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嫋嫋中毒
「阿父,阿母。」程少商輕聲道。
聽著聲,蕭元漪拉著程始抬頭望去。只見自家嫋嫋被霍無傷抱在懷中,衣著破爛,氣息懨懨。
程少商輕輕拍了拍霍無傷的肩膀,示意他將自己放下。
「嫋嫋......嫋嫋!」蕭元漪不待程少商走近,就一把抱住了她,力氣大得程少商險些喘不過氣。一旁的程始則是對霍無傷行禮致謝,霍無傷點頭回應。
蕭元漪與程始在外行軍時,幻想過無數次與分別多年的女兒再次見面的場景。她想著,再見面時,一定是粉雕玉琢的小女娘向著兩人跑了過來,一家人緊緊相擁。卻唯獨沒有想過這種,這種差點天人兩隔的心痛場面。
自前世與女兒分別,迄今為止已經過去十四年了,天知道隨夫君在外那麼久她要多努力才能剋制住對女兒的思念之情。
原以為能忍住的,可如今再見到女兒的這一刻,什麼冷靜,什麼克制,統統是不作數的。
「阿母,輕,輕一點,嫋嫋要喘不過氣了。」程少商剛中過毒,身上沒什麼力氣只能輕輕摸了摸蕭元漪的腰示意。聽罷,蕭元漪滿懷愧疚的鬆了些許力道。
忽地,蕭元漪看見了葛氏和一旁站著的李管婦,眼神劇烈變化。喚來青蓯,讓她先帶蓮房扶著嫋嫋回房間歇息,再安排人找郎中診斷身子,而後走向葛氏和李管婦。
她可忘不了,是葛氏想讓自家嫋嫋去莊子上自生自滅,是葛氏污衊了自家嫋嫋。
「來人吶,葛氏身子不適,為了她和程老太太的身體健康,將葛氏帶回房中,好!好!照料。」為了程家的臉面,蕭元漪可以先制住她葛氏,查出真相慢慢收拾。但是那個李管婦,今日別想在她手中好過。
吩咐完,蕭元漪大步上前連扇了李管婦幾巴掌,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時,又見李管婦被蕭元漪踢跪下,還來不及呼喊就又被卸了下巴和胳膊。
眾人被情緒激動的蕭元漪下了一跳。
蕭元漪看到掙扎著想爬起來的李管婦,上前用力一腳又將她踩下去。而後說道:「愚蠢家奴,欺上瞞下,口不擇言,侮辱、怠慢家中女娘,偷盜財務,實為不忠不義不仁之輩。帶下去,好好看管,晚點再處置她。」
蕭元漪看了一眼在程府外看到黑甲衛害怕,卻又想圍觀的百姓,門外的梁邱起、梁邱飛收到霍無傷的示意時,立馬冷聲對看熱鬧的人道「諸位,晚膳時間到了,都回去與家人用膳吧,莫要因為看熱鬧而忽略了家人。」然後讓家丁將門關上。
此刻就連程母也被這架勢嚇得膽戰心驚。
程母腦海不斷閃現出這些年胡媼告誡自己的話:
「老夫人萬不可聽信讒言做出不好的事啊,哪個大戶人家會苛待自家嫡孫女的啊?就是那庶女也不見得這麼苛待的。」
「待大郎與大郎新婦歸來,老夫人可不能再提這妖言惑眾的老神仙了。」
「老夫人可不能再這樣拿喬程四娘子了,以大郎新婦這些年對嫋嫋的關注度,要是知道你這樣,到時待她回來了,指不定要出什麼事呢。」......
