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聽著不斷傳來的吼聲，林中一群人背脊發寒。

「要走嗎？」藍梓問。

他們以為他們已經走的足夠遠，但現在看來這還遠遠不夠。

屍王和喪屍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如果是喪屍製造出的動靜他們大不必如此，但面對屍王他們只想有多遠躲多遠。

「天馬上就要黑了。」張古賢道，「而且水庫就在這附近。」

提起水庫，藍梓喉嚨干癢刺痛的同時啞然，被屍王發現慘死或者找不到水渴死都是死。

「今夜就在這過，明天天一亮就去水庫。」季言輕看了眼地上昏迷過去的光頭后拿主意，水庫距離他們最少都還有兩個小時的路程，夜裡在陌生的山裡前行太冒險。

「你之前說找到個岩洞？」季言輕看向藍梓。

「這邊。」藍梓帶頭向著岩洞而去。

季言輕背上季安，夏沈書和張古賢兩人把光頭從地上架起來，一群人跟著移動。

藍梓找到的岩洞並不遠，岩洞不大，與其說是岩洞不如說是一塊巨石下有個缺口。

洞口只能勉強容納下他們幾人，且位置低矮，不過有總比沒有好。

「等下看能不能把周圍遮遮。」夏沈書道。

無人反對，一群人幫著把光頭放進岩石下方后趁著天還沒黑互相檢查。

他們還算幸運，除了光頭其他人都並未中招。

至於原因，眾人猜測有兩種可能，一是那東西離開花穗之後存活的時間不長，二是要激活它們需要足夠量的水分，人的眼球的含水量達到百分之九十九。

不管是哪種可能，單就結果來說眾人都暫時稍微鬆了口氣。

互相檢查完，又把可能粘了種子的衣服全部脫下扔掉，幾人四下散開尋找樹枝。

一到六點，十分鐘不到的時間整片樹林就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一群人快速把撿回來的樹枝搭在岩石周圍勉強遮住裡面后，迫不及待地擠到岩石下方。

沒有點火，他們摸黑把之前剩下的紅棗和蘑菇干拿出來全分了，各自沉默地吃下。

這已經是他們最後的口糧，明天他們找到水后必須儘快去找新的食物，不然他們就算不渴死也得餓死。

半小時后，洞里逐漸安靜。

岩洞很窄，所有人都躺下后肩碰著肩。

季言輕躺在靠裡面的角落，他裡面是季安和季樂。

見季言輕躺下，季安不舍地吐掉一直含在嘴裡已經不甜的棗核，挨著季言輕躺下。季樂躺在更裡面，他已經昏昏欲睡。

季言輕看見，心口泛酸。

如果是以前，季安他們這麼點大的孩子肯定是全家的寶，他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一家人都要搭梯子去摘，如今他卻把一顆棗核含到不甜才捨得吐掉。

聽著周圍逐漸綿長的呼吸聲，季言輕冷得有些睡不著，接近零下的溫度，讓人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他們把大衣可能沾有水稻種子的都扔掉，一部分人有備用衣服，他卻沒有，他之前把背包留在了城裡，現在的背包是之前用來裝季樂的。

夏沈書之前分了他一件襯衣，他蓋在了季安和季樂身上。

那樣的情況持續了許久，直到夜裡溫度低到手腳末端都凍得發痛，他才總算有了睡意。

寂靜中，守夜的藍梓回頭看了眼，確定所有人都還在後鬆了口氣，一口氣吐出她又覺得自己好笑。

她緊張過頭了。

藍梓忍不住看向岩洞外，她視線停留在周圍那些扭曲的樹上，它們就像一個個痛苦尖叫的人，就好像真地活了過來，就好像隨時準備撲上來。

那些樹白天時看著就讓人極其不舒服，入夜後那種感覺越發強烈。

藍梓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再次確定所有人都在，她握緊手裡的刀。

她正準備說服自己是她想太多，黑暗中就隱約傳來一陣「沙沙」聲響，有什麼東西在動。

藍梓立刻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那邊只一棵十來人才能環抱住的大樹，那樹樹冠搖晃就好像它剛剛伸了下腰……

