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 94 章

001.

看到了電影,季安和季樂一進門就在那裡討論，季言輕抹黑快速把他們身上的大衣脫掉，讓他們躺到床上去聊。

小孩子體溫高,即使是季安和季樂亦是如此。

看見兩個小傢伙把床捂得暖暖的，季言輕正準備上床哄季安和季樂睡覺，他就被人抓住手腕。

已經躺在床上的季安和季樂抬頭看來。

「自己睡。」封亦莫一改平日的冷清,語氣中帶著幾分強勢。

季安和季樂對視一眼，掀了被子就要起床搶季言輕,季言輕是他們的。

季言輕看向封亦莫，「我先哄他們睡下。」

封亦莫一言不發，只站在黑暗中靜靜看著季言輕,拽著季言輕的手也並未放開。

季言輕有瞬間的詫異,「封亦莫？」

「爸爸……」

「我想和你一起睡。」季安抓住季言輕的手，季言輕明明是他們的爸爸。

季言輕看看季安和季樂，再看看執著地抓著他的手不願放開的封亦莫,封亦莫這是怎麼了？

他總覺得封亦莫哪裡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

「封亦莫？」季言輕再出聲。

封亦莫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抓得季言輕手腕都發疼,但就在季言輕眉頭微微皺起的瞬間，他察覺，緩緩鬆了手。