程母突然一激靈,心想「還好當初聽了胡媼的話,不然......這架勢,她這身老骨頭可經不住折騰」。然後緊緊拉住身旁的胡媼,遠離蕭元漪。
蕭元漪懶得管程母,隨即對程府眾人厲聲道:「去往孤城不久之後,我便派人回來說過,我與程始出征在外,照顧不到女兒,還望君姑和程府眾人善待我家嫋嫋,可你們呢?」
蕭元漪掃視眾人,尤其是程母和葛氏。程母見蕭元漪看向自己,又拉著胡媼擋在了自己前面,同時慢慢向程始靠了過去。
程始這才想起霍無傷還在這裡,人家剛幫了程家,救了嫋嫋一命,還未跟人正式道謝呢。何況現在元漪在處理家事,也不好在開大門給人圍觀,便不好意思的請霍將軍去了內院淺坐一會。
「你們不但將我安排給嫋嫋的人,一個一個的想方設法除去,甚至還想毒死我家嫋嫋。好啊,好的很。」
「從今日起,除了霍將軍和黑甲衛,程家只許進不許出,什麼時候查出嫋嫋中毒的原因,什麼時候再放行。」
「青蓯!安排下去,與此次有關的人,抓起來,務必查清是誰下的毒。私自出府者,關起來審訊,生死不論!」蕭元漪看著回來的青蓯吩咐到。
「是,定不負女君所望!」
「什麼?蕭元漪也太過分了,不就是中了個毒嗎?再說了,這不是沒被毒死嗎,至於這麼大驚小怪的?」在自己院中的葛氏一聽蕭元漪的安排,整個人都坐不住了,聲音都急切了起來。
「憑什麼姒婦疼愛女兒要限制我們的自由啊,未免也太霸道了謝些。」這若是傳了出去,她還怎麼在都城混下去。
葛氏此人,如今可是巴著汝陽王府了,心中是誰也不服,自是不願看蕭元漪臉色的。正想著出去與蕭元漪爭吵一下,卻在想到姒婦吃人眼神的那一刻,泄了氣了。
她還是怕蕭元漪也像扇李管婦那般對自己動手的,叫別人知道了,那真的會丟人丟大發了。
另一邊蕭元漪把人都打發走了,才坐下詢問符登。
「符登!我且問你,女公子是在何處,何時,何人在場時中的毒?」把人都打發走了,蕭元漪才坐下詢問符登。
「回稟女君,女公子因著被餓了好些時日,所以今日唯一吃的東西就是那李管婦帶的餅子。當時在場的除了我和蓮房,還有老太太房中的四個婢女,就只有李管婦了。」
「還有,女公子除了上車時被我與蓮房接近過,李管婦也推了女公子。女公子毒發時,剛好給霍將軍指明了董舅父的藏身之處,不到片刻就立馬吐了血。」
「嫋嫋吐血之前你們沒發現她有任何不適嗎?」蕭元漪聽到此,提出了覺得不對的地方。
「回女君,女公子那時候突然間進食了許多東西,而後又因為噎到,灌了滿滿一壺的茶水。所以我們和女公子都以為是吃太多傷了脾胃,也就沒太在意了。」
見蕭元漪靜靜的不說話,符登繼續道:「當時霍將軍讓人抓了董舅父后,就聽到蓮房的呼聲,而後發現了車窗旁的血跡,叫來了醫士救了女公子。」
「不過......」
「不過什麼?」你繼續說。蕭元漪以為自己很冷靜,可在符登眼裡就是眼眶猩紅,快要瘋魔的程度。
「那軍醫說了,雖然中了毒,但還好女公子吃完的時候灌了一大壺濃茶水,他又給灌了些雞蛋清,緩解了毒性,找個醫術好的醫士救治一下,將養幾天就會好了。」
這邊,程始從霍無傷口中得知了他抓董舅父的原因,程始也是個軍人,也知道軍餉和軍械的重要性。思考片刻后當即表示讓霍無傷查清楚,查明白,如若董舅父真的做下此事,他絕不姑息。
程始看霍無傷說完之後就坐著不開口了,於是就拉著霍無傷說了許多有關自家嫋嫋小時候的趣事,但那也只是他們有書信往來時候。之後的事,也是葛氏瞞著他們杜撰出來的了。
霍無傷以助程家早日解決家中事宜好安心參加文帝設的宴會為由,強制性給程家留下了三分之一的黑甲衛。在程府門口告別了程始夫婦,就帶著一邊亂叫亂罵,一邊揭程母和葛氏苛待嫋嫋老底的董舅父離開了。
文帝在聽到霍無傷今日大張旗鼓的護了一位小女娘歸家,那是激動的啊。
「阿狸,你說阿猙是不是開竅了啊?嘿,這豎子居然懂得和女娘親近了啊,真是怪哉。」
「陛下,阿猙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的。再說了,我們還未與阿猙證實外面的消息是否是真的呢。」
「還有啊,若是讓阿猙知道陛下又編排他的婚事,那下一次阿猙鬧脾氣,寧願陪阿母在杏花別院吃齋念佛,也不進宮。那到時候也不知是誰又會在越妃宮內夜夜哀嚎了喲......」
「哎?我說阿狸啊,你也要與那豎子一般惹我生氣啊?」文帝抬眼看了看如今比自己還高的凌不疑,覺得自己抬頭看他,弱了幾分氣勢,於是又坐在了大坐上。
「你別以為你能逃得過,你兩年紀一般,你還比阿猙大了兩個月呢,怎不見你帶新婦來見朕啊。」
十次進宮,八回催婚,凌不疑對老是操心他們兄弟二人婚事的文帝也是無奈了。
「怎的,啞巴了?我就不明白了,明明你養在越妃跟前多,阿猙養在皇後面前多,怎的你們的脾性反了過來呢?」
「哎~,此話詫異啊陛下,我素來喜歡熱鬧,阿猙喜歡安靜,越妃與皇后不就是這樣嗎?您就說說,怎的就怪了呢?」凌不疑摸了摸不存在的鬍子搖頭晃腦的說道。
「這麼一說,是那麼一回事哈。你最近怎麼越來越文鄒鄒的?怪不適應的,發瘋了?」
「有人喜歡......」留下一句有人喜歡,凌不疑就撇下文帝出宮去找自家阿母和阿猙了。
......
