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長生路上嘆妖嬈上

傳說中，世間有這樣的一種花，如朝霞般燦爛，帶著勃勃生機。

其花名為朝霞，可保女子青春永駐，無論年歲多大，容貌始終不改，留下最美的年華。

只是這麼一個傳說，極為虛無縹緲，被視作無稽之談，諸天萬界之中，幾乎從不曾聽聞有哪個女子煉化此花。

這些年，自從放下對劍道世家的念想后，薄青便一直陪同著紀理敏周遊諸天萬界，尋覓朝霞花。

他們架舟泛遊過北冥大海，也曾撐傘沐浴過星空雨，更是穿梭混沌靠近過武界天地…

一座座有名有姓的大界，一處處瑰麗壯觀的禁區…

漸漸的，他們白髮蒼蒼，肌膚衰敗，生命本源消散。

那位身材高挑，丰姿絕世，面容傾國，好似高山之巔的月宮仙子，在歲月的流逝下，也變為了一位溫和的老婦人。

而那位身形欣長瘦削，清雅淡然，面容俊逸，如寒劍般鋒銳而深邃的不世劍尊，也漸漸蒼老，與平常的白髮老翁幾乎無二。

美人白髮，英雄遲暮，縱然再不舍，時間的偉力，也依舊沖刷掉了種種。

夜。

月光灑落，銀輝燦爛，照耀在昏暗林間。

昏暗林間，不時升騰起火煙氣，原來是薄青與紀理敏正在架著篝火。

此刻，他們背靠著背，互相依偎，回顧往昔。

在他們手中，竟是有著一封封泛黃古樸的書信。

【蛟劍，見字如面，你近來還好嗎？我最近過得也還不錯。】

【南疆神洲近期發出驚天巨變，有神秘禁地生成。據南天祭酒所說，這疑似某位大帝的夢境。至聖帝子已經派遣天宮成員去探索，我也好想去啊……】

【喔，對了，我已經發現大夢種子的蹤跡啦，是個小女孩。嘻嘻，最多兩年時間，我就可搜尋成功。到時候，我就是她的師尊了，你也得來幫我教導一下她呀……】

【我給你寄來的一片夢境破碎之花，你看看能不能體會到夢道的痕迹呀，嘻嘻……】

這些書信，是薄青與紀理敏尚未確定關係前，分別為蛟劍侯和蝶劍武聖的來往書信。

那個時候，他們雖分處兩地，但藉助寶黃天，溝通頻繁，甚至是一天一回的超高頻率。

一開始，薄青和紀理敏還有說有笑，只是慢慢的，紀理敏越回顧往昔，那便越陷入沉默。

因為在她心中最深處的一道身影，緩緩浮現。

花夢煌！

那個被她當作大女兒養的徒弟，那個出身困苦，卻知道孝敬師長，一心向道的好孩子。

「青郎，你還記得煌兒說過，她要替我們照顧念柔和臨秋么……」不知何時，紀理敏抬眸，眼泛晶瑩淚花。

薄青心嘆一聲，將其擁入懷中，輕語安撫道：「我當然記得，所以，我們不是一直都在為開闢出一個劍道世家而努力嗎？倘若煌兒復生，也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真，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

