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夏油傑是被重物壓醒的，在夢裡他看到山一般大小的咒靈向他狂奔而來，他怎麼試圖將咒靈降服或者乾脆祓除都不行，急得滿頭大汗的時候咒靈便以泰山壓頂之勢壓了過來。

就在夏油傑覺得自己這次鐵定被壓死的時候，他驀地睜開眼睛醒了過來，當明晃晃的陽光照入眼中，他下意識抬頭擋了下陽光，這才清醒過來。

放下擋著眼睛的手左右望了望，夏油傑這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夢到有咒靈壓著他了。

有白毛的少年正頭枕在他肚子上，閉著眼睛呼呼大睡著，他手邊還掉著他自己剛才在看的書。

夏油傑覺得自己可以合理猜測是悟這傢伙回來看到他睡著了，就把他在看的書撿起來看了看，結果大概是因為書太無聊，自己也睡了過去。

回憶起夢裡的那種驚恐，夏油傑毫不猶豫的翻身坐了起來，任由白毛少年被他一下掀翻到地上驚醒過來，「好痛……」

夏油傑伸手撿起旁邊掉落的書，露出個顯得有些虛假的笑容，「悟，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睡個覺也能摔在地上。」

五條悟抬起頭來露出雙清醒的眼睛，哪裡有半分睡意，他動作迅速的撲了過來，「不是你把老子掀到地上的嗎？」

夏油傑手裡的書再次落到地上，兩個少年就在樹下扭打了起來，嘴巴里還不停吵來吵去。

兩個人都是打架打習慣了的，沒用咒力和術式的打鬥也最多只有個勢均力敵，打到打來打去誰也奈何不了誰自然而然就失去了興緻。

「你啊，把老子叫回來自己卻在這裡睡覺。」五條悟扒拉著已經一團亂的白毛抱怨道。

夏油傑也在整理頭髮，他頭髮比五條悟麻煩得多，「今天天氣太好了，你不也睡著了嗎？」他坐在這裡看書看著看著就困，在高專里又是很安全的地方，自然閉上眼睛就睡著了。

五條悟終於扒拉夠了頭髮，又覺得自己恢復大帥哥本貌了，「你說有事和老子說，到底是什麼事？」

「嗯，」夏油傑整了整被五條悟扯得有些亂的襯衣，「我們不是明年就要畢業了嗎，」不知道不覺間他們都已經高專四年級了，「夜蛾老師問我要不要留校當老師。」

他們當年才進學校的時候的班主任已經榮升校長，高專老師人手不足，夜蛾校長也想找到合適的老師人選。

只是找到合適的老師這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咒術師們大多數特立獨行，並不適合當老師。

有些適合點的能力又不太夠，咒術高專到底是培養咒術師的基地，夜蛾校長還是很希望能找到有能力的老師的。

看來看去他就把主意打到了即將畢業的自家學生身上，硝子是要留校的不用說，她現在可是咒術界的寶貝，當然要留在最安全的咒術師高專。

五條悟這個名字被夜蛾正道直接跳過了，那就只剩夏油傑了。

想到夏油傑就想到五條悟，夜蛾正道想到這幾年他給兩個混蛋擦過的屁股就開始頭疼，差點也下意識的被他直接跳過了。

只是倒過來想一想，只要不和五條悟一起闖禍，其實夏油傑是個挺適合的人選。

學弟們是夏油傑一手□□出來的，現在都很出色，他性格總體來說也比較溫和適合教育學生，自身的能力更是不用說，哪怕遇到刺頭學生也完全不懼。

夜蛾正道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很不錯的主意，為了防止夜長夢多，很快就將夏油傑叫過來詢問他的意見。

夏油傑聽到夜蛾正道的問話的時候差點沒笑出來直接拒絕，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就他這樣的能帶學生？怕不是把學生們帶壞吧。

只是他拒絕的話雖然說出了口卻也沒有被夜蛾正道接受，已經是高專校長的人說服人自有自己的一套本領，倒是把夏油傑說得有些遲疑了。

他真的像夜蛾老師說的那麼適合當老師？夏油老師……嗯，雖然最開始聽是覺得怪怪的，不過好像多聽兩遍又覺得還不錯。

於是最後夏油傑也沒有一口咬死拒絕，而是同意自家老師說的考慮看看，反正離他畢業還有段時間，他還能有時間好好考慮。

五條悟聽到夏油傑的話都怔了下，隨即抱著肚子哈哈大笑，「老子就說你怎麼在看這種書呢，原來是要當老師啊，哈哈哈哈，傑你當老師好奇怪哦。」

夏油傑瞥了眼五條悟，就知道這傢伙會是這樣的反應，懶得理會某人，他伸手將地上的書撈了起來，拍了拍封面上的塵土，「我後來想了想，覺得好像也不錯。」

「誒？」五條悟終於止住了笑聲，「你不會真的同意夜蛾老師這個提議吧，留在高專給那些學生當保姆，」他抖了抖，「不覺得難過啊？」

「如果學生們像灰原和七海那樣我也覺得不錯啊，」夏油傑手抵上下巴，嘴角自然流露出笑意，「教他們還是挺有成就感的。」

「那也只是特例吧，」五條悟從小在咒術界長大，看到過太多的咒術師了，「也不會所有學生都像七海和灰原的，說不定還能給你搞很多事來。」

夏油傑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五條悟，「你在說你自己嗎？」這傢伙就是典型的能搞事，說起來他都想假惺惺的同情夜蛾老師那種。

