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氣靈心白淡霧,歸落魚首成雙眼。
洞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周葉青盯著洞口,老頭呢,往嘴裡塞了一口魚肉,在嚼東西的空隙也向著洞口看去。
不多時,冷白的月光被阻斷了,洞口進來了兩個女子。
阿雅和白水流葭。
阿雅一進來看見老頭便急聲說道:「師兄!你怎麼還在這裡吃啊,懸天河都......嗯?你在吃什麼?」
本來還急切的樣子,但在看見老頭面前的大魚頭時,阿雅沉默了。
周葉青坐在一旁,安靜的放下了懷裡的酒葫蘆,手腳輕便的就起身要離開。
「懸天河?莫非是後山的那條?!」一種闖禍的苗頭在周葉青的心裡長了出來。
老頭捏拿魚肉的手一僵,意識到了什麼,垂眼落在了魚頭上。焦黑的大魚頭還有點本來面目,一點青色受熱不均,死皮賴臉的留在了上面。
目光一抬,便遇到了阿雅那針尖麥芒般質疑的眼睛,一時間,捏在手上的誘人魚肉也不知道是該吃呢還是該放。
「混小子!你這魚是從哪裡來的?!」
周葉青躡手躡腳剛要跑,就聽到身後的老頭說話了。回過身來,洞中四個人,好嘛!三雙眼睛都是盯著他的。
「嘿嘿嘿~也不遠,就是在後山那條奇奇怪怪的河裡面~」
阿雅責怪的甩了老頭一個眼色,這才對著周葉青說道:「真的是在懸天河裡?」
「額......應該算吧~」
聽到周葉青這個不確定的語氣,老頭本來都舒緩了的面容重新一緊,手上的魚肉也因為力大變成泥被捏飛了去。
「混小子,你好好給我說說這魚是打哪來的?」
周葉青被老頭和阿雅盯著,還有並未說話的流葭,只好從頭交代了。在說到那魚骨上忽然消失的虹帶時,還嘆了口氣,真是想起來都可惜啊。
「沒錯了,就是青龍魚。」兩人聽完混小子的講訴,對視一眼,阿雅沉聲道。
洞中略微沉默了一會,阿雅才又說道:「師兄,現在怎麼辦啊,青龍魚是陣河的靈,如今它沒了,懸天河中的靈氣是要暴動的啊。」
老頭看著身前本來就只有半身,而且這半身才被自己吃了幾口的大魚,動了動喉結,道:「怎麼辦啊?」「還挺香的,師妹你要不要也吃點啊。」
「鏗!!!」
石洞中一聲劍鳴響得乾脆,周葉青驚恐的見到阿雅背後開始閃爍無數劍影,每一劍都無比強大,此刻她待勢而動,像是一言不合就要殺裂這個地方。
見到自己這個師妹是真的生氣了,老頭有些委屈的說道:「又不是我殺的,你找那小子去。」說著又往嘴裡吃了一口魚肉。
阿雅才不管老頭的說詞,厲聲道:「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你還想躲,跟我走!」說著就走上來提起老頭向外走去。
老頭剛剛端起酒碗,還沒來得及喝呢,就被阿雅給提起來了,他生怕撒了酒,整個人都歪歪曲曲,擰擰巴巴,跟個麻花似的,但是手裡的酒碗硬是端的板正,一點沒撒出來!
「佩服!佩服!」周葉青看著那一滴都沒撒的酒,心裡由衷的說道。
老頭就這樣「一臉情願」的被他「善解人意」的好師妹揪著耳朵給提出去了......