放開季言輕,封亦莫看了一眼湊過來的季安和季樂，轉身離開。

他步伐決絕，頭也不回，就好像季言輕做了什麼讓他傷心欲絕的事。

季言輕啞然。

季安和季樂眼中也滿是驚訝,因為他們清楚的感覺到一股酸澀的氣息湧上心頭,那份酸澀並不來自於他們自己,而是來自於封亦莫。

封亦莫傷心了？

季安和季樂對視，眼睛圓溜溜。

季言輕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

想想，季言輕蹲下身看向床邊的季安和季樂，「今天自己睡好不好？」

季安不語。

季樂微微撅著嘴，臉頰肉嘟嘟。

「爸爸去哄哄他。」季言輕壓低了聲音表情誇張地說道。

季安瞬時被逗笑，他小大人似的奶聲奶氣地說道：「他都那麼大了，還要人哄，就像個小孩。」

「就是，我們都不要人哄就會自己睡覺。」季樂也道。

季言輕摸摸季安的腦袋，這倒是事實，真要算起來他覺得封亦莫和季安、季樂三個人里就屬季安最成熟，他就像個小大人。

「那好吧，今天就把你讓給他，但就只有今天哦。」季安聲音軟糯糯。

季樂也點點頭，他摸摸季言輕的臉頰，「你要好好睡覺，不可以踢被子。」

季言輕被逗笑，「好。」

季言輕起身，看著兩個小傢伙躺回床上，替他們蓋好被子按好被角，又親了親兩個小傢伙的額頭。

關上門，季言輕在黑暗中走向隔壁房間。

房門緊閉，但並未上鎖，季言輕握住把手輕易就把門推開。

漆黑的屋內，封亦莫已經躺在床上，他背對著門口的方向側躺，看樣子是真得氣得不輕。

季言輕嘴角微微勾起，哭笑不得，同時也愈發疑惑封亦莫這到底是怎麼了？

封亦莫有時候確實會有些幼稚，但他也並不是這種會亂髮脾氣的性格，自從看完電影后他一直就有些不對。

季言輕把門關上脫去外衣，躺到床上。

封亦莫察覺到動靜，卻依舊一動不動。

季言輕在床上躺了片刻沒有等到動靜，他面朝著封亦莫側躺，戳戳封亦莫的背，招惹他。

封亦莫打定主意一動不動。

「那

我走了？」季言輕出聲。

剛剛還一動不動的封亦莫突然就有了動靜，他猛然翻身回頭。

季言輕一抬頭就對上一雙如同野獸般的眼，封亦莫眼神兇狠而隱忍，就彷彿要一口把他吞掉。

季言輕呼吸輕滯，「你到底怎麼了？」

封亦莫以熱烈地親吻回答，他翻身擁住季言輕的腰把他整個人抵在床上不讓他掙脫，力氣之大像是恨不得把季言輕揉進自己的身體。

封亦莫性格雖然冷漠，但對他大部分時候卻溫柔，少有如此強勢的時候。

感覺著封亦莫帶著強烈霸佔欲的親吻，季言輕呼吸隨之變得急促，心跳加速間他也隱約明白髮生什麼，「他們……用花泥對付你了？」

「嗯……」封亦莫一邊親吻一邊含糊回應。

「哈哈……」季言輕笑出聲。

封亦莫停下動作，幽幽看來。

季言輕不語，眼底的笑意卻藏不住。

他就說封亦莫為什麼回來之後就奇奇怪怪的，感情是被灌醉。

那能夠讓其他屍王快速失去身體控制權的薰衣草花泥，對於封亦莫來說沒有那麼大的效果，但是卻能夠讓他如同喝醉。

封亦莫低頭在季言輕的唇瓣上輕啄一口。

見季言輕還在笑，他再啄一口。

啄完，見季言輕眼中笑意更濃郁，他眼中有受傷一閃而過。

季言輕一直更喜歡季安和季樂。

「吃醋了？」季言輕手覆上身上人的臉頰。

黑暗中封亦莫五官比白天更為深邃，那雙眸中的情緒也更為好捕捉，一眼就能看透。

封亦莫不語。

「那又不一樣，我把他們當孩子，那是親情。」季言輕注視著面前的男人，指腹輕輕撫摸在他臉上，「但是你不同，你是我喜歡的人，會喜歡一輩子的人。」

封亦莫瞳孔瑟縮，他喜歡在季言輕的嘴裡聽見這兩個字，永遠聽不膩，「一輩子？」

「嗯。」

「後悔也來不及。」

季言輕靜靜注視著封亦莫的眼睛，那雙眼睛中有他以前不曾看到的東西，不安、害怕、猶豫和緊張。

面對無數屍王都不曾緊張過的那個屍王之王，這一刻在他面前卻緊張。

「不後悔。」季言輕聲音很輕，語氣卻堅定。

封亦莫呼吸輕滯，身體緊繃，然後又緩緩放鬆。

封亦莫俯身，唇瓣在季言輕的唇上輕輕觸碰，帶著幾分試探幾分溫柔。

季言輕微微仰頭，追逐封亦莫唇瓣上的溫暖，要加深這個吻。

滾燙的氣息在兩人唇齒間交融，兩人融為一體時，一道不同於人類血液卻同樣滾燙的液體流淌入季言輕的嘴中。

季言輕知道那是什麼，他並未拒絕，選擇接受。

那一瞬間，他腦海中就只有一個念頭。

他就知道他有當瘋子的潛質，不然怎麼會因為喜歡上一個人，只為了能多在那個人身邊多呆一段時間，只為了不留下他一個人，就把自己變成喪屍……

季言輕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他只隱約間知道自己正在睡覺，並且已經睡了很久。

他有好幾次都急著想要起身，天肯定快亮了，但那念頭才起沒多久他就再次被拉入黑暗。

那樣的情況發生了好幾次，迷迷糊糊見季言輕都有些難過他是不是再也醒不來時，他總算睜開眼。

刺眼的陽光從窗外投入屋裡，照亮整間屋子，也籠罩在床上躺著的他。

季言輕抬起一隻手遮在眼睛上，好一會，他才總算適應那亮光。

他轉動腦袋看向屋裡，屋裡空空蕩蕩，並不見封亦莫和季安、季樂。

季言輕心中

失落，莫名有一種很久沒見到他們的感覺。

又在床上躺了會，他強撐著從床上坐起來，活動身體間，感覺著身上傳來的酸痛感，那種他已經睡了很久的感覺越發強烈。

在床上又做了會，他穿上衣服，在那種渾身酸軟的感覺中出門。

大廳中也空無一人。

太陽已經照進大廳，一天中最熱的兩個小時應該已經過去，現在已經是下午。

季言輕正困惑封亦莫和季安、季樂去了哪裡，腦海中就傳來一種奇怪的感覺，封亦莫和季安、季樂距離他並不遠。

他並不能明確的知道他們到底在什麼位置，但大概方向卻明了，特別是封亦莫。

季言輕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放開又握緊時，那種身體和自己印象中對不上號的感覺開始強烈。

