大哀靜默。
大娘抬頭看向了王暮,眼睛里的淚水沿著她彷彿乾涸的河道的皺紋留下。
「我想起來了,小琴和我說過。巡道使的家人可以知道一些秘密。」
巡道司有不成文的規定,巡道使可以將一些秘密告訴親人。畢竟,一旦巡道使死了,秘密自然也會被遺忘。
但是人的習慣很難改變。給小寶買糖,小寶喜歡甜食,喜歡看書,喜歡安靜的看風景。哪怕是法則也很難從這個老人的記憶里奪走這些。
「快動手吧,
小夥子。我快要控制不住了。」
大娘說完這句話后很快便發生了變化。
殺惡獸對王暮來說沒有什麼,殺尋道者兩次都不是王暮動的手。對於人類,王暮根本下不去手,尤其還是一個耳順之齡,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殺人哪裡有那麼簡單,王暮不過還是一個17歲的高中生而已。哪怕知道大娘已經要墮化,哪怕沒有一點希望,王暮還是妄想大娘可以和她記起小寶一樣出現奇迹。
於是,王暮只是打開了空靜隔離器。他拿好匕首,握緊了玉佩。不到最後一刻,他還是不太願意對這個熱情又可憐的大娘動手。
奇迹並沒有出現。
大娘很快便墮化了。老人的體能本就不好,墮化后也不會有太強的力量。巨大的悲傷也只是讓她堪堪達到了一階惡獸頂尖的力量。堅硬的綠色鱗甲,兩個巨大且壯碩的前爪,不鋒利但是很堅固。
這是一個以力量為主的惡獸,速度不是很快。
王暮將精神力注入玉佩里,短暫的獲得了提前預知危險的能力。
他拿起煉金匕首,蹩腳的閃躲著惡獸的攻擊,將匕首遞入惡獸的心臟。
「砰。」
惡獸的右爪打在了王暮的背上,這讓他遞出的匕首短了半寸。
忍住背後的疼痛,王暮借勢翻滾到了惡獸的後方。然後又快速對著惡獸的脖子出手。
惡獸的速度不是很快。但仍是收回了之前打向前方的左爪快速回防。
煉金匕首的鋒利超出了惡獸的想象。哪怕是布滿鱗甲的手臂也沒有擋住匕首分毫。
惡獸吃痛連忙又抽回了左臂。王暮抓住時機靠著提早預知到的這一步將匕首抽出刺向了惡獸的心臟。
惡獸還準備攻擊王暮的右手剛高高抬起,而後便輕輕的靠在了王暮的肩膀上。
「謝......」
低沉嘶啞的聲音從惡獸的嘴裡吐出。還沒有說全,靠在王暮肩膀上的壓力驟然減輕。封鎖的空間里沒有風,惡獸化做的塵土鋪在了地上,僅留下了一顆漆黑的小珠子。
王暮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淚腺,他喑啞的說不出話,喉嚨好像被膠水黏住。
「啊———」
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茫然的看著那顆珠子。王暮很想砸爛些什麼,或許這可以來向這個噁心的世界來宣洩他的憤怒。
「我什麼都做不到。不能阻止秦耀墮化,不能阻止劉斯琴墮化,就連阻止大娘墮化都做不到。為什麼!到底是誰的錯?」
王暮泛濫的同情讓他將這個無人知曉的慘劇歸結給了自己。
「你沒有錯,秦耀沒有錯,劉斯琴沒有錯,大娘也沒有錯。是他們錯了。」
裴建安從一旁的便利店裡走了出來。
「來一根?」
裴建安叼起一根煙,點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
王暮還是跪坐在地上,他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向了裴建安。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大娘會這樣?為什麼不救她?巡道司就沒有什麼東西能更改她的記憶嗎?」
「有,她遲早會想起來的。改一次,兩次,三次,就是一千次,一萬次我們改的起。她改不起。」
裴建安把王暮從地上扶了起來,將手邊的煙和打火機遞給了他。
「來一根,會好點。」
「我討厭煙味。」
說完這句話后,王暮沉默了許久。
空靜師兄和劉斯琴一家讓王暮懂得了真實世界的殘酷。畢竟虛假的世界里,連惡都會被遺忘。
王暮擦乾淨了淚水。走向了停在小區門口外的車。少年堅定的步伐渾然忘記了自己現在還是個一階的新手。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升階。
他將憤怒和悲傷嚼碎,化成前進的動力。
「老子早晚把那群王座上的畜生拉下來。」
裴建安笑了笑說:
「小屁孩整挺帥。」
他看著這個衣服後面髒兮兮的少年,丟下了還沒抽到一半的煙,快步走向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