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曲家舊案
謝玄看著她的背影,低低地笑出聲聲來,「喜歡的不是牽牛花,那就是……」
「公子,賀大人帶著酒席來了。」若蘭看一眼距離曲宅不遠的馬車,平靜提醒。
輕雪冷看她兩眼。
若蘭坦然以對。
謝玄咽下後半句話,看一眼急急往這邊趕的幾輛馬車后,淡聲吩咐:「本王累了。」
簡簡單單一句話,帶著夫人、女兒、作陪的幾個下屬與耆老和一堆歌舞名伶急急忙忙趕過來的賀雲虎就又吃了個閉門羹。因為不知道謝玄什麼時候不累,他還絲毫不敢離開。
這一等。
就等到了天黑。
吃過午飯,又洗漱完換過衣裳,且大睡了一覺起來的謝玄,這才讓南嶺到山腳將他給請了上來。
酒席自然是不能吃了。
賀雲虎著急忙慌地讓人到山腳收拾出一個四合院,又差人到來福酒樓將他們整個后廚的人帶過來,讓他們現煮。
謝玄看著他忙碌,並不阻止。
只在一道道菜端上來時,才由著侍書和文墨上前阻攔道:「我們公子不吃外食。」
「是微臣考慮不周,王爺身份尊貴,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些。」賀雲虎堆著笑,快速賠完禮后,讓人將酒席撤了下去。
原本在酒席上來后,他就要順勢將賀夫人和賀綺羅給招上來,明著給陳朝顏解悶,實則介紹給謝玄認識,現在他是不敢了。
在提出請歌舞名伶上場表演以助酒興又被拒后,儘管再不願意,賀雲虎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提起曲家之事:「王爺前來東陰縣,可是為曲家的舊案而來?」
謝玄微微掀眼,「為何這樣說?」
見他終於接話,賀雲虎在悄悄鬆氣的同時,又暗嘆一聲果不其然。而後,迅速調整好情緒,越發恭謹道:「微臣早前在嶺南道任官時,就已聽過曲家的舊案。去年年初來東陰縣后,也第一時間重查了此案。可惜事過多年,任微臣使盡手段,也未能查出什麼新的線索來。上半年,東陰縣風調雨順百姓安康,縣衙也難得遇上清閑日,微臣便又將曲家的案子翻找出來查了一回,但依舊無果。」
「前些時候,有幸聽聞了陳姑娘斷案的雷霆手段后,正有打算攜案前去請教,便聽聞了王爺往這方過來的消息。」
委婉說了自己的建樹后,賀雲虎稍稍停頓下來,見謝玄沒有不耐煩,才又接著說道:「東陰縣早些年在黔中道十三郡中,無論稅收還是人丁,都是墊底的那一個。是曲老太爺養病期間,依舊不辭辛苦地奔走規劃,才漸漸有了今日。曲老太爺原是工部水部員外郎,因身體有疾,才暫辭官身回地東陰縣。原本在身子好后,他就該回京城官復原職,卻不想病還沒好,就發生了那兩起案子……」
偏頭看一眼往日燈火通明,而今只有零星只個光點的曲宅,賀雲虎長呼兩口氣后,揖手道:「曲老太爺對東陰縣的功勞有目共睹,微臣懇請王爺下令,讓陳姑娘著手,重查此案!」
謝玄瞧著他,並不點破他往日里對曲安的種種苛刻,「賀大人也認為,曲文盛與曲啟元父子的案子,另有玄機?」
賀雲虎垂眸道:「微臣的確認為另有玄機。」
謝玄頗有興緻地說道:「說說看。」
「從案宗以及微臣重查此案時打探出來的情況看,曲文盛為人正直且樂善好施,家中僅一妻一妾,也和睦美好。雖有曲老太爺的聲名在外,但他從未仗此與人為難。周家寡婦雖有幾分姿色,但比之曲夫人卻相差甚遠。曲文盛沒有理由舍明珠而奪魚目,且為此犯下命案。」賀雲虎顯然是早有準備,「再說曲啟元,其父曲文盛在出事前一年,他已經取得三甲第一百九十七名的好成績。在曲文盛出事後,他也決心去盧陽郡接任錄事參軍事,絕不可能會在接任前一月上吊自盡,且還是挑在長澤山脈兩山深谷那樣隱秘的地方。」
謝玄點一點頭,「聽你說來,的確疑點頗多。只可惜證據確鑿,想要翻案,恐怕不太容易。」
賀雲虎順勢說道:「陳姑娘斷案如神,定能還曲家一個清白!」
謝玄沒說行,也沒說不行,只問道:「案宗帶來了?」
「帶來了!」賀雲虎自以為掩藏得極好的遮去眼中算計,向著一旁的縣丞史豐道,「還不趕緊將案宗呈上來。」
史豐低眉垂眸揖手配合道:「案宗在、在小姐那裡。」
「胡鬧!」賀雲虎低喝一句,又飛快瞧一眼謝玄后,快速朝外使喚道,「還不趕緊讓小姐將案宗拿上來!」
謝玄端起酒杯,垂眸掩著嘲弄,依舊沒有阻止。
須臾。