程始心中疑惑霍無傷的幫助,蕭元漪知道卻不想說。上一世霍無傷就是在上元節那日看上了嫋嫋,而那個時候也是嫋嫋和霍無傷真正的第一次見面。
二人守著昏睡過後的嫋嫋,和蓮房聊起了這些年他們在程家發生的事。
同時,程始也從蓮房口中知道了自家嫋嫋中毒后的所有經過。當時情況危急,嫋嫋中毒被簡單醫治后,沒有力氣行動,也不能坐馬車顛簸,所以在進城之前霍無傷就抱著她騎馬到了城門口,而後到了程府才將嫋嫋抱進了府。
「什麼!」程始驚呼一聲,被蕭元漪掐了一把才反應過來,隨後捂住嘴小聲道:「你的意思說嫋嫋從莊子到城門口都是霍無傷抱著回來的?」
「正是,但是霍將軍考慮到女公子的名聲,全程用斗篷擋住了女公子。」
「那點斗篷哪夠用啊,他黑甲衛就是個行走的靶子,程家又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別人想知道也不難啊。哎呀,我的嫋嫋啊。」
「將軍,那是嫋嫋中毒了,形式所逼。那是在城外,道路崎嶇不能坐馬車顛簸了嫋嫋,人霍將軍不也在城門口就將嫋嫋放入了馬車中嗎?」
將程始拉坐下,蕭元漪又道:「再說了,霍將軍不抱嫋嫋,難不成符登來?蓮房來?還是說黑甲衛中的誰來?」
程始被自家夫人說的一滯,也覺得確實沒有更好的法子了。自討沒趣的去搶蓮房煎藥的工作去了。
而蕭元漪則是親自去下廚,做程少商最愛吃的糖餌,還有為她準備了待會兒吃藥時解苦的飴糖。
蕭元漪做了幾次,效果都不太理想。後面失敗了好幾次,燙了幾次手,才將將做出了一個能下口的。
怕程少商吃不下,蕭元漪又拿了一份廚娘做的,便去守著女兒了。
醒來后的程少商起初看到在身邊的阿父阿母還不適應,後來兩人向她解釋了這麼多年突然沒有消息的原因,而後又向她保證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並表示阿父阿母真的很愛她,很心疼嫋嫋。程少商心中沒有安全感,不太信任程蕭二人,還是壓抑著情緒。
直到喝完一碗苦藥后,含住了阿父給的飴糖,吃到了阿母做的糖餌。程少商這些年積攢的所有的情緒才在此刻爆發。
「我以為,你們不要我了。明明,以前都經常寫信,寄好吃的給我,說想念我,最愛我的。可突然有一天,從此沒有了你們的消息。我等了你們好久,你們都不回來……這些年就算是被人欺負,我都不哭,但是想念你們的時候就哭的喘不過氣來。你們為什麼不回來找我,我還以為你們真的像二叔母說的哪樣,嫌棄我頑劣不堪不要我了......」程少商抱住父母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嫋嫋......」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痛哭,似是要將這十多年壓抑的情緒發泄出來。一直到少商哭累,昏睡了過去,屋中方才停歇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