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最棒的生日禮物與最壞的哥哥

正常情況下，靈魂這種東西是看不見摸不著的。

就算是在具備超凡力量的魔法界，巫師們見到的至多只是幽靈這種可見而不可觸及的靈體。（注1）

假如有人告訴你，靈魂是可以實質化，並且還能如同揉捏橡皮泥般塑形，不論那人是誰，你都會感覺他瘋了。

而家住女貞路4號的不死人，他此刻就在對著自己的靈魂動手動腳。

世界上還有什麼能比自己的靈魂更加特別，更加珍貴，更加獨一無二的東西么？

答案是沒有，就算是世界上最大最美的鑽石都無法媲美這顆絢爛的靈魂寶石。

扣下自己的一小塊靈魂並不會對達力造成什麼不良影響，他此刻的靈魂就像是一個巨型游泳池，但裡面只容納了一小瓶礦泉水的水量，在把泳池填滿之前，掉點上限壓根就沒有任何問題。

一柄簡陋的刻刀正在他的手中翻飛，不斷有被剝離的碎屑飛舞，但這些碎屑無一落地，都在呼吸間被達力重新吸入了體內。

而他手中的那顆鴿蛋大小的靈魂石也在一刀刀精密的切割下一點點的展露了其燦爛的本質。

不死人的靈魂並非是無色無暇的通透，而是有著如同黑夜般沉靜的色彩，其中閃爍的每一個星點都代表了一個被他擊敗、吞噬、融合的強者。

密密麻麻如同遍布繁星的夜幕，它們匯聚成了銀河藏匿在這純黑色的寶石之中。

只一眼便能將人們的心神拉扯，深陷其中無法自拔，有著攝人心魄的美。

「到底是做個戒指呢，還是項鏈手環？」

在完成了靈魂寶石雕琢之後，達力支著下巴思索了片刻。

「戒指太張揚了，手環也容易磕磕碰碰，哈莉估計會捨不得戴，還是項鏈最好....嗯，那就項鏈吧。」

「不過順便再加一個防狼保險好了，是附魔一個蒼天雷鳴還是神怒？這倆好像消耗太大，現在這小身板撐不起啊.....」

陷入糾結的達力回想著自己曾經掌握過的魔法、奇迹、咒術，超過凡人極限的術法他暫時無法使用，而屬於這一區間的術法大多都是靈魂槍、大恢復之類進攻輔助有餘，可功能性差勁的魔法奇迹。

「或許這個可以.....」

達力的臉上露出了有些賤賤的笑容。

「說起自保，沒有什麼能比『魅惑』更加好用、實用的呢？」

曾經不止一次的使用這招讓看守大書庫屋頂的羽翼騎士三人組『***』同學自相殘殺的達力非常了解這咒術的效果。

雖然持續時間只有半分鐘左右，可在這半分鐘內，你就擁有了一個如臂指使的傀儡。

甚至通過這個咒術，達力還能藉助受術者的眼睛看到哈莉此時遭遇的危險。

一團火焰在他的掌心燃起，瞬間臉色蒼白的達力差點就沒能握住這顆靈魂寶石，施法消耗的是他泳池內的水，原本抵達了凡人極限力量的身體也因此被削弱了幾分。

「看來是得去弄點靈魂儲備了呢，沒有元素瓶的日子可怎麼過吶....」

「總不能用一次就弱一分，自己挊（nòng）自己，挊到精盡人亡可真太操蛋了。」

在小心翼翼的將靈魂寶石鑲嵌在項鏈底座上之後，達力擦去了額頭的汗水，將這禮物小心翼翼的收好。

————

或許是昨晚消耗了太多精力，破天荒睡了個懶覺的達力是被胸口硬邦邦的重壓給弄醒的。

剛一睜眼，達力就對上了一雙祖母綠色的清澈眸子，撲在達力薄被上的哈莉眼裡透著一絲小得意，這麼多年來，今天還是頭一次由她來叫達力起床。

「是不是昨天晚上幹壞事去了？我都叫了你好幾聲都不醒，臭達力，你肯定是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對吧。」

看著假裝氣呼呼的哈莉，達力沒忍住樂，伸手揪了揪面前的小倉鼠的臉蛋。

「怎麼可能會忘了嘛，我只是為了準備禮物睡晚了點。」

「是這個？」

哈莉看到了被達力放在枕頭邊的黑絲絨盒子。

「你不想打開看看么，哈莉？」

「禮物當然要你親手給我才對的吧，我才不上你的當，不過讓我猜猜....」

哈莉的眸子一轉，咬著嘴唇思索了片刻。

「是胸針么？」

「比胸針要更大一點點。」

在床上坐直之後，原本趴在他胸前的哈莉便滑坐到了床沿。

「轉身，閉上眼，我保證你會喜歡的。」

瀑布般的黑色髮絲被分開，哈莉纖細修長的白皙脖頸便暴露了出來，銀白色的項鏈被輕輕的扣上，那帶著些許冰涼與暖意的碩大靈魂寶石滑落在了她微微起伏的胸前。

「可以睜開眼睛了。」

起身下床的達力伸手取過了屋內的鏡子，哪怕這只是鏡面內投映的影像，可那無法用言語描述的絢爛依舊在第一時間征服了哈莉的心。

有一聲驚呼被她含在了嘴裡，生怕驚擾了這份攝人心魄的美麗。

「喜歡嗎？」達力輕輕的問道。

「嗯。」哈莉微微點頭，她捧起了垂於胸前的靈魂寶石，「太美了，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

