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為什麼拒絕
那姑娘聽了以後，有些愣神。
連著朝屏風后看了好幾眼，似乎是沒想到這世上還真有治相思病的葯。
她又看向雲致，後者只是淡漠地轉移視線，同方才的她一般靜靜地看著屏風后那個女孩兒，姑娘有些失落。
然而，她還是略微遲疑：「你可是在誆我？」
都說相思無解，這人不會是隨口胡謅的吧？可是，胡謅的還能這麼流利地脫口而出？
遲蘇一本正經地點著下巴，手上的茶杯輕輕放下，聲線略顯委屈：「我怎麼可能騙人呢！這可是古醫書上記載的，我只是原封不動地複述了一遍啊！」
言下之意，那要騙你也不是我存心的啊！要怪就怪古醫書咯！
毫無負擔地甩鍋，遲蘇一點兒都不臉紅。
可她看不見的是，在她說出這相思病的藥方時，一旁的雲致眸子里就逐漸染上的笑意。聽到她從容不迫地甩鍋，他更是把手捏成拳頭，抵在唇邊以掩飾微微上揚的唇角。
那姑娘也不知是真傻還是死心了，聞言只能垂著腦袋，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雲府。
「誆騙別人都還能這麼正經！」雲致看著悠閑自在地坐在那兒吃著點心的人，笑道，「你以前不會經常做這種事吧？」
遲蘇歪了歪頭：這意思是還在懷疑我的身份？
其實不然。
雲致知道她的身份或許有問題，但是此刻確實沒想這麼多。說這話，不過是想調侃她罷了。
她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只是面上一派天真無邪，撅著嘴，不滿意地回道：「我什麼時候誆騙她了！你可別冤枉我啊！」
「是嗎？」雲致坐到她身邊，提起茶壺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杯子拿在手裡把玩，語氣肯定，「重樓七葉一枝花，冬至何處能尋蟬蛹，頭年的雪又怎能隔年？難道不也一樣是相思無解？你還說你沒騙人？」
遲蘇挑眉，雙手抱在胸前，下巴微揚：「你既然都能想到這一層了，可還知道這古醫書上記載的最後一段是什麼？」
雲致被她勾起了興趣，洗耳恭聽：「哦？遲蘇姑娘請講。」
自己的名字第一次從他口中流出，遲蘇竟然覺得有些羞赧。
雲致的聲音真好聽啊！他叫她名字的時候，都讓她覺得自己這個名字格外生動了！
好不容易壓下了心裡那點兒異樣，她抿了一口茶，不緊不慢地娓娓道來：「古醫書上這最後一段說的是，「夏枯即為九重樓，掘地三尺寒蟬現，除夕子時雪，落地已隔年，原來相思亦可解，只是不解而已啊」。」
雲致愕然。
喃喃自語了一遍她方才說的這段話，好半晌才拊掌輕笑：「好，好！竟是我目光短淺，見識狹隘了。遲蘇姑娘懂得真多！」
「哪有啊！」不過是借了古人的陳述罷了，哪裡算她懂得多啊！「你可別這麼誇我了！說起來，我才是佩服死你了！雲致，你真的好厲害啊！不僅聲音好聽，會彈古琴，還會治病救人！而且你人還那麼耐心，我可不像你。我什麼都不太會。」
雖然不是第一次聽別人誇讚自己，可這確實是第一次有人用這麼接地氣的需要誇自己。
從前那些人誇他，都是說他才高八斗，足智多謀，妙手回春，貌若潘安等一系列的精簡成語，偶爾他們的言語中還帶著隱隱約約的嫉妒和忌憚。
頭一次有人誇他，說的是「佩服死你了」，而且還一點兒雜質都不夾雜，真誠得令人信服。
他輕輕一笑：「遲蘇姑娘也不必太妄自菲薄，世人皆有緣法，什麼都不精通，卻也不一定就不厲害。」
遲蘇：「……」
雖然，但是……其實她也不是什麼都不太會……
「雲致，你今年多大了？」遲蘇決定不和他討論這個悲傷的話題，轉而問起了別的，「我聽那個小姐姐的聲音還不錯，她人肯定也長得不錯，你為什麼拒絕她啊？莫非，你家中已經有妻子了？或者，你有心愛之人了？」
雲致一哽：「這倒不曾。拒絕她，只不過是對她沒有情感罷了。」
遲蘇不贊同地朝著他的方向，語重心長：「雲致啊，感情一事是慢慢培養的。你都不和人家接觸，多多培養，怎麼就知道你以後也會對她像現在這樣沒情感呢？」
雲致瞥了她一眼，堅持自己的道理：「我不喜歡她，為什麼要和她培養感情？」
說著，他起身，把她手裡的杯子順過來放下，隔著衣袖虛虛牽著她纖細的手腕，語氣里竟然罕見地染上了點兒自負的意味，「再說了，這世上愛慕我的女子也不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遲蘇愣了愣。
明知道他這話算是特別自戀了，可她就是覺得，他有這樣的資本。
愣神過後，她輕輕一笑：「說得對哦！」
「對了。」拋開這個話題不談，遲蘇忽然想起剛才自己為他出聲解圍的原因，打趣道，「我剛剛啊，好像聽到了某人肚子叫了，雲致，你是不是餓了啊？」
如果不是聽見他肚子叫，吃瓜吃得正開心的遲蘇，怎麼可能替他說話，打發走那姑娘呢？
雲致咳嗽了兩聲：「是有點兒。中午沒來得及用午膳，倒是讓遲蘇姑娘看笑話了。」
「沒有沒有！」遲蘇趕忙擺手，收起了嬉皮笑臉的模樣，打從心裡發出感嘆，「你是大夫，救死扶傷，何其偉大？我怎麼會笑話你呢！」
救死扶傷？
她沒看見，雲致眸子顫了顫，沉默了。
一路拉著她往回走，遲蘇忽然掙開了他手牽著她的範圍，笑道：「好啦，就到這裡吧，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他沒有邀請她一起用晚膳，她也不會厚著臉皮貼上去。
畢竟，他們之間除了最基本的普通醫患關係，除了醫生對病人的照顧以外，還是應該多多保持距離。
雲致頓了頓，拇指和食指微不可查地捻了一下衣袖，道：「我讓鴻旭送你吧，你一個人，眼睛還沒好，難免路上磕磕絆絆。」
遲蘇也沒拒絕：「好啊，那就謝謝你，也謝謝鴻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