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耳朵
「阿俞長得真像你爹,若是我早點發現自己的心意該有多好。」
「他是只妖怪,今年的天災一定是他引來的,殺了他,殺了他。」
「爹,我可是聽說這妖怪的內丹,可治百病,重塑筋骨。若我吞下那枚妖丹,我便可去修仙,成為那高高在上的仙人。」
......
好吵。
周圍的人看不清臉,只是辱罵聲不斷。隨著畫面一轉,便看到那個手持著劍指向自己的白衣女子,神情冷漠到了極點。
「不,不是的...」江俞想解釋。
「你欺騙了我,該去死了,怪物。」那女子打斷了他的話,眼神里滿是厭惡。
就在那劍就快刺向他的那一刻,江俞突然驚醒,臉上滿是淚痕。
他起身,慢慢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毛茸茸的耳朵。
耳朵收不回去了,她不要我了。
這般想著,眼淚更是大滴大滴的落下,耳朵也垂了下來。
顧清辭推開門就看見江俞委屈巴巴的模樣,內心直呼可愛,看得好想讓人再欺負兩把。
顧清辭壓下心中的想法。走了過去,輕輕用手拭去他的淚水,詢問道:「阿俞,怎麼了?」
江俞見她來,只是下意識的想把耳朵擋住。
顧清辭看見了他的動作,有些心疼,從儲物袋裡拿出一包蜜餞,笑意盈盈的望向他道:「看在阿俞有這麼漂亮的耳朵的份上,姐姐請你吃蜜餞怎麼樣?」
漂亮...嗎?
不知過了多久,小少年才接過她手裡的蜜餞,明明很甜,他卻品出了些許苦澀。
「沒人會喜歡我的。」說完這句話江俞也是一愣,他不知不覺間說出了心裡話。
顧清辭擼了把他毛茸茸的耳朵哄道:「怎麼會,我就很喜歡你,過幾天和我一起回宗門,好不好?」
靠,手感好棒!!!
沉迷擼耳朵顧清辭沒有注意到的是小少年已經漲紅的臉。
「好。」小少年臉紅撲撲的回答道。
顧清辭這時才想起來,系統還沒有提示支線已完成,當即決定下午再去一趟那個木屋。
「阿俞,下午姐姐得出去一趟,你...」話未說完,顧清辭突然想到了什麼,改口道:「算了,下午你和我一起去吧。」
在這片大陸分人,妖,魔三界,而這個時候的妖界內部都是動蕩不安的,也沒有管理者,在三界中沒有地位可言,再加上妖怪的內丹價值太高了,大妖時不時掏個小妖的內丹修鍊。
這也導致不少妖怪在妖界混不下去,跑來人界為禍四方。
而眼前的小少年又是只半妖,可以說是人界與妖界都容不下的存在。若是沒受傷還好,有一半人族的血脈,耳朵尾巴收起來根本不會有人發現。
只是...顧清辭瞥了兩眼他毛茸茸的耳朵,這樣著實讓人有點不放心啊。
*
顧清辭御著劍,尋找著昨天的木屋。她處於高空很快便找到了。
昨日匆匆忙忙趕來救人,沒有注意這間木屋的結構。這間木屋地處林子深處,柵欄圍起形成了一個院落,院落里有一張結滿蜘蛛網的石桌,旁邊有一棵已經枯死的柳樹,只是這棵枯樹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顧清辭想將門推開,只是輕輕一碰,那門竟轟然倒地,激起的灰塵把顧清辭還有她懷裡的江俞嗆了個半死。
等那灰塵稍微散去些,顧清辭才發現這間木屋雖小,卻五臟俱全,傢具的擺放,足以說明主人用心的程度。可惜都積滿了灰,蜘蛛網也結的到處都是,竟顯出幾分凄慘。
顧清辭進去,找了張木凳,拂去上面的灰塵,就把懷裡的小少年放在上面。
「在這裡等我。」說完便揉了揉他的腦袋就開始各種翻箱倒櫃。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梳妝台發現一個暗格,裡面有一本厚厚的本子,紙張有些許泛黃,還有一隻發簪。
打開看了看,嘖嘖稱奇,原來這妖怪還有寫日記的習慣。
——
今日天氣甚好,我終於找到了適合我居住的地方,我用妖力造了一間漂亮的木屋,我設好了結界,這樣就不怕被那些人修發現了。
*
今日天氣有些悶熱,無聊
*
無聊
......