一覺醒來，他的身體好像有了很大變化。

季言輕摸摸自己的額頭，果然摸到一片滾燙，之前季安和季樂進化時就曾經發燒。

心中明白是怎麼回事，他向著樓下走去。

離開客廳，步入院子的瞬間，感覺著陽光照射在身上，季言輕立刻察覺到不同。

一天中最熱的兩個小時雖然已經過去，但太陽當頭照射，室外溫度少說也得近四十度，如果是以前肯定曬得厲害，但現在卻讓他覺得恰好。

病毒爆發后異常的天氣對於人類來說是災難，對於屍王來說卻正適合生存。

季言輕心中想著這些，快步向著封亦莫他們所在的方向而去。

太陽還大，路上沒什麼行人。

偶遇幾個，全都朝著他看來。

一路走到食堂，季言輕遠遠看見正在食堂外玩著的季安、季樂。

「季安，季樂。」季言輕出聲。

聽見熟悉的聲音，兩個小傢伙立刻回頭看來，認出季言輕，他們眼睛一亮，扔下手中的玩具撲向季言輕。

「爸爸！」

「爸爸……」

季言輕接住兩個小傢伙。

他動作的同時，一股奇怪的感覺襲來，季安和季樂身上散發著一股強大的氣息，那感覺他用言語說不上來，但他瞬間就明白過來那是什麼。

季安和季樂是屍王。

身為人類時他無法感覺到兩人的氣息，但現在卻不同。

「嗯……」季樂也察覺到異常，他皺著眉頭看著季言輕，似乎在重新認識季言輕。

季安亦是如此，「爸爸……」

季言輕沒有動，讓兩個小傢伙看個夠。

被打量的同時，季言輕也打量著面前的兩個小傢伙。

他還沒見過其他屍王，不能確定兩個小傢伙是強是弱，但相比起他兩個小傢伙要弱許多。

「爸爸。」季樂看完，抱住季言輕的脖子。

「痛嗎？」季安擔心地摸摸季言輕的額頭。

季言輕這段時間一直在睡覺，而且身上滾燙，他很擔心，但封亦莫說沒事。

「不痛。」季言輕搖頭。

「真的？」

「真的。

季安小大人似地吐出一口氣。

「我睡了多久了？」季言輕問。

「嗯……很久。」季樂還沒有明確的時間概念。

「看了好幾次電影了。」季安道，他想要讓季言輕陪著他去，但季言輕一直睡不醒。

季言輕訝然，一個星期放一次電影，看了好幾次，那他睡了最少也得一個月了？

季安和季樂當初只是高燒了半個多月，他怎麼睡了這麼久？因為他接收血液的時候還活著？

002.