流葭平靜的臉上也因為阿雅的動作有些鬆動。她的師尊可從來沒有這樣的行為啊,一直都是清冷樣子,能動手絕不多說話的主兒,今天這是怎麼啦。
老頭被阿雅提走了,洞中一時變得安靜起來,流葭手上沖著周葉青握劍抱拳,算是禮節,隨即也轉身走了,洞中便留下來周葉青一人。
短短几個言語,人氣就散了。周葉青走過來看向洞外,風中還有老頭的抱怨聲呢。
「一條魚而已,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吧。」
言語著,周葉青回身洞中來,看見葉子上還有大半的魚呢,嘴巴又想動動了。
「哎呀~怪可惜的。」
「老爺子~你可真是沒口福哦。」
話語剛落,洞外就飛來了一個大土碗,嘭~的一下就把周葉青給罩住了。
這一下極為突然,將周葉青按得暈頭轉向,儘力的想站起身來,但這物件太平了,壓根就直不起腰。
周葉青又平躺下,運起動天,想要把它撐起來,沒曾想焰火一閃,竟然見到上面還有幾個字呢。
「這半條是我的。」
「.......這個糟老頭~」牌位前蓋著一個大土碗,裡面有人憤憤的罵道。
後山半空,阿雅望著一臉賊笑的師兄,嫌棄的說道:「一把年紀了,還跟孩子逗樂吶~」老頭倒是無所謂的樣子,像是得了誇讚。
倒流的河水已經淡了,跟平常的水流一般無二。阿雅臉上帶點沉重,老頭卻笑了,道:「這小子有點本事啊,青龍魚都能給捉上來,嘿嘿嘿。」
「有本事是吧,等下你就去幫你那個有本事的徒弟善後吧。」
阿雅沒好氣的說完,帶著流葭駕雲獨自向前走了,老頭搓了搓臉,嘴裡還有些回味魚肉的味道呢。
「烤的還可以哈哈哈哈哈」
張揚的笑聲駕雲,也追著前面的雲朵去了。
林中深處,多道人影在這裡。松宗的大長老,還有黎婉容等人。
「師尊,炭火都涼了,看來應該有一陣了。」
黎婉容蹲身伸手試了一下火,向著白須老者說道。
這裡就是白天周葉青殺魚的地方。
「師尊,需要調集門人搜查兇手嗎?」
長雲垂手而立,向著周圍看了一眼,出乎意料的搖了搖頭,否決了。
這後山是有陣法的,外人進不來,若是強闖,他必然是有感應的,但如今陣法未損,但是鎮靈卻被殺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自己人了,而他那個小師弟又剛巧回了山來。
「此事莫要宣揚。」
「你們都散了吧。」
黎婉容雖然不明白師尊為什麼要這樣,但依然謹遵師命,帶著其餘弟子走了,這處案發現場就只有長雲一人。
沒一會兒,降下一朵雲,是阿雅兩人來啦,又晚幾步,老頭的雲朵也到了。
「大師兄,我們來了。」阿雅出聲說道。
長雲點點頭,束手站在石盆旁邊。
阿雅上前來,卻見老頭縮在後面,不肯上來,沒辦法,只好又倒回去將他拖拽著一起走。
「你們來看看是怎麼回事吧。」
長雲也見了這一幕,無聲的嘆息,像是避免尷尬一般,說完便走了。
阿雅還想挽留,卻見長雲擺了擺手,到口的話又咽了下去,只是帶著氣的推了老頭一把。道:「你看你,又把大師兄給氣走了。」
長雲走了,老頭面色冷淡,這才掠過阿雅,走向前來。
「他自己心中有鬼,關我何事。」
「你!」
「哼!我也不管了,你自己弄吧。」
阿雅見老頭一副油鹽不進的死樣子,生氣啦,一甩手帶著流葭也走了,轉眼間,這裡又只有老頭一個人。
老頭根本沒有將他們的離開當回事情,一次也是走,兩次也是走,從前也是走,現在還是走,他早就無所謂了。
都走了倒還落個清凈。
圍著這周圍走了一圈,老頭才到了石盆處,拳頭大的魚鱗散落一地,一大串內臟扔在一旁,腳下的一塊土地都被染成了綠色。
「這小子,上手挺麻利啊。」
老頭沒有什麼責怪之色,淡笑著自語道。隨後看向石盆,黑洞洞的,已經乾枯啦。又再看向周圍的草木,發現它們都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生長,不斷拔高。
「真是能惹事啊。」
老頭子感嘆了一聲,蹲下身去抓起一團泥巴,那泥巴在他手裡不斷被捏動,沒多久就成了一條魚的形狀,隨後手畫符文一招,地上的內臟竟然重新開始跳動起來,飛進了泥魚的身體里。
泥魚得了內臟,鰓口也開始起伏,像是活了一樣。老頭又揮手一招,地上的魚鱗也都飛動起來,圍著泥魚開始變小,化成了能匹配它的大小形狀,一一落生在泥魚上面。
這泥魚得了內臟和鱗甲,活了,在空中遊動翻騰,老頭最後在向著它吹了一口氣。
一氣淡白似霧,湧向空中一分為二,落在泥魚頭上,化為了它的兩隻眼睛,至此,泥魚有身,亦是有了靈,才算是真正活了。
老頭輕輕揮手,泥魚便自空中游進了石盆里。向著周圍看了看,老頭雙手捏法,不斷變幻著指印,伴著他的施法,周圍飄散出一陣碧綠水霧,這些都是生命之氣,漸漸越來越密,直至濃得讓人睜不開眼,最終老頭雙手合一,直指石盆。
空氣中的碧綠水汽得到了牽引,猛然湧向石盆之中,頃刻間,幽綠的水便滿了。
原來石盆中的水,竟是生命之息所化。
碧綠氣意化了水,周圍的草木也停止了瘋狂的生長,恢復成平常模樣。
石盆下的一線流水沒過多久,也再次變成之前樣子。
老頭解決這事兒,下意識的反手去摸背後的酒葫蘆,落了個空,這才想起走的時候是被阿雅提走的,壓根就沒帶,那酒葫蘆還坐在牌位前的蒲團邊上呢。
酒癮犯了,老頭又再看了下石盆中的魚,還在吐泡泡呢。見到已經沒有問題了,抬腳便出了林子,駕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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