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沒有下1次機會了
「我聽明白了，你是說HackerZ是個地鐵司機？」
張亦鳴端起桌上的咖啡，淺淺地抿了一口，右手食指有節奏地在桌上敲擊著，目不轉睛地盯著楊光，不放過楊光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開什麼玩笑？」楊光表情怪異地眨了眨眼睛，癟著嘴道。
「是你先跟我開玩笑的，」張亦鳴翻了一個白眼，「讓我們來捋一捋你剛才說的所有事，首先你起床了，發現手上有傷，臉上有血，但你並沒有在意，你說是因為你有夢遊的習慣，可能是自己弄傷的，勉強就算你說得通吧。然後你過馬路碰到了一個人，給了一張小紙條，接著你解開密碼，在一個什麼網路地鐵空間里和HackerZ相遇，那麼問題來了……這些跟你今天做的事有什麼關聯？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閑，閑得發慌聽你在這兒講故事？」
「只有找到事情的起源，才能獲得真相……」楊光抬起頭，面色陡然一變，淡定從容地也端起面前的咖啡，咕隆咕隆地一次性喝完一整杯，將空空的咖啡杯放在桌上，語氣和緩道，「糖加多了，一杯300ml的咖啡加兩塊方糖是合適的，這杯加了足足有三又二分之一塊，太甜膩……對了，剛才那句話是亦鳴哥你自己說的，在你最新出版的那本懸疑小說的第156頁，從上往下數第32行。」
張亦鳴怔了一下，忽然發現此刻的楊光不像是自己從前認識的那個人，皺了皺眉，正色道，「咱們還是單刀直入的好，不需要刨根究底，時間就是金錢，時間就是生命，浪費別人的時間等於謀財害命。」
楊光嘴角噙著一絲冷冷的笑意，歪著腦袋看向張亦鳴，撅著嘴道，「我以前認為你和別人不一樣，現在才發現你也並沒有什麼不同……果然，你也選擇性地遺忘了他。」
張亦鳴坐直了身子，直勾勾地盯著楊光的眼睛道，「誰？」
「那個男人，」楊光躲過張亦鳴的眼神，盯著面前空空的咖啡杯，補充道，「那個在地鐵上掩面哭泣的男人……」
張亦鳴微眯起眼睛，「我為什麼要記住他？」
「那麼你現在到底是想知道為什麼要記住那個男人，還是想知道我為什麼今天要做這些事呢？」楊光表情戲謔地看向張亦鳴，手指在咖啡杯邊緣不斷地畫著圈兒，「人很多時候就是這樣，根本搞不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也不知道自己錯過的究竟是什麼。」
「看來你真的長大了，不僅身體長大了，心也大……」張亦鳴繼續在桌面敲擊著某種節奏，緊三下，慢三下，不緊不慢又三下，「搞清楚一點，我現在是在幫你，如果你不配合的話，剛才出去的那位嚴警官就會將你當成HackerZ法辦！」
「是嗎？」楊光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其實一點都不在意，之所以剛才配合你們的演出，只是想單獨跟你聊聊，因為你昨天下午來找我修手機的時候，我以為自己在這座城市裡還是有朋友的，結果發現只是我的錯覺而已。」
「你不在意？」張亦鳴聽楊光說完那些話，想起昨天在楊光所在公司廁所看見的事情，輕嘆一聲，眼神也柔和了幾分，「你知道HackerZ現在涉嫌的案件性質有多惡劣嗎，作為朋友，我是真的想幫你……」
「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楊光打斷張亦鳴的話，撇撇嘴道，「很快你們就會發現我並不是HackerZ，到時候我自然會出去……噢，對咯，非法入侵警局檔案系統，
卻並沒有造成任何損失，可能我還是會在看守所待上幾天……」
張亦鳴眉頭皺得更深了一些，「很快就會發現你不是HackerZ？你憑什麼這麼認為？」
「你看，你的問題越來越多了，我覺得你可以仔細認真地想清楚以後再問……不過，在那之前……」楊光頓了一下，忽地舉起桌上空空的咖啡杯，看向審訊室左側牆壁的那一面單向透視玻璃，微微一笑，「嚴警官，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再續上一杯咖啡，這一次少加點糖。」
張亦鳴眯縫起眼睛看了楊光一眼，也扭頭看向審訊室左側牆壁，在桌上敲擊某種節奏的手指驟然停頓下來。
審訊室左側牆壁的單向透視玻璃之後，抱著膀子筆直站立的嚴峻滿臉肅容，盯著楊光的眼睛看了幾秒，拿起面前工作台上的麥克風，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可以。」