「你們怎麼在這裡？」季言輕問。

季樂想起什麼，立刻帶著季言

輕向著食堂而去，「他們來了。」

「我們本來在家裡陪你的，他們來了才過來看看的。」季安解釋，生怕季言輕覺得他們沒有陪著季言輕。

季言輕被兩個小傢伙牽到食堂門口后，朝著食堂中看去。

偌大的食堂中坐滿了人，除了童閱幾個大隊長之外，封亦莫和商禪、老者也都在。

封亦莫坐在最上位，面朝著他這邊，其他人則坐在下位，面朝著封亦莫。

他們似乎正在商量什麼，商禪說得正起勁，屋裡的人都安靜地聽著。

察覺到動靜，封亦莫抬頭看來，看見季言輕他立刻就想要起身，季言輕趕在他動作之前做了個安撫的手勢。

封亦莫先忙，他想先去縣城中逛逛。

安撫完封亦莫，季言輕並未立刻離開，而是靜靜地站在門口看著封亦莫。

看見封亦莫的那一瞬間，他就明白為什麼他這次睡了這麼久，封亦莫很虛弱。

屍王把血液分給他人分出去的並不只有改變身體的病毒，還有自己的力量，封亦莫之前分給他的血液力量遠比分給季安和季樂的要多得多，多到甚至讓他自己都陷入虛弱狀態。

感覺到這一點，季言輕再看向封亦莫沒什麼血色的嘴唇時，一顆心就如同沉入深海中漂浮不定又有些酸楚。

季言輕在門口靜站了許久才離開。

沒帶季安和季樂，季言輕離開食堂迎著陽光走向縣城門口，要看看這一個月來縣城的變化。

他才出門，注意力立刻就被縣城門外的那幾大畝地吸引。

這段時間以來他們一直在搞種植，陸陸續續下來也已經種了不少東西。

各種變異植物按種類分開種植，一排排整整齊齊，再加上被精心打理著，看著賞心悅目。

一個月後的現在，季言輕再看去時，幾塊地里卻長滿雜草和各種變異植物，乍一看去就和荒郊野外毫無區別。

不，荒郊野外都沒有這麼密集的變異植物。

季言輕眉頭狠狠一跳，正準備抓個人問問是怎麼回事，睡了許久的腦子就逐漸轉過彎。

他臨睡著之前確實同意讓呂卿在菜地中種些變異植物，以達到促進菜生長的作用。

季言輕按耐著心中的不解，向著菜地中走去。

太陽太大，菜地中還沒什麼人。

季言輕順著水泥路一路走過去，很快在一堆都快有人高的有毒變異植物中，找到他們之前種下的那些菜。

一個月過去，之前種下的菜就像是受了刺激似的，小白菜已經比他還要高，變異土豆藤蔓四處張揚，和同在一片地里的變異植物爭奪地盤打得火熱。

其它幾樣菜也是如此，它們好像生怕自己的水分營養被奪走，都在這一個月之內瘋狂生長。

看著這一幕，季言輕一時間都語噎，感情他們之前幾個月的精心照料反倒成了畫蛇添足？

心中無語，季言輕倒也鬆了口氣，至少未來的種植會變得簡單，不用擔心哪天吃不上飯。

「季隊？」熟悉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季言輕回頭看去，是王叔一群人。

和之前的拔草不同，現在他們全體換了裝備，紛紛穿上了厚實的防水背帶褲，手上戴著手套，手裡也拿上了修剪盆景的大剪刀。

最熱的兩個小時過去后，負責照料這些作物的人紛紛出工，要繼續修剪種在地里的那些有毒變異植物。

「你回來了？」王叔眉眼間都是笑容，這些變異植物如此願意長，照顧它們的王叔比誰都開心。

「嗯。」季言輕心中明了，他睡了一個多月，總不能是平白消失，封亦莫肯定找了借口說他外出了。

「魔鬼城那邊怎麼樣？」

「挺順利。」季言輕回憶商禪之前在食堂時眉飛色舞的表情。

「那就好，讓他們去折騰，免得來煩我們。」王叔說話間進入地里，繼續之前沒幹完的活。

他動作熟練的用剪刀修剪有毒變異植物的藤蔓，後方有負責把那些藤蔓挑出來的人。

季言輕看著一群人熟練動作，「這些菜應該能吃了。」

季言輕一說起這事，王叔和後面幾人臉上都露出興奮笑容，王叔道：「是能吃了，正好晚上砍第一批，食堂那邊鍋都架好了。」

「就等著夏隊他們回來了。」

「到時候弄點小白菜，放兩塊肉，大火一陣悶炒，下水燒開再放點粉條，那滋味嘖嘖……」

旁邊幾人紛紛搭腔。

聽著後面那人的話語，所有人喉結都不由滑動，季言輕亦是如此。

「肉？」季言輕可不記得他們有肉。

「您還沒聽童隊他們說？」王叔看向季言輕，「前兩天不是新來了幾個隊伍，有一個隊伍說是知道一種能吃的變異動物，夏隊知道消息問清楚在什麼地方之後當天就帶著隊伍過去了，速度快的話今天就能回來。」

「變異動物？」季言輕驚訝之餘喉結忍不住再次滑動。

這一路逃亡下來他們幾乎丁點油水都沒沾，量是對食物沒什麼太大要求的季言輕也已經有些受不了。

「說是一種牛那麼大的動物，凶得很，不咬人，但是會攻擊人，拿頭撞，力氣大速度快得很，一頭下去能把五六個人才能抱住的大樹都撞得搖晃，撞人身上那直接得粉身碎骨。」

季言輕試著去想象，卻無法想象出具體的模樣。

「喏，那邊，白隊正加班加點修圍欄呢，說是看能不能抓回來一批馴養。」王叔一邊忙著手上的活，一邊用下巴指指遠處的山脈。

季言輕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很快在遠處的山脈角落看見正在起房子的一群人。

距離太遠季言輕看不清在忙碌的人是些什麼人，但看得出來一群人忙得熱火朝天。

「為了防止它們跑出來，牆壁都得一米起步。」王叔嘴上說著，臉上笑容愈發燦爛。

日子越過越好，他怎麼能不高興？

「它們吃什麼？」季言輕問，想要馴養，吃食是主要問題。

「草。」

「聽說不吃人。」

季言輕鬆了口氣，只要不吃人那就沒問題。

王叔一群人顯然也是這麼想，說話間已經討論起來以後要去哪裡割草喂它們。

王叔他們年紀大了，已經沒有辦法像年輕人那樣扛著槍到處跑，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縣城照顧好，如果日子能夠一直安生他們也樂意多做點。