身著團花紋綠衫子、素羅帔子和折枝花紋紅裙,梳著雙髻,抹著芙蓉面,戴著銀珠花樹頭釵與金鑲珠寶項鏈的賀綺羅拿著案宗,嬌嬌柔柔的走了進來。含羞帶怯的飛快瞧一眼謝玄后,才面含緋色的將案宗遞前去,「爹,您要的案宗。」
賀雲虎接過案宗,偷偷瞧兩眼謝玄后,低喝道:「平日教你的規矩都忘了?怎麼見著王爺,還不見禮?」
賀綺羅輕咬一下唇瓣,粉面羞紅地走上前,輕揖雙手道:「臣女見過王爺。」
謝玄掀眼,目色輕佻地打量著她。
賀綺羅咬著唇瓣,久不見他讓她起身後,壯著膽子抬起雙眼看過去。對上他目光的一瞬間,血色霎時染透臉頰,而後迅速低頭,聲音嬌軟得似能滴水般,輕喚道:「王爺。」
謝玄意味不明地『呵』了一聲。
「好了,下去吧。」賀雲虎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心中又頗有些忐忑。嘴裡假意趕著人,眼睛卻緊盯著他,想看他會不會留人。
賀綺羅不想走,雙眼半痴迷半委屈地看著謝玄。
謝玄把玩著酒杯,並不說話。
賀雲虎試探著叫道:「王爺?」
謝玄瞧著他,漫不經心地問道:「賀大人為本王接風洗塵,卻還帶著自個女兒,是為何意?」
賀雲虎迅速解釋:「內人也一起過來了,原是打算來陪伴陳姑娘解乏解悶,未料陳姑娘竟未出席。」
謝玄勾唇,「是嗎?」
賀雲虎不敢再留賀綺羅了,讓史豐趕緊帶她離開后,忙不迭地將案宗遞過去的同時,說道:「微臣不敢隱瞞王爺。」
侍書檢查了一遍案宗,確定無事後,方才合起來遞向謝玄。
謝玄接過來,翻看的同時,問道:「賀大人還有事嗎?」
「微臣告退。」賀雲虎識趣地揖著手,後退三步后,轉身帶著眾人走了。
兩盞茶后。
看完案宗的謝玄問道:「陳姑娘歇下了?」
侍書點頭,「用過午飯便歇下了,怕是沒有兩日,不會醒來。」
「兩日……」謝玄起身,瞧一眼外面的夜色后,說道,「那就等她兩日。正好,本王也想好好賞一賞這東陰縣的好風光。」
跟先前每一次連續坐馬車一樣,陳朝顏足足睡了兩日,才清醒過來。
而這兩日,謝玄在賀雲虎的帶領下,遍賞東陰縣的高山遠寺,溪河湖泊。
賀綺羅也帶著各家小姐,以陪同陳朝顏賞玩為由,來了有七八次曲宅山腰四合院。雖無一例外,全都無功而返,但賀綺羅並不放棄。
因而,陳朝顏臨近午時醒來,洗漱完,又用過午飯,剛要到前面的平壩走一走,順便了解了解謝玄住這裡的目的,她便又來了。
聽到消息,陳朝顏語帶不解:「賀小姐……賀大人的女兒?她找我做什麼?」
月見快速將這兩日的事跟她說了一遍。
陳朝顏聽后,笑看一眼謝玄的院子道:「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既是如此,那就請她進來吧。」
月見不動。
陳朝顏看向她,調侃:「怎麼了,那位賀小姐長得不好看?」
「不好看。」月見冷著臉說道。
「看來你不喜歡她。」陳朝顏忍不住好奇道,「那我就更要見一見她了。」
月見生氣的攔到她跟前,「陳姑娘就不怕引狼入室嗎?」
「狼?」陳朝顏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將她推到一邊后,邊往外走邊說道,「覬覦你們公子這隻肥羊的,又不止她一個。我要都這樣躲著,那就一輩子不用出門了。」
說得好像有些道理。月見立刻掃除不滿,快步追上她,「不管什麼狼呀羊,陳姑娘就當真不怕公子被別人搶走了嗎?」
「為什麼要怕?」陳朝顏問。
「不怕嗎?」月見不信,更有意說道,「心儀我們公子的小姐,可是很多的。」
「那又如何?」陳朝顏面色安寧,嗓音沉靜,「你們公子從小在京城長大,什麼樣的花花草草沒有見過,但他最後不還是選擇了我?」
月見脫口道:「那是因為……」
「那是因為我會剖屍、斷案,」陳朝顏好整以暇地接著她的話說道,「而別的小姐只會琴棋書畫或是詩詞歌賦。」
月見撇一撇嘴,故意道:「別的小姐還長得好看呢。」
陳朝顏瞥一眼她,「好看又不能當飯吃。」
月見不服:「但是能……」
「但是能賞心悅目?」陳朝顏再次接過她的話,見她點頭后,不由勾唇笑道,「這還不簡單,等我過門,給你們公子納上幾十房貌美如花的小妾便是。」
月見有些生氣,「你……」是不是根本不在乎我們公子?
「我很好,謝謝。」陳朝顏極是友好的又一次接過了她的話。
月見氣得不理她了。
陳朝顏則被逗得輕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