不知翻了多少頁的「無聊」后,終於看到了點別的。
——
今日下了場雨,有一個人類躺在我的結界外,看他的樣子渾身是血並無靈力,救還是不救呢?
我還是救了他,他的樣子有些像話本里描述的書生,嗯...有些好看。
*
他醒了,同我道了謝,他問我願不願意再收留他一晚,我同意了。他很有禮貌,主動提出在軟榻上將就一晚。
對了,他說他叫張言。
他今日一早就走了,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來。
*
他又來了,帶了一些桃花酥,還有一根發簪,他說這是給我的謝禮,我們聊了很多,他很有意思。
他問了我名字,我告訴他我叫柳眠,他說我的名字很好。他還問我過幾日就是七竅節問我願不願意同他一起參加廟會,我同意了。
——
顧清辭接著往後翻了翻,記錄的依舊是張言和柳眠的點點滴滴,直到看到最後一頁。
*
我考慮了很久,還是決定把我的真實身份告訴他,可是他跑了,第一次看見他如此失態。我想,他會回來的,他只是一時接受不了罷了。
*
他離開我已有五日,好在他剛剛回來了。他對我道歉了,他說他愛我,願意和我在一起一輩子。他還說下午他會去買我最愛的桃花酥,其實他不知道的是,我一點都不喜歡吃,只不過那是他送的。
——
顧清辭嘆了口氣,後面還剩幾頁沒寫過的紙,可惜再也填不滿了,只能說是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顧清辭走到那棵枯樹前,只是輕輕一觸,那棵枯樹便如同那日的怨靈一般化作粉塵。而這棵樹消失后,埋藏在底下的屍骨皆暴露在眼前,饒是已有心理準備的顧清辭見了,還是忍不住頭皮發麻。
那些屍骨正是那些被擄走的新娘的,她們身上穿的都是出嫁那天的喜服,可是那本該艷紅的嫁衣變得破爛不堪。
顧清辭皺著眉頭,有些不忍心看,她們才是這場悲劇中最大的受害者。
【叮咚~】
【支線已完成,獲得積分50,當前積分:40】
顧清辭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到了小木屋,等回過神發現小少年正一動不動的盯著她,而他身後的狐狸尾巴居然輕輕擺動著。
咦!
顧清辭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發現那條狐狸尾巴搖的更歡了。
小少年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視線,面頰有些發燙,用手胡亂地去抓那條不受控制的尾巴。
看見小少年的動作,顧清辭輕笑一聲,蹲下來張開雙臂,寵溺道:「回去吧。」
不知為何,江俞覺得鼻子有點酸,點了點頭便撲進那個溫暖的懷抱,熟悉的香氣充斥著鼻腔。
太好了,她從未嫌棄過自己。
顧清辭盯著那條狐狸尾巴,心裡痒痒,伸出手擼了兩把。只聽小少年悶哼一聲,顧清辭以為弄疼了小少年。急忙鬆開了那條毛茸茸的尾巴。
顧清辭不知道的是,妖怪的尾巴一向敏感,在妖界只有伴侶才能做摸尾巴這種親密的事。
江俞沒被人摸過尾巴,只覺得被摸過的地方敏感的不行,羞得只能往顧清辭頸間鑽。
等回到鎮長府,顧清辭安頓好了小少年,便讓管家帶路找鎮長。
此時的鎮長正在主廳喝茶,見她來,連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迎了上去:「仙長,您怎麼來了。」
顧清辭惋惜道:「我此次前來是向鎮長透露一個不好的消息,那些失蹤的姑娘們已是...」
「不過,那些屍骨我已經找到了。」
「唉,這件事發生時鄉親們早已預料到結果了,屍骨找到了終歸是件好事。」那鎮長感慨道。
「到時候還得勞煩仙長帶路了。」
顧清辭聽鎮長說完,突然想到了什麼:「不必客氣,此次我還想向鎮長打聽一個人。」
「哦,既然如此,仙長便請入座吧。」
待顧清辭入座后,一旁的侍女便給她沏好了茶水,鎮長便坐在了另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仙長想打聽何人?」
顧清辭低頭想了想,不緊不慢道:「那人似乎是叫張言。」