季言輕在旁邊聽了片刻，和幾人告辭，決定去山脈邊看看。

再次醒來，季言輕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變得不同，起初的肌肉酸痛感消散去后，他整個人都變得輕盈，五官似乎也變得敏銳。

還沒靠近，季言輕已經遠遠認出幾人，並且聽見說話聲。

白浩宣現在已經少出縣城，大部分時候都留在縣城負責帶隊建設護欄和各種維修，這次的畜欄也是他負責修建。

季言輕到時，他們正在討論著夜裡的大塊肉白菜燉粉條。

他們都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吃上過這樣一頓飯，說起那燉粉條，一個個的都直吸溜口水。

「想快點吃就趕緊幹活，要是晚上夏沈書他們回來我們這邊還沒搞定，那咱們可就得加班加點了。」白浩宣催促。

「這不正干著。」

「就是。」

「季隊回來了？」有人眼尖，看見季言輕。

季言輕視線在一群人身上掃過，最後停留在白浩宣身上，

隊里大部分人都不是白浩宣之前戰鬥小隊那一隊人，「新人？」

正忙著的白浩宣抬頭，「我之前和童隊、夏沈書他們說了，從戰鬥小隊退出來，以後我就不參與外出的行動專門留在縣城裡了。」

季言輕啞然。

「我本來是想先找你商量商量的，但是你一直沒回來。」白浩宣頓了頓，他知道季言輕並未離開縣城，「正好前段時間又來了一批人，童隊他們要重組戰鬥小隊，我就趁著那機會說了。」

白浩宣放眼環顧四周，「縣城裡還有好多活要人干，我本來就是搞這方面的，我留下來還能多干點活。至於戰鬥小隊那邊，咱們現在都已經五十多個隊伍，也不缺我一個。」

白浩宣之前一直覺得總歸要干出點什麼成績才有意義，但隨著縣城越變越好他這心態卻改變。

這縣城是他們所有人的縣城，做不了那個拔尖兒的，做好自己份內的事也是一種成就。

季言輕點點頭，「挺好。」

「那可不。」白浩宣滿臉笑容，再次環顧周圍。

縣城周圍那一圈防護欄、山脈中的哨點、基地信號塔的修建、以及這畜欄全是他領人乾的，每次光是看到這些他心底就都是滿足。

簡短的交流完，白浩宣一群人注意力很快又回到燉粉條上，所有人吸溜著哈喇子快速動作，要趕在天黑之前把畜欄修建好。

季言輕在旁邊看了會，自覺離開。

他沒有向著縣城中而去，而是走向前方的山脈，準備到山脈中活動活動身體。

他身上的高燒還並未退，進化顯然還並未結束，但現在的他和之前的他已經有了明顯的不同，這讓他好奇自己的速度力量到底達到了什麼程度。

進入山脈，季言輕正琢磨要怎麼試驗，方就傳來質問聲，「誰？」

季言輕抬頭看去，鬱鬱蔥蔥的樹林中一片安靜，沒看見人，但聲音他已經認出，「我。」

「季言輕？」藍梓聲音從上方傳來。

季言輕看去，視線穿過層層疊疊的樹榦和樹冠，遠遠的在樹木上方看見一間小木屋。

木屋是他們在山中建立的哨點，山裡一間樹上一間，用來防風防雪。

季言輕才發現他已經走到哨點。

他遲疑一瞬，向著那邊而去。

樹屋下方的屋裡還有幾個人，他們也正討論著夜裡的燉粉條，白天值了班，夜裡他們就可以回縣城，夜裡值班的那批人就慘了。

看見季言輕，一群人紛紛停下。

「季隊。」

「季隊你回來了？」

季言輕揮揮手讓他們忙自己的，自己抓住一旁的繩梯向著上方爬去。

樹很高，他花了些時間才上到樹上的木屋裡。

木屋中，藍梓正端著槍坐在地上靜靜注視著遠方。

陽光正好，微風和煦，藍梓面色安寧而淡然，放哨似乎都變成了一種享受。

季言輕走到她身邊坐下，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變異后的這世界天空乾淨得一塵不染，地上的變異植物生機盎然，遠遠望去如同才被洗滌過，嶄新得令人有些睜不開眼。

兩人靜坐許久，藍梓才開口，「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季言輕有瞬間的不知所措，他突然沉睡，王叔一群人不知道，夏沈書、藍梓和童閱一群人肯定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之前沒想過他會睡這麼久，也就沒來得及提前說上一句。

「感覺整個人都變得不同，我本來準備到山裡跑跑。」季言輕如實道。

「恭喜。」

季言輕看去。

微風拂過，藍梓臉上是淡淡笑容，這句恭喜她說得誠心，她是真的為季言輕感到開心。

這一路下來，季言輕為他們做了那麼多，他們能為季言輕做的卻只有送上一句祝福，他們虧欠季言輕太多。

面對祝福，季言輕卻更加不知所措。

003.

