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孝順的女兒

（一百七十三）

許狀元急得開始掉眼淚，他膝行著到母親面前，渾身顫抖著，知道大事不好。

老大最先解釋：「媽，我晚上手機都關機的，爸出事那天，我關機了，早上確實發現爸給我打電話了，可我忙著上班，沒放在心上，想著晚上回來給爸回個電話，可你馬上告訴我，爸死了——」

月梅面色鐵青，她現在不相信任何解釋了，因為大錯已經鑄成，一切都晚了。

許精神也面色蒼白地解釋：「媽，我手機那天壞了，一直在關機，今天你不說，我都不知道爸出事那晚給我打過電話。」

月梅憎恨地瞪了二兒子一眼。

許狀元小聲說道：「媽，爸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上網課呢，想著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所以沒接，我還想第二天不忙的時候打過去的，結果你就說爸死了——」

月梅淚流滿面，對三個兒子憤怒說道：「滾，給我滾，我不想聽，越解釋我越生氣，快點滾！」

三兄弟互相看看，知道母親生了很大的氣，只好灰溜溜地離開了。

三個兒子走後，院子變得空空的，如同幽寂的山谷。月梅獃獃地看著，聽到兒子們遠去的腳步，意識到自己真的沒有跟他們回上海，而是繼續呆在老家，月梅先是覺得一陣痛苦，然後突然一陣輕鬆，背上山一樣的重擔瞬間消失，身上的枷鎖好像沒了，但是她害怕，又有人重新給她戴上枷鎖！

只有小女兒許愉快仍舊守在母親身邊，她的眼神都是不放心，但是與此同時，她不停地看手機，以及停在外面的電瓶車，她的老公和孩子站在電瓶車旁邊等著她。

月梅對許愉快揮了揮手，疲倦地說道：「你也回去吧，不用管我。」

許愉快笑了笑，溫和地建議道：「媽，要不，你跟我回城裡生活吧，住在我家，順便幫我帶一下娃。」

又是帶娃？月梅看了一下女兒。

許愉快立馬解釋說道：「媽，給我帶娃不累，你要是想帶就帶，不想帶你就把娃交給我，我現在在小學門口擺攤賣菜煎餅，也就是早上和晚上的時間，平時我都有空，都是自己帶娃的。」

月梅欣慰地笑了，胸中掠過一陣暖流，女兒要她帶娃是假，不放心她一個人呆在老家是真。她感慨地想著四個兒女裡面，總算有一個真的關心她的，她的內心一陣溫暖。繼而一陣愧疚，愧疚感如針一般扎著她，對於這個最孝順的小女兒，因為重男輕女的封建觀念作祟，她一直對女兒最差。..

月梅微微一笑，看了看門外的女婿和大外孫，慈愛地說道：「你回家去吧，媽累了，不想給任何人帶娃了，我要是去你家了，就算不帶娃，你那些哥嫂，也會認為我在給你帶娃，他們又會有一肚子意見，說我寧可給女兒帶娃，也不幫他們帶娃。」

許愉快才明白過來，母親回到鄉下，看似自由，其實沒有自由，大概這個世上，有兒女的就不會有自由吧。一個兒女一重枷鎖，四個兒女就是四重枷鎖。

月梅緩緩地環顧四周，面色如灰，傷心地說道：「你爸走了，葬禮也結束了，他是在地裡面躺著了，可我還得活著。你看看，這個家辦了一場葬禮亂得像一個垃圾場，我要把這個家收拾齊整，都需要不少時間，所以我得一個人呆在這裡，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