藍梓喉結滑動，一股寒意直竄頭頂。

「是樹。」夏沈書的聲音突兀響起。

藍梓嚇了一跳。

夏沈書起身，挪到藍梓身邊，他朝著縫隙外看去，「這些樹最多也就種下幾十年，大半年時間長成這樣，也就是說它們每天最少得長以前四到五年的份。」

十人才能環抱的大樹樹齡少說上千年，大半年時間長成這樣，這已經遠超常識，某種意義上來說它們說不定真地「活」了過來。

藍梓再看去，對上那扭曲晃動的樹冠愈發不舒服。

「換班，你去睡吧。」夏沈書道。

藍梓挪到夏沈書之前躺的位置正準備躺下，就發現季言輕醒著，「吵醒你了？」

季言輕搖搖頭，翻了個身面對季安繼續睡。

一回頭，季言輕就對上一雙在黑暗中泛著淡淡光暈的眼，季安也沒睡。

他和季樂兩個人下午睡了一覺，季樂大概是身體還沒恢復過來所以又睡著，他卻毫無睡意。

「快睡。」季言輕輕聲道。

季安動了動胳膊，抓住季言輕的手。

季安手很小，瘦骨嶙峋，像是稍微用力些就能捏斷。夜裡溫度低，他的手冰涼。

季言輕握住季安的手正準備幫他捂熱，他掌心裡就多出個東西，那東西圓圓小小，皺巴巴，很輕。

季言輕把那東西放到鼻子下嗅了嗅，那是一顆紅棗。

季言輕看向季安。

季安輕輕推推季言輕的手，讓季言輕吃。

紅棗甜甜的，可好吃了。

季言輕啞然。

因為食物已經不多，所以之前分的時候每個人就只分到三四顆紅棗三四個小蘑菇干，季安和季樂更是一人只分了兩顆紅棗和兩個蘑菇干。

那點東西根本不夠填飽肚子，就只是勉強吊著一口氣讓他們一下餓不死，甚至飢餓感都無法減弱。

他還以為季安早就把東西全吃掉，之前季安還含著紅棗核半天不捨得吐。

季安再推推季言輕的手，讓季言輕吃。

他知道的，季言輕的水本來是所有人裡面剩得最多的，他一直很節省，是因為要分給他和季樂喝所以才被提前喝完。

季言輕做了個把東西喂進嘴裡的姿勢，季安一雙眼瞬間愈發亮。

季言輕摸摸他的腦袋。

被摸摸了頭，季安很是高興，眸中滿滿的都是笑意。

「睡吧。」季言輕輕聲道。

季安打了個哈欠，閉上眼。

黑暗中，一聲若有若無的吼聲從城市中傳來。

季言輕微微抬頭看去，夏沈書和藍梓也正抬頭。

吼聲很快安靜。

三人屏息聆聽好一會，沒再聽見其它動靜才鬆了口氣。

他們明天找到水后必須儘快離開。

城市中。

夜色下，封亦莫眸中閃過一抹寒芒，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被他打得再爬不起來的巨大野獸，「他們在哪？」

「唔……」野獸龐大的身體瑟縮，眼底深處皆是恐懼。

它真的不知道。

無法聽懂獸語但能大概讀懂它意思的封亦莫直接拔刀。

「嗷……」我可以幫你找！

封亦莫蹙眉。

「嗷？」你要找什麼？

野獸強撐著試圖站起來，手腳卻不停使喚。它用盡所有手段卻未能傷封亦莫絲毫。

「兩個孩子。」

野獸帶著血和傷痕的大臉上有驚訝浮現，人類？

「我給他們餵了血。」封亦莫道。

他撿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死了，被人類活活打死，他們瘦小的身體努力蜷曲著，無神的眼中皆是恐懼。

他給他們餵了血，按道理來說他們身上會留有他身上的氣息，但光是要修復他們身上的致命傷讓他們重新「活」過來就需要消耗大量力量，這再加上他們還未完全覺醒，他們的氣息也就微不可聞。

他之前倒是隱約有察覺到過他們的存在，可那感覺轉瞬即逝，他還來不及找到他們那感覺就消失。

野獸眼中皆是驚訝和複雜，它一時間不知道該驚訝封亦莫居然把自己的血分給人類，還是驚訝自己居然連才分了血出去的封亦莫都打不過……

屍王可以把血液分給別人，但分出去的不只是血也還有其中的力量，這能為自己製造絕對忠心的叢屬，但也會極大程度消弱自己，一般情況屍王絕不會輕易如此。

封亦莫才分了血出去，還是兩份，但即使如此還是讓它慘敗，這說明封亦莫是已經遠超它的存在。

封亦莫早已經不是普通屍王，他的血說不定已經足夠那兩個孩子跳過屍化的階段直接覺醒，甚至說不定他們覺醒后直接就是屍王級別的存在。

「嗷……」你怎麼會把他們弄丟？

封亦莫冷冷看向面前話特別多的大狗子，為什麼？不就是因為它搗亂。

被瞪，野獸莫名其妙的同時也越發委屈，它真的什麼都沒做。早知道封亦莫這麼難對付它躲都來不及，又怎麼會主動招惹？

「天亮之前找到他們。」封亦莫轉身離開，要再去找人。

野獸目送他離開，直到看見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它才卸了力氣跌倒在地。

子彈尚且無法輕易打穿皮毛的它現在身上大大小小傷口無數，肋骨更是幾乎全部斷裂，屍王強大的修復能力不斷修補著它的身體，但疼痛卻不會消失。

它並不准備逃跑，因為如果封亦莫發現它逃跑決定殺了它它根本躲不掉，它現在只想快點修復身體然後找到那兩個小鬼。

趴在地上，它正準備閉上眼睛集中精力修復，一陣腳步聲就傳來。

它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剛剛才離開的封亦莫從它尾巴后的建築中走出。

看見它，封亦莫冷了臉，「你不去找人跟著我做什麼？」

被理直氣壯地質問，正試圖把自己的大尾巴收到肚子下藏起來的野獸動作頓了頓，它再看著封亦莫的眼神逐漸變得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