「我們一開始挺驚訝的，但很快就又冷靜下來。」藍梓笑笑，「其實仔細想想，我們早就已經預感到會變成這樣。」

季言輕喜歡的是一隻屍王，屍王有著遠長於人類的生命，他們之間總要有人做出改變。

藍梓看向季言輕的眼睛，「童閱他們估計還需要緩緩，黎平森、莫閑、白浩宣和黑龍他們心情挺複雜，不過也都接受，夏沈書躍躍欲試，呂卿嘛……」藍梓一頭黑線，「你可能得小心他問你要個心肝什麼的。」

季言輕笑了下。

笑著笑著，季言輕微微紅了眼眶。

他沒想過他會昏睡這麼久，再次醒來猜到是怎麼回事後他心中就一直不安，他想過最糟的可能，他不得不帶著封亦莫他們離開。

他並不後悔自己做的選擇，樂園已經步入正軌，就算沒有他也能繼續運行下去。

「不過這件事你還是不要說出去比較好，畢竟最近新加入的人挺多，以後時間久了再說他們也更能接受。」藍梓替季言輕著想，「之前我們商量了下，對外說是你這段時間去了魔鬼城。」

「好。」季言輕應下，藍梓他們什麼都替他想好。

話音落，兩人不再說話，繼續靜靜瞭望遠方。

被洗滌得一塵不染的這新世界太過乾淨，看得季言輕很快昏昏欲睡，心中的石頭落下，這讓他更加睏倦。

季言輕靠在牆壁上小憩了半小時，這才跟著換班的藍梓一起下去。

換班完，藍梓留守在下方的樹林中繼續看守。

季言輕離開，要去山中。

藍梓看了眼周圍吸溜著口水的人，提醒，「早點回來。今晚有好東西吃，整個縣城所有人早就餓得眼睛都綠了，晚了可沒有人會等你。」

「好。」

季言輕走出一段距離，確定其他人看不見他后，在山中放開了快速奔跑。

一個月的沉睡讓他的身體有了很大改變，他的五感都變得清晰敏銳，任何的小細節他都能輕易捕捉，他的速度力量也有了質地提升，遠超他之前遇見的絕大部分三次進化的屍王。

從山脈這頭環繞一圈到達山脈那邊的盡頭，靠走的怎麼也要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他總共也只花了幾分鐘時間就跑完。