聽到這個名字后鎮長緊皺著眉頭:「嘶,張家那小子啊,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唯一的優點便是皮相好了些,原先他家是做布匹生意的,自他爹死後,家產沒幾年便被他敗光了,幾年前便離開了這裡。」
那鎮長想了想,又道:「倒是有一件事鬧的挺大,聽說他之前勾搭了一個有夫之婦,被人丈夫知道了,那人丈夫是個樵夫,力氣又大,把他打的這剩一口氣,那樵夫以為鬧出了人命,怕的不行,便把他丟進林子里,可奇的是過了兩日這張言竟生龍活虎的回來了,跑到那樵夫家要錢,威脅他不給錢便要報官,那樵夫害怕了,便把自己的大半輩子積蓄都給了他。」
那鎮長講的有些口乾舌燥了,喝了口茶水接著講道:「不出意外的,那小子拿著錢又去了妓院揮霍,不過奇怪的是有幾日老愛往林子里跑,那年乞巧節還帶來一個陌生的姑娘,大家都心照不宣,八成又是哪裡騙來的。」
「不過聽說有一日啊,被人看到他瘋了似的從林子里跑出來,在家老老實實的待了幾日後又四處打聽抓妖的道長,買了幾瓶符水,又買了幾塊桃花酥。又進了林子。不知待了多久,出來了之後又跑去了妓館,據那妓子說,他那天說了些奇奇怪怪的話,說什麼他已經不一樣了,要離開這裡。之後他果然走了,只是大家都以為他瘋了,也便沒有注意。」
聽了鎮長這些話,再結合之前的那本日記,也不難猜出發生了什麼。.
走出大廳時,雪還在下,顧清辭伸出一隻手抓住了一片雪花,等再張開手時,手心裡只留下了一塊小小的水漬。
「9595,這裡真是書中嗎?剛剛他講的那些都是書里沒有的。」
【宿主,與其說這裡是一本書,倒不如說是由一本書自行生成的一個平行世界,在這裡每個邏輯都會自行完善。】
【當平行世界漸漸擁有意識,就需要我們任務者的介入,幫助其改變結局。】
【而對任務者的標準要求嚴苛,不僅要有強大的氣運,還要對原世界沒有留戀。兩者缺一不可,否則容易受原書劇情的干擾,重蹈覆轍。】
「我,對原來的世界沒有留戀嗎?」顧清辭拭去手中的水漬,面上罕見的出現了一絲茫然。
她自有意識起便在孤兒院生活,曾經也幻想過自己會有一個美滿的家庭,直到她看著身邊的同伴們一個個的被領養,慢慢的好像只剩她一個人了。
直到她18歲那年在外面做兼職時,被星探看中,進入了娛樂圈,沒過幾年,因為一個配角小火了一把。她沒有親人,也不願回到那個冷冰冰的家,只能靠工作麻痹自己。所有人都以為她是眾星捧月般的存在。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始至終都只有她一個人。
「姐姐。」
聽到聲音后,顧清辭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回到了房間,看著小少年坐在板凳上眼巴巴的望著她。
「怎麼不在床上躺著。」顧清辭揉揉他的腦袋。
「我,我想等姐姐回來。」小少年抓住了她的手用臉頰蹭了蹭又道:「我的耳朵變回去了,姐姐帶我走好不好。」
經過顧清辭幾天的投喂,小少年雖然還是瘦了些,但比起第一次見到時好了許多,皮膚也白皙了不少,聲音軟軟糯糯的。
顧清辭輕笑一聲,揉了揉他的臉,不急不緩道:「嗯,帶你回家。」
家,那是江俞從來都不敢想的。母親在世時,總是望著他懷戀父親,就好像把他當成了一個贖罪的工具。而同他一般大的孩子,有父母的疼愛,他羨慕過,也嫉妒過。
江俞撲進她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了她。早已深陷泥潭的自己,只想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語氣堅決道:「永遠不要拋棄我。」
顧清辭此時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眼裡的偏執,只是覺得小少年今天格外的粘人。她用手輕輕的拍了拍小少年的背,輕輕的哄著:「嗯,永遠不會拋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