於這一刻，紀理敏眼眸泛紅，宛若小鹿，一如當年般多情善感。

當她聽到薄青的回答后，破涕為笑，樂呵呵的將螓首靠在薄青肩頭。

慢慢的，呼吸聲漸起，原來是她安心睡去了。

而薄青，卻是莫名想到了大女兒薄念柔。

因為花夢煌的伴生聖器『夢劍』，就在薄念柔手中……

一年後。

薄青終於尋覓到了朝霞花，相助紀理敏煉化。

那一日，紀理敏的容顏得以改善。

那位身材高挑，丰姿絕世，面容傾國，好似高山之巔的月宮仙子，再次回歸！

「真好，這樣，青郎你就能記住我最好的模樣了。」

「既然這樣，那你也變回當初的俊武模樣吧，我也要記住你最好的模樣……」

紀理敏開心的笑了，有種如釋重負感。

薄青懂她，她又如何不懂薄青，對於薄青的付出，她其實都知道，只是不願意辜負薄青的好意。

清涼的風吹來，掠過老樹旁的新芽。

「嗯。」薄青眯眸輕笑，通體轟鳴，血氣如瀑。

一霎那而已，他便重回了壯年時期，如寒劍般鋒銳而深邃的不世劍尊，再次歸來。

「青郎，能與你相遇，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事。」

「我也是，理敏。」

紀理敏俏生生立於山巔一角，笑吟吟注視著薄青，蝴蝶光雨點點揚起，驕傲而高潔。

……

風，越來越大了。

天河皇朝境內，一間富麗堂皇的宮殿之中，梧桐樹陣陣搖曳，似悲咽聲，如泣如訴。

這天深夜，於睡夢中的薄念柔猛然驚醒，冷汗淋漓。

整座宮殿之中，都充斥著夢劍發出的劍鳴顫音，與逆流河翻覆的流水大音。

於此刻，薄念柔獃獃坐在道墊蒲團上，發愣。

因為就在剛剛，她突然夢見自己的爹娘一如生前般恩愛有加，且牽著年幼的她去逛花街。

她本以為自己足夠堅強，能夠淡看離別。

她以為自己能夠對母親紀理敏的逝去、父親薄青的失蹤，都可以平靜相對。

只是瑩白臉頰上滑落而下的兩行清淚，以及心臟內傳來極度強烈作痛的揪心感，讓她難以自持。

「嗚嗚嗚……」

莫名的，宮殿內傳來了陣陣抽泣聲。

這位在御溟大界，乃至於在大千世界都鼎鼎有名的冰中女神，此刻難以自己，忍不住以手扶面，哀嚎大哭，夜不能寐。

回不來了，再也回不來了。

……

……

五百年後，薄念柔以律道流派成道證帝，號日——凝念律帝。

縱然薄青身影無蹤，不為外人所知，可一時之間，薄族還是一門雙帝，威風凜凜，風光無量。

那天河皇朝，也因此膨脹，徹底成為了大千世界中的龐大勢力，甚至就連武界天宮，也隱隱落於下風。

武界人族的主導權，開始由天河皇朝操縱。

不管是不是劍道修行者，基本都會懂得一兩手劍道殺招，劍道神通。

但讓人驚奇的是，不管是天河皇朝帝皇，還是人族領袖，都很少能夠得見『凝念律帝』薄念柔的身影，聽聞她周遊諸天，尋覓其父『天河劍尊』薄青的身影！

同年，妖族一方。

玄曦放棄了證得【太陽之道道主】的執念，她以造化帝尊贈予的天地秘境『星河』，施展出絕世大神通【星河茫茫】，硬生生打殺了一尊走入生命末年的大界界主。

如此舉動，可真是震撼了大千世界，讓更多的生靈對於武界天地越發敬畏。

這可是一尊活生生的大界界主，是在諸天萬界中都排得上名號的頂尖強者，哪怕因為年歲的問題，導致血氣衰敗，神威不在，可祂依舊能夠極盡升華，於一時半會間展露極道之力。

但，玄曦還是硬生生打殺了這麼一尊大界界主。

這樣的壯舉，簡直就是開天闢地，前所未聞，很難不讓各界各族的強者感到驚顫。

在那一座大界中，玄曦以星道流派成道證帝，號日——大曦星帝。

也正是在這一座大界成道證帝的那一刻，玄曦無比確定，她的帝尊哥哥『玄光橋』絕對還存在於世間。

因為她能夠感受到，她明明還有路可走，但卻是因為與某位古老存在同道同流，是故她再也不得以提升，除非，她能夠逆亂陰陽，顛覆混沌，於不可能中奪得一線可能，逆天而行！

或許是心底深處的執念，或許是大道相爭，玄曦開始尋覓起造化帝尊的蹤跡，卻依舊無果。

薄念柔與玄曦成道證帝的天地，都是一方大界，而非那幾座原初大界。

所以，對於這些後輩接連超越自己，商耀琴心中確實是有些羨慕嫉妒，但也說不上過重。

因為商耀琴的目標，一直都是原初大界！

至少，要掌控一座不輸於武界天地的原初大界。只有這樣，她才能夠說有資格匹敵造化帝尊，有機會超越造化帝尊，乃至於，對造化帝尊為首的武界妖族進行大清算！

「我一定會奪回武界天地的，一定會，這是我身為人族天命所允下的承諾！」