一路跑回之前的地方，重新下到山下時，他都只是微有些喘。

季言輕下山時，白浩宣那邊已經快要收工。

縣城門口不知何時多出了幾十輛車，夏沈書他們回來。

整個縣城的人都在期待著夏沈書他們地回來，門口一傳來動靜，無數人就向著縣城門口圍來。

白浩宣一群人見了，鉚足了勁地幹活，要趕緊過去看熱鬧。

季言輕快速向著縣城門口而去。

他到時，夏沈書正張羅著讓人把一部分被殺死掉的變異動物拖進縣城去刨。

那是一種季言輕也無法形容的動物，牛般高大的身形，帶著蹄子的粗壯四肢，有著尖銳獨角的腦袋，以及明顯很硬的頭蓋骨。

那東西有些像是犀牛，又有些像是恐龍。

「動作麻溜點，記得把子彈先取出來。」夏沈書提醒。

這種變異動物身上並無鱗甲，夏沈書他們用的是普通子彈。

「好嘞。」夜裡負責做飯的一群人早就已經等得眼冒綠光，沒等夏沈書交代完，就要拖著那兩頭死掉的變異動物向著食堂而去。

變異動物身體太大太重，幾個人拖不動，周圍看熱鬧的一群人紛紛挽起袖子咽著口水上前幫忙

。

「一，二，三，起。」

「把車門關好，記得反鎖，不要讓它們跑出來。」夏沈書提醒自己隊里的人。

他們這次一共帶回來了近二十隻變異動物，不多，但對現在的他們來說也不少。

它們全部都被捆得結結實實，只嘴巴還在發出抵抗聲音。

白浩宣那邊的畜欄今天完工，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用，夜裡得先把它們關在車裡。

聞言，一群人快速動作，再次檢查車門。

確定車門鎖好，一群人向著縣城中走去要去看刨肉。

季言輕正打量，夏沈書就朝著他看來。

夏沈書盯著他上下打量一番，眼中都是試圖搞事的躍躍欲試。

季言輕幽幽看去，「眼睛不痛了？」

他上次見到夏沈書，還是夏沈書被封亦莫揍得鼻青臉腫時，這次再見夏沈書臉上的傷已經好完，看樣子也已經忘了疼。

被提起傷心事，夏沈書一張臉迅速變化，臉色時青時白一時間相當精彩。

那次他準備了相當長一段時間，而且拉了相當多的人進來，他本以為萬無一失，誰知道即使他們用十倍量的花泥去對付封亦莫，封亦莫也並未倒下。

封亦莫不光沒倒下，甚至還反過來把他們揍了一頓。

事情第二天就傳開，知道他們做了什麼，看著他們那鼻青臉腫的模樣，整個縣城中都是一片笑聲。

即使已經過去一個月，夏沈書現在想起都還覺得眼睛痛。

夏沈書摸摸自己的眼眶，有那麼瞬間開始想套季言輕麻袋。

季言輕幽幽看去，「你打不贏。」

他沒變成屍王之前夏沈書就打不贏他，更何況現在。

夏沈書瞬時神情懨懨。

季言輕抑制住笑容，看向一旁的黑色野獸三隻，這次它們也去幫忙了。

黑色野獸三隻都是屍王，早在見面的一瞬間三隻就察覺到季言輕的變化，它們一直盯著季言輕看。

「謝謝你們。」季言輕道。

黑色野獸轉身離開，「嗷……」

又不是它自願的，它是被封亦莫抓回來的。

聽著黑色野獸的叫聲，看著它逐漸變小身體，讀懂它話中的意思，季言輕有瞬間的怔愣，這還是他第一次能夠讀懂黑色野獸的話。

那感覺很是奇怪，並不是言語，只是突然在他腦海中冒出的一個想法。

起初的驚訝后，季言輕回神。

當初確實是封亦莫把它們抓回來，但封亦莫也從沒說過不允許它們離開。

心中明白，季言輕並未說破，只臉上笑容更甚。

黑色野獸已經回到之前的屋檐下趴下，那裡能夠看見縣城前方的一片菜地和菜地中忙碌的人，它似乎很喜歡那邊。

見它過去，正好奇打量著季言輕的獾形屍王也小跑著過去。

它速度慢了，它到達屋檐下時，後面又被封亦莫抓回來的那大白耗子已經在黑色野獸身邊躺下。

來到屋檐下，獾形屍王看看躺在黑色野獸身邊的大白耗子，再看看黑色野獸，耷拉著尾巴有些不高興地躺到遠處。

「唔……」趴下，獾形屍王喉間發出嗚咽。

季言輕向著縣城中走去，「晚上吃好吃的，晚了可就沒有了。」

黑色野獸它們也能吃變異植物和變異動物。

三隻睜眼，紛紛看向季言輕。

「快點，我等一下給你們裝。」季言輕進入縣城。

三隻見狀，連忙從地上起身，小跑著跟進縣城。

進入縣城時，黑色野獸見獾形屍王落後，停留片刻，直到它靠近這才繼續往前跑去。

「吼。」獾形屍

王瞬間開心。

大白耗子遠遠看了兩隻一眼，有些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

季言輕進入縣城時天色才剛暗下，太陽都還掛在山邊，他本以為他回來的已經夠早，誰知他到達食堂時，那邊已經人山人海。

人群中，季安和季樂不知從哪裡弄來兩個碗，已經捧著碗在等待。

和他們一樣的還有不少人，他們都捧著碗蹲在角落，眼睛直溜溜地盯著正在做飯的一群人。

肉已經切好，肥瘦相間。

大鐵鍋燒熱之後，肉下鍋，一分鐘不到鍋里就飄起青煙，同時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響。

