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情何以堪

第四回 情何以堪

「諸臣公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隨著司禮太監這一聲清唱,匯合著左右一幫大臣的山呼萬歲之聲中,李顯登基稱王后的第一般朝會,就這般算是開始了。

「臣雍州牧韋昭有奏。」

「臣左武衛大將軍梁寬有奏。」

「臣大鴻臚寺卿梁啟有奏。」

「老臣伍瑜有奏。」

這才剛開始呢,呼啦啦就蹦出三四個重臣來,皆說是有奏。只是末了,又蹦出個前司馬來,這位老大人一出馬,誰還敢與他老人家爭峰。前頭那什麼大鴻臚寺卿,什麼雍州牧的只能是靠一邊站去了。

「伍老大人先說。」

「啟奏大王,先王中道而崩,我大秦擎天巨柱轟而倒塌,國勢轉衰,致有我大秦雍、涼、肅、安、金、漢六州八十一郡,現已是反了安、金二州二十五郡之數,肅州九郡盡數投靠於未入境的蜀國,漢州除漢中,漢陽二郡外,其它十四郡皆已轉投楚國門下。」

「涼州偏遠,羌胡雜居,往常畏我大秦兵威,而不敢有所動,如今先王新喪,涼州必亂,誠如此,我大秦天下六州之地如今已是失其五,而國門外尚有虎狼相視左右,臣肯請大王,當繼先王之遺志,儘速發兵以擊之,一則彰顯吾國之軍威,二則以收復國土以救我國民於水火之中。」

「什麼?」一直坐於上首處裝老沉的李顯此時聽得這前司馬老大人的話,呼啦一聲就站了起來,驚叫出聲。

我的個娘親唉,剛還興奮著自己終是當上一國之帝王了,可不想這轉眼來這個國家就要滅國了說。

李顯自來到這世上起,連今天一起算起攏共也沒超過二十四個小時。

要知道昨天的李顯還被關在自己的親王寢宮裡,出不得宮門半步的,而到得下午,又被那一幫子虎賁衛士給架到這太宣殿來,登基稱了王,當此大興的時候,那一幫子朝臣們自然不會向李顯提及什麼壞的消息。

而在那原來的李顯腦子裡也沒有關於這個世界的格局,原來那位李親王,完全就是位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人物。

所以,直到此刻的李顯,仍然是兩眼一摸黑什麼都不知道,仍然在做著大好的美夢,想像著這若大的一個大秦帝國,以後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的幸福生活。

可是,這一刻李顯的美夢破裂了,而且是完全的,很慘無人道的,被這位前司馬的一句話給打破了。猶如一個美麗的泡沫,被這位狠毒到可恨的前司馬伍瑜大人很無情也很無意識的給戳破了。

此時的李顯驚訝,彷徨,失望,甚至於恐懼和絕望。

對於一個亡國的帝王來說,他的命運歸宿李顯實在是太清楚不過了,被敵國削chéngrén棍,或者是被抓去剁碎了喂狗這是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而最理想的一種結局,無非也是就是被終生囚禁而已,只所以說這是最理想的一種結局,無非也就是因為終生囚禁至少還能苟延殘活著而留下一條小命。

「老臣肯請大王,儘速點將發兵以退諸虎狼。」

「臣等肯請大王,儘速點將發兵以退諸虎狼。」

「臣等肯請大王,儘速點將發兵以退諸虎狼。」

。。。。。。。。。

。。。。。

隨著這位前司馬的話落,朝堂上,頓時呼啦啦的跪下一大片,全都是一個聲音,肯請大王儘速點將發兵以退國門外諸虎狼。

「准奏。」

在這山呼海嘯一般的聲浪中,此時的李顯,確是顯得頗有些狼狽,亦或者說是有些懵掉了,實在是對這個場景有些膽怯了。

誠所謂人有人氣,官有官威,這並不是空話,這就如矮個子站在高個子面前,總會覺得有一些壓抑是一個道理,這能上得這朝堂上的人物,哪一個不是正三品以上的大員,哪一個不是位高而權重的人物。

他們久居高位,自然能養出一副權威的樣子。

此時若是換成以前那李顯,雖然肯定也會有些驚訝,可是,他本身亦是位親王,屬皇天貴胄之流,平ri里也是使喚慣了人的上位者,對於眼前這場景,必不會過於難於應付。

可是,此時的李顯呢,他只是個平凡的人,不管是上輩子,亦或者上上輩子,上上上輩子,亦都是個平民出生,當然,這裡說的上上上輩子,並非是指李顯的前世,而是指李顯的祖上。

李顯就是個平民子弟,從他數起,往上十代人里也都沒有出過一個做官的,突然面對這種場景,能不被嚇傻掉就已經算是他李顯祖上積德了,碰上這種事情,他的腦海里,哪還能有著其它的想法。

這就比方,你在家裡務農,正割著麥子什麼的時候,突然間在你身後出現一堆小轎車,下來個個都是省級以上的領導人物,說要請你吃飯,你會怎麼樣?不是嚇傻了,就是直接神經大條了。估計與此時的李顯會是一個樣子吧。