放下麥克風，嚴峻快步走出監控室，扭開審訊室的房門，面帶微笑地來到楊光身旁，接過楊光手裡的咖啡杯，裝出一副熱情的模樣，輕聲問道，「需要加奶精嗎？剛才確實是我馬虎了，胡亂給你沖兌了一杯，實在失禮得很。」
「不必麻煩了，我其實只是需要裡面的咖啡因而已，」楊光懂事地搖搖頭，「但咖啡因具有強烈的苦味，所以才想要加點糖，畢竟生活本身就已經夠苦了……」
「我也習慣在咖啡里加點糖，太苦了受不了……」嚴峻一臉認同地點了點頭，擠出一個好奇的表情，「能不能跟我說說，你是怎麼嘗出來我往裡面加了三又二分之一顆糖的？」
楊光羞赧地笑了笑，「我如果說是我胡說的……你信不信？」
「信！」嚴峻努力保持著臉上的笑容，「我就說嘛，怎麼可能有人能嘗出一杯咖啡放了幾顆糖，還精確到二分之一……」
「其實也不是胡說，」楊光砸吧一下嘴巴，解釋道，「因為警局茶水間的糖罐里只剩下5顆糖，而嚴警官你習慣的口味是加一顆半的糖，警局的其他人都是習慣三顆糖，所以你索性就將剩下的三顆半全加到了我的咖啡里……回頭有時間還是要勸勸你的同事們，少吃點糖，以後容易得糖尿病。」
「沒法子啊……」張亦鳴忽然插話道，「就如同你剛才說的一樣，生活已經這麼苦了，不加點糖怎麼能行？嚴峻他們更甚，每天見到的都是各種人間疾苦，多加一顆糖不過分吧？」
「不過分，不過分……」楊光擺擺手道，「我只是友情提醒一下，經亦鳴哥這麼一說，我覺得加十顆糖都是少的了。」
嚴峻哈哈一笑，「那還不如直接喝蜂蜜水呢……」拿著咖啡杯走出審訊室，「你們聊，我在這兒，你們多少有些不自在。」
張亦鳴看了一眼重新關上的審訊室房門，收起臉上嬉笑，低聲道，「現在你總可以說說你為什麼要做這些事了吧？」
「我不是已經說了嗎，我是被逼的。」
「誰？HackerZ？他怎麼逼你的？」
「你一下問三個問題，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楊光抿了抿嘴唇道，「你應該看過王警官審訊我的筆錄吧？上面不是清楚地寫明了嗎？」
「信？」張亦鳴摸著下巴道，「他用你的命要挾你？他為什麼要給你寄那封信？」
楊光低著頭，摳著大拇指的指甲，眼帘低垂道，「亦鳴哥，你確實比那個王警官要頭腦清醒一些，他就不知道問我為什麼會收到HackerZ的威脅信。」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我先前也講過了……」
「臉上的血？你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嗎？」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因為那會兒我已經睡著了……HackerZ和我在他的虛擬空間見面之後，給我看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我高舉著一把尖刀，狠狠地插向一個躺在地上的女人……」
「這才是真正的單刀直入啊……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短髮，黑色的章魚貓連帽衛衣……」
張亦鳴迅速地拿起一支鉛筆，翻開審訊本，目光灼灼道，「具體說說她的相貌，有沒有什麼特徵點？」
「看不清臉，」楊光滿臉遺憾地搖搖頭，「她是趴倒在地上，我只看到了後腦勺，而且我那會兒睡著了，這些畫面都是在我夢境中出現的……」
張亦鳴悻悻地放下鉛筆，「如果你真的殺了那個女人，那麼屍體在什麼地方？為什麼到現在還沒被人發現呢？」
「或許是被睡著的我藏起來了……」楊光嘆了一口氣，「HackerZ告訴我那個女人其實也是死有餘辜的，所以他願意給我一個機會，準確地說，是一個選擇……」
「什麼選擇？」
「要麼加入他，和他一起懲治那些該死之人……要麼死。」
「所以你選擇了加入他的大事業？」
「沒那麼簡單……我必須要完成他的測試，才能正式加入……我還在猶豫的時候，看到了他的那個視頻，當看到同樣收到信件的那個紅頭髮男人被無名之火燒死的時候，我就知道其實我已經沒有選擇了……」
「也就是說，你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完成他的測試？」張亦鳴眉頭緊蹙，「那看起來，這次測試是以失敗告終了，還有下一次機會嗎？」
「沒有下一次機會了……」楊光嘴角浮起一絲詭異的笑容，「因為我已經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