「可.....」她抬起頭仰望著站在她身前的達力，「哥哥，這很貴重的吧？」

「只要你喜歡，那麼它就是世界上最昂貴的寶物。」

「不是。」哈莉搖了搖頭，「我是說，如果很貴的話....我不希望你出賣色相然後.....」

沒等哈莉說完話，臉色突然就黑了的達力一伸手就把她給夾在了胳膊下。

「出賣色相？哈？」被氣笑了的達力高高的舉起手，「你這小腦袋瓜里別裝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該打！」

「哎呀呀呀.....疼...疼...疼....」

「我還沒打呢，你叫喚什麼！」

「我錯了嘛~哥哥~」

嘴裡撒著嬌的哈莉抱緊了達力的腰，「我只是擔心你中了那些壞阿姨的圈套....」

「我讓你中圈套！」

「啪~」高高舉起的手輕輕的落下，達力最後還是沒捨得真打。

「我知道錯了嘛，哥哥。」

變得老老實實哈莉把小腦袋貼在達力的胸前蹭啊蹭的撒著嬌。

「只要不是就好，謝謝哥哥！」

哈莉跳起來親了親達力的臉頰，隨後歡快的跑下了樓，客廳里很快就傳來了德思禮夫婦驚訝的吸氣聲。

除了達力的禮物之外，之前的巨人海格也為哈莉送來了他的禮物——一隻漂亮的雪鴞，貓頭鷹作為魔法界的信使，幾乎是每個巫師家庭都必備的，但由於太顯眼了，不好帶回來，上次他們去對角巷時並沒有購買。

為了給哈莉慶祝十一歲的生日，德思禮先生特意請了假，由於不用負擔斯梅廷高昂的學費，一下子手頭寬裕的他們帶著哈莉好好的去倫敦市中心逛了一圈。

為了搭配達力送的群星之眸（他們三人為項鏈取的名字），他們很是用心的為哈莉選了至少十套各種風格的漂亮裙裝。

一整天都被家人們包圍的哈莉是她在德思禮家的十年中笑得最開心的一天。

可當快樂的日子悄然劃過，八月迎來了第一天時，享用完早餐的哈莉聽到了一個對她而言晴天霹靂的大事。

「達力，你怎麼要去那種地方？」

不可置信的弗農姨父被咖啡撒了一身。

「那裡可是在打仗啊！兒子！你去那兒幹嘛？」

「我不同意，媽媽不能讓你一個去那麼遠那麼危險的地方。」

德思禮夫人也堅決的搖頭，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去不歸。

「海灣戰爭在2月28號就結束了，爸爸，那裡並不是戰場。」

「就算戰爭結束了，可那兒還是非常的危險！你根本就不懂戰爭意味著什麼！」

連衣服都沒空去擦的德思禮先生堅定的擺手，「我不許你去，你這是在送命！」

「但是我有必須要去那裡的理由，為了我能夠順利的前往霍格沃茨，我需要去那一趟。」

「而且....」達力很認真的說道，「對於普通人而言，那兒的確很危險，但對我來說，最危險的人物反而是我，我去那隻不過是為了取一點東西回來，最多三周，我會在哈莉去霍格沃茨之前回家的，因為我也要過去。」

在被達力提醒之後，德思禮夫婦才想起自家的兒子確實有超乎常人的特殊力量，可這並不能讓他們完全放心。

「但子彈可沒長眼睛啊，達力，萬一你遇上了劫匪、強盜....」

「我會在他們開槍之前打暈他們。」

「或者是這樣。」

達力拿起了自己的叉子，屈指一彈，崩斷的叉齒如同子彈般射出，釘穿了實木餐桌，鑲嵌在了地板上。

「你們儘管放心，而且我還拜託了泰勒夫人，她幫我聯繫了一些朋友，我在那能有安全的落腳點，不會出事的。」

搜集靈魂已經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但是在這個相對和平的世界，想要弄到足夠達力使用的靈魂，那麼沒有比戰場更加優質的出產渠道。

對於死亡報以敬畏的達力同時也對死亡麻木不仁，他的雙手早就沾滿了血腥，那盤踞於戰場上不甘的靈魂吶，正是他此刻渴求的食糧。

與其讓他們在哀嚎中消散，還不如化為自己的力量，與他一同守護這世界上最好的妹妹，替她掃除路上的落葉與阻礙，讓她帶著歡笑前行。

「我保證會安然無恙的回來。」

達力彎下腰颳了刮哈莉皺起的鼻子。

「哭什麼，哥哥會陪你去霍格沃茨的，我們已經拉鉤了，不是嗎？」

他吻了吻妹妹的額頭，於是便被一雙小手死死的抱住了脖子。

「壞哥哥....你最壞了....」

咬著嘴唇想要忍住眼淚的哈莉最終還是沾濕了達力的肩膀。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去那...兒子？」

「下午四點的機票，我很抱歉我瞞著你們擅自決定了。」

一聲長長的嘆息回蕩在餐廳之中，憂愁在盤踞，離別與不舍終究化為了在登機前的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