油花子的味道在寒風中散開，那叫一個香，饞得端著碗蹲在旁邊等候的一群人喉結都不受控制滑動，眼中更是冒出綠光。

把肉煸炒出油，小白菜下鍋，第二聲刺啦聲響再次狠狠刺激所有人的味蕾。

小白菜炒變色，第三聲刺拉聲響再次響起，水下鍋。

嗅著空氣中的香味，聽著那聲響，這次就連季言輕喉結都不由滑動。

水開粉下鍋，夜色徹底來襲，雪下下來時，一聲「熟了」的吆喝讓食堂面前所有安靜等待著的人都應聲而動，所有人一擁而上，生怕去晚了排得太後面半天吃不到。

季安和季樂就像兩隻小兔子，跑得可快，季言輕一個沒注意他們就竄到前面。

看著兩個小傢伙那積極樣，季言輕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他不禁回憶起以前，那時候他們不吃東西，他可沒少擔心。

季言輕正準備上前去排隊，他的手就被人抓住。

季言輕回頭看去，是封亦莫。

商禪他們不在，應該是已經離開。

近了看封亦莫變化很大，虛弱讓他嘴唇發白，給人的感覺也變得更加疏離，就彷彿隨時會從這世上消失。

季言輕不知道封亦莫到底分了他多少力量，但能夠把封亦莫弄得如此虛弱，想來絕對不會少。

夜幕下，擁擠熱鬧的人群後方，封亦莫微微垂眸靜靜注視面前的人，他薄唇輕啟，「謝謝。」

季言輕不解。

「願意留下來。」

季言輕眼眶瞬間滾燙，這並不是需要封亦莫來說謝謝的事。

封亦莫本脫離於世不在乎任何東西，卻被他墜入凡塵學會了什麼叫愛，還愛得如此克制。

「封亦莫。」

「嗯？」

「我愛你。」

封亦莫眼中有流光閃過，不常笑的他那一瞬間眼中有了笑意，他喜歡聽季言輕說愛他，永遠也聽不膩，「我也愛你。」

人群擁擠熱鬧，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前方的那幾口大鍋上，無人注意到人群後方發生的一切。

這一刻，季言輕注意力也並不在那些人身上，他眼中只剩下面前的封亦莫。

「爸爸……」

「爸爸，我拿到了。」

季安和季樂興奮的小臉通紅，他們笨拙的邁著小短腿走向季言輕，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碗里的東西淌出來。

季言輕看去。

「給你。」季安舉起自己手裡裝得滿滿的燉粉條。

季言輕怔了下，「要讓給爸爸嗎？」

他們那麼積極地去排隊，拿到了好吃的卻要先給他？

「嗯。」季安點點頭，隨著他的動作他手裡的碗也隨之搖晃。

季言輕看見，趕緊伸手接過。

季樂看看季言輕，再看看旁邊望著季言輕走神的封亦莫，舉起手裡的燉粉條遞給封亦莫，「給你吃。」

封亦莫頓了頓，低頭看去。

季樂一雙黑白分明的眸清澈無比。

封亦莫接過，「謝謝。」

被道謝

，兩個小傢伙拿了季言輕和封亦莫手裡的碗，歡天喜地的又去排隊，要再領自己的份。

季言輕遠遠看著他們的背影，臉上笑容溫柔。

雪夜中，先一步拿到燉粉條的人已經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饞得周圍還在排隊的人口水直流。

夏沈書最是欠揍，一邊吃一邊故意發出聲音，看得旁邊的黎平森和藍梓幾人恨不得直接抄搶。

夏沈書一點不怕，甚至得寸進尺，黑龍、莫閑、白浩宣幾人很快也在旁邊摩拳擦掌。

童閱、黃榕悅、秦月幾個大隊長在一起，一邊排隊一邊商量著什麼，臉上都是笑容。

呂卿少見地排在隊伍末尾，要知道平時他可是等著其他人都吃完了才慢悠悠的出現。

黑色野獸三隻本來跟著季言輕，見季言輕拿到屬於自己的份后，自己叼著自己的碗去隊伍後面排隊。

旁邊的人見了它們，一點不害怕，紛紛好奇張望，好幾個膽大的還摸摸它們的腦袋，把黑色野獸氣得直跳腳。

看著它那模樣，人群中是一片笑聲。

飯菜的香味在黑暗中飄散，衝散夜色和大雪帶來的寒冷，為所有人帶去一份溫暖和滿足。

季言輕站在封亦莫身邊，靜靜注視著這一幕，眼中是淡淡笑意。

封亦莫並不在乎周圍的人如何，他微微側頭靜靜看著季言輕，眼中是季言輕笑臉的倒影，除此之外再無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