「哈，」五條悟可不覺得自己有哪裡不好，「像老子這麼強的學生，你在做夢吧。」

夏油傑搖了搖頭，「不開玩笑了，我是真的覺得這件事值得考慮。」只不過他還沒有下定決心。

五條悟也收斂起嬉笑的神色，他正經起來的時候神色嚴肅，「為什麼？你肯定不會因為夜蛾老師提及就覺得值得考慮的。」他太了解傑了，這傢伙啊就是想得多。

夏油傑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我們是很強，但是我們再強，也不是所有事都能做到的。」他們也有做不到的事。

五條悟張口就想反駁什麼，卻被夏油傑打斷，「聽我說完，」他整理了下思路，「就像是灰原和七海之前的任務出問題那件事，如果之前的任務信息更詳實一點，上層對普通咒術師更重視一點，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種事。還有阿惠的這件事也是，他根本就不適合那麼腐朽的禪院家……還有很多很多……」他抬眼認真看著五條悟，「悟，你不覺得，是這個咒術界出問題了嗎？」

在經過理子妹妹那件事之後，他就對這個咒術界產生了質疑，是什麼使得那麼小的小姑娘必須被犧牲掉？

再然後還有很多很多，底層的咒術師們被犧牲掉，高層的決策者們日漸腐朽，他和悟再強也只有兩個人，他們護不住所有想要保護的人，也無法扭轉所有的事。

但如果從學生們進入高專就開始好好教育呢，他們能夠更強更能保護自己，受過良好教育的學生們聚集在一起，就是強大的力量，咒術高專是整個咒術界最重要的基地，絕不僅僅只是口頭上的說明而已。

「我之前和你說過，」夏油傑微微揚起唇角，「既然有強大的力量，自然要承擔相應的責任，我做不到那麼好，就做我能做到的。」

留在高專當老師，教育那些白紙一樣的學生們，是他能做到的，至少這樣會讓咒術師這條滿是屍山血海的道路更好走一些。

在經過那麼些事情后，夏油傑有些想法或許變了，但有些想法，仍舊沒變也永遠不會改變。

五條悟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的自家好友，他原本有著雙斜長的眼睛，微一挑眉之間便是如狐般的狡黠，然而目光流轉卻又似含情脈脈，眉目傳情這個詞似乎就是為他量身打造的。

現在這雙眼睛里卻是難得的堅定，不是無知所以無畏，而是經歷過風霜雨雪之後反而看清內心的堅定。

「我知道了，」白毛少年微微垂下眼睛，「你要想當老師就當老師吧。」

夏油傑卻是彎起眼睛笑了出來，那樣的笑容就好像有某種尾巴在身後搖晃，「我要留下來當老師的話，悟你要不要也留下來當老師？」沒錯，他就是想看笑話。

「哈？」五條悟就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一樣，「老子才不要給那些小孩子當保姆。」

夏油傑眼珠子轉了轉，笑容更多了些深意，「也是，悟大概是不適合當老師的，」他假模假樣的嘆了口氣，「沒辦法，畢竟自己也是那種性格。」

「老子哪裡不適合當老師了，」五條悟聽夏油傑這麼說就炸毛了，「你都能當老子肯定能當啊，我肯定會是最受歡迎的老師！」

「還別為難夜蛾老師了吧，」夏油傑搖頭，話還說得頗為誠懇，「他當校長也不容易。」有悟這種老師，真是大概率額頭上的皺紋都要多幾根。

五條悟在聽明白夏油傑的潛台詞之後立刻哇哇大叫了起來，「有老子這種老師他做夢都要笑醒吧，除了老子之外他還能去哪裡找這麼強的老師。」

夏油傑眼神微微一動，「那你也要留下來當老師嗎？」嗯沒錯，他就是在套路悟，覺得很有意思呢。

沒想到五條悟想也不想的拒絕，「不要，老子才不要當什麼老師。」

夏油傑噗的一身笑了，悟這傢伙真是有趣，看起來好像很容易被套路，其實不上當就是不上當。

兩人就這樣以五條悟適不適合當老師開始說起，很快就陷入了偏題模式。

再然後兩個人越扯越遠，越扯越遠，話題徹底偏得找不回來了。

那個時候又笑又鬧的兩個人怎麼也沒想到，最後說要留下來當老師的人沒有留下，說不留下來當老師的人卻留下來成為了老師。世事無常，大概也就是這樣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