抱著這樣的執念，在葉竹音不舍的目光下，商耀琴離開了御溟大界，踏上了征途。

她一路過關闖將，橫推一位又一位蓋世大敵。

可最終，她還是沒有得償所願。

難！

太難！

難以登天！

本來，有關於一座座大界的爭奪，那就無比激烈了。

而比大界還要更加珍稀的原初大界，不是如武界天地那般自封，就是其中危機四伏。

最為要命的，還是來自一尊尊古老存在的覬覦目光。

越是這般，商耀琴的內心就越發扭曲。

她猛然發覺，曾經的她到底是錯過了何等的驚天機緣。

可當她一回想起數千年與造化帝尊的種族爭霸大戰，她又難免會心灰意冷。

她不是沒有與原初大界的成道者側面交手過，可沒有任何一位，能夠給她帶來如同造化帝尊那般致命般的窒息感。

而這，還只是數千年罷了。

如果不是天地有異，商耀琴甚至覺得，她也能夠取代那些原初大界的成道者。

因為那些原初大界的成道者一旦來到大千世界這個巨大戰場，所展現出來的神威，完全不足以殺死她，甚至有時候她還能夠稍稍佔據上風。

只可惜，沒有如果。

作為萬水大帝的隔世親傳，商耀琴很是明白能順勢而上，也能逆勢而為的重要性。

在這樣的情況下，商耀琴走向了如雪白真龍這般黑暗至尊的前期道路。

她於御溟大界附近的一座大界上，以音道流派，得以成道證帝。

也正是那時，武界人族開始分流。

一部分人，追隨商耀琴、花盈盈和李紫萍等人族天宮領袖。

一部分人，追隨薄青、薄念柔和薄臨秋等天河皇朝的勢力。

可就算是這樣，他們依舊有著一個共同的目標：「奪回武界天地！」

……

隨著時間流逝，武界人族在分流，而武界妖族這邊，也是差不多。

尤其是當武界天地的環境劇烈變化，越來越不適合修行渡劫之後，一大批的妖聖不願自斬，便通過普渡之橋，離開武界天地，抵達玄氣大陸，抵達諸天萬界。

又因為修為越高，於武界天地之中遭受到的天災地難越嚴重，是故哪怕有外出闖蕩的妖聖想要落葉歸根，也都極其艱難。

基於種種客觀事實，武界妖族分已然分化。

九尾鱷龍，便是因為這樣的情況，開始外出武界天地。

它一邊周遊諸天萬界，尋覓『太陰聖尊』寒九溟的蹤跡。

接著它又一邊想方設法提升自己的修為，好早日抵達遠古大凶的境界，延長壽元。

它始終相信，以太陰聖尊那般偉岸無上的存在，絕對會在諸天世界之中闖出名頭。

於是乎，九尾鱷龍的第一站，就直接沖入各族各界都在爭鋒的巨大戰場——大千世界！

在大千世界中的磨礪，並不好受，因為這裡的強者太多，太多了。

並且，各族各界的修行體系也太複雜了，一不留神，就會遭了劫。

好在，在這些年中，武界天地，因為妖族和人族的存在，徹底打出了名聲。

誰也不會輕易得罪九尾鱷龍！

並且九尾鱷龍和『大曦星帝』玄曦等新生代無上有著密切的情誼，是故九尾鱷龍總算是沒有遇害。

最終，在成為遠古大凶不久后，九尾鱷龍「偶然間」得知了黑暗禁區星龍窟之主的跟腳。

於那一刻，九尾鱷龍熱淚盈眶，憑藉著數萬年的相隨，它的直覺告訴他，黑暗禁區星龍窟之主——那頭雪白真龍，絕對與『太陰聖尊』寒九溟有著緊密聯繫！

在一個太陰星辰當值，太陽星辰隱蔽的日子，孤身而動的九尾鱷龍直接沖入星龍窟。

曾經，在武界天地的時候，就有大妖提議讓太陰聖尊煉化了九尾鱷龍，再活一世。

那時候的九尾鱷龍驚恐不已，但還是勉強認命，打算自甘奉獻，不讓太陰聖尊為難。

可出乎意外，太陰聖尊拒絕了這麼一個提議，而是選擇從容面對生死，讓九尾鱷龍它還能繼續活下去。

「聖尊，就用我的殘軀，來為您再活一世吧！」

於此刻，九尾鱷龍徹底發瘋，食道道痕與宇道道痕輪轉，填滿虛空，居然真的與雪白真龍僵持住了。

猛然間，被一面青銅大鏡鎮壓著的那道俊美清冷，寂冷如仙的修長身影，忽而發出幽幽一嘆。

旋即，太陰之道道痕暴漲，讓太陽之道道痕再也不能徹底鎮壓祂。

而九尾鱷龍這般狂妄的舉動，也徹底惹怒了雪白真龍，使得雪白真龍發怒發狂。

此時此刻，在生命彌留之際，九尾鱷龍回想起了種種。

最後，它突然發覺，它所追隨的聖尊先是寒九溟，最後竟然漸漸演化為玄光橋。

「是不是轉世，又有什麼關係呢？呵呵…」

九尾鱷龍如釋重負的笑了。

它落幕了，卻也使得那道如仙身影獲得能夠與雪白真龍對抗的機會。

它終究是做到了當年未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