「臣大鴻臚寺卿梁啟有奏。」

冒然間,很突兀的,在山呼萬歲之後,竟然又冒出了個聲音出來。

典客中丞令,李顯努力的回憶了一下,才想起來,好像,就在剛才,這傢伙也有站了出來,說是有本要奏的來著。

輕舒了口一直藏於胸中的悶氣,李顯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這位身材飄逸的中丞令,坦然道:「梁中丞所奏何事?」

「昨ri,晉國有使者至我鴻臚寺,並要求面見大王,現以在殿外等候。」

「晉國?」李顯打眼四處看了看殿下諸位大臣,見諸位大臣當中聽得這晉國之名並無怒sè,更有甚少者,更是聽得晉國使者至時,皆面帶微笑,顯然,這晉國定是與大秦交好之國。

內心中告訴自己,這可能是一個盟國,在大秦國如今這種情況之下,還能有一個盟國過來,李顯沒有不招見的理由。

「傳晉國使者上殿。」

隨著殿前司禮太監的呼喝,這時自殿外,施施然走進一位略微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不高,以李顯目測估計也就一米六五左右,一張大大的柿餅臉,一笑就有兩個因肥胖而深深的陷出來的「酒窩」,加上視角的問題,在李顯看來,眼前這位中年大叔,絕對就是個挫男的代表xing人物。

施施然間,這位晉國使臣走至大殿前排處,彎腰行了個晉見禮道:「晉國使臣吳中平拜見秦國大王。」

「即是盟國使臣,禮當賜坐。」

「謝秦國大王,此番小臣乃是奉我王陛下旨意而來。」

「哦??」

「聞秦國有芙蓉名安陽,有羞花閉月之容,我王十八公子輸,天資聰穎,溫文雅爾,聖沖眷佩,值此芳華之期,願再續佳話,以求秦晉之好。」

「哦!!此事容孤與諸臣公商議后再行定奪回復。」此時的李顯滿面笑容,不急不緩的答道。

其實,此時的李顯是連這老頭在說的是什麼都不知道,他根本就聽不懂這種咬文嚼字的文言文話題,你讓他如何來回答,所以,李顯是不得不先使個緩兵之計,先行拖著一會。

「謝秦國大王,小臣先行告退。」眼前這吳胖子施上一禮后,是連睬都不睬身邊諸位大秦國的朝臣們一眼,就這般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待得那吳中平走出大殿後,李顯很自然的就向身邊的宗正李豐問道:「叔父,此番這晉國是所謂何來?」

畢竟這李豐也算是他李顯的親叔叔,而且據說此人在整個李氏皇親中,亦是才學最高之輩,誠所謂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此時的李顯不向他求教,那還向誰。

見得李顯當著滿庭朝臣亦是如此不恥下問,宗正李豐頗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微笑道:「回大王,依老臣之見,此晉國之所求,當允!」

「哦?當允,為何?」

「回大王,如今我大秦新君初立,朝野震蕩,國力更是衰退如廝,而四周尚有虎狼相視,此晉國曆來與我大秦尚有姻親往來,此時晉國來使以求安陽公主以為鞏固盟友關係,此當是大利也,有何不允之說?」

「和親?」李顯呼啦一聲從王位上站了起來,兩眼瞪得燈籠般看著李豐道:「叔父是說此次那晉國來,就是為了讓我們送小妹去晉國和親?去鞏固這所謂的盟友關係?」

「然也。」對於李顯的大驚小怪,李豐確是覺得有些無所謂,和親而已,不過是個公主而已,雖然說開國太祖李密就只有安陽公主這麼一個女兒,可是這又如何?在這個時代,公主,就是一個用來送人,用來鞏固兩個國家關係的最好禮物。這也成為了全天下人的共識,對於他們來說,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沒有什麼值得如此大驚小怪的。

「不行,孤反對,孤絕不同意把安陽送給晉國去和親,這晉國此時來,這是在乘火打劫,是強盜。。」此時的李顯,絕對是用吼的聲音,把自己心底里想說的話給吼了出來。

這並不是說李顯有多麼的愛那位安陽公主,甚至於可以說,直到現在為止,李顯連那位安陽公主,他名意上的親妹妹到底長的是方的還是圓的都不知道,可是,不管怎麼樣,李顯就是不願意就這麼同意了。

這無關乎於親情,更無關乎於生死,這只是一種尊嚴,一種男人的尊嚴,或者說是一個國家,一個帝王的尊嚴。

李顯,大秦國,他是這個帝國的帝王,是這個帝國的最高統治者,雖然,這個帝國此時已經只剩下了一州之地,可是,大秦國,不能沒有骨氣,不能靠和親這種手段來求得生存。

若是答應了這門和親,大秦將何以續?大秦帝國的將士們又將會如何看待這個剛登基還沒有兩天的大王?

是說他能屈能伸是個大丈夫,還是說他是個懦夫,是個需要靠女人,需要靠和親才能夠活下來的可憐蟲?

你讓全天下的人如何看待大秦?你讓這史書之chun秋筆來如何以形容這一份可謂是無傷大雅的恥辱?你又讓這大秦的將士們拿什麼信仰去為這個帝國拚命,去拋頭顱,灑熱血?讓這大秦國的子民們情何以堪?讓這大秦情何以堪,讓李顯這位大秦的國君又情何以堪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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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長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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