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將啟
一線峽。
大唐帝國最南端。
南疆多高山密林。
這裡本是大唐與南蠻之地的天然屏障。
但在這些高山密林之間,卻有一條寬約十里,貫通南疆與南蠻之地的天然平坦峽谷。
餓餓這便是一線峽。
鎮南軍四大營常年駐守在一線峽隘口。
侯、鎖、燕、山四位將軍各率一營,分段駐守。
李剛坐鎮中軍。
此時,中軍大營帥賬之內可謂風火雷電。
李剛咬牙切齒聽著赤鷹的彙報。
「兩日之前,火焰山守將胡禮前來中軍討要軍餉,被後勤營壺將軍斥責之後,返回火焰山。當日晚間,那胡禮便率領火焰山全軍,撤出火焰山,遵從朝廷調令向東邊去了。」
李剛呵呵笑了兩聲,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一字一句的道:
「呵呵,大哥終於要撕破臉皮了嗎?」
「戰陣之前,他居然不顧鎮南軍全軍安危,慫恿胡禮前往東海。」
「這是要置鎮南軍十萬將士於不顧啊!」
赤鷹面無表情,冷哼道:「太子殿下謀算侯爺數十年,如今白象王來攻,這樣的天賜良機,太子殿下怎會錯過?」
李剛怒道:「他想謀算於我,儘管沖我來便是,為何要讓十萬鎮南軍陪葬?」
赤鷹:「只要能夠謀算侯爺成功,不要說十萬鎮南軍的性命,就算將整個南鄴州拱手讓給白象王,恐怕太子殿下也會樂見其成。」
李剛:「他就這樣想要老夫死。」
赤鷹:「侯爺難道忘了?二十年前,陛下可是有意立侯爺為儲的。」
「您只要存在一天,就是太子的眼中釘肉中刺,讓他一天不得安寧。」
似乎是回憶起了往事,李剛長嘆一聲。
「哎!往事如煙,老夫已經把過往放下,放棄了皇籍,大哥本不用如此執著!」
「也罷,他既然如此想要老夫的性命,咱們偏不能如了他的願。」
「他不是將胡禮胡將軍調走了嗎?你馬上傳令前軍將軍來大帳見我。」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前軍將軍——侯,到了中軍大帳。
李剛問:「那胡禮是你帳下偏將,他要去東海,為何你事先不知?」
侯滿臉苦澀:「回大帥,那胡禮本就是驃騎將軍的下屬,他們暗中勾結,早已將火焰山守軍盡數收買。標下也是等事發之後才有驚覺。」
李剛:「你御下不嚴之罪,且等此戰過後,再與你計較。那火焰山,如今是何人把守?」
侯臉色更苦:「大帥,鎮南軍六個月沒有下發軍餉,前些日子赤鷹將軍帶來九萬平元氣液,也只平了一個月的虧空,如今還欠眾將士五個多月的軍餉。」
「大帥啊!將士們拿不到軍餉,時常不遵號令。如今,沒人願意前往火焰山。」
「而且,胡禮那廝離開的時候,還拐帶走了不少前軍將士。如今,前軍營根本抽調不出人手,前往火焰山。」
「大帥……」
「還請大帥,早做打算,另派人手。」
李剛怒髮衝冠,重重一拳砸在案上。
突聞一聲大喊:
「報!」
一員小將急吼吼的衝進帥帳。
「稟報大帥,南蠻噬火候率領十萬火象兵,已抵達百里之外。三日之後,火象兵將於我軍接戰。」
李剛轉頭,臉色難看,似是自言自語。
「來得這麼快?」
那前來報信的小將不知該如何作答,
一時訥訥不語。
李剛沉思半晌,問赤鷹道:「左右兩翼大軍,軍心可還堪用?」
赤鷹搖搖頭,嘆息道:「都是軍餉鬧的,將士們見不到元氣液,都不願意提刀。」
李剛頹然坐到。
鎮南軍完了!
一線峽完了!
星落之地的清晨美不勝收。
薄薄的霧氣飄灑著薄薄的晨光,讓人迷醉!
克羅在薄霧晨光里修鍊了一會兒,回到帳篷。
隨身的僕從,擔來了早飯。
昨夜的燒烤晚宴,才過去不久,克羅昨天晚上吃的又多,現在哪有胃口?
他看了一眼僕從拿上來的早飯,勉強起了一塊自己平時最愛吃的肉食,喂進嘴裡。
肉才入口……
「噗!」
克羅忙不迭將肉吐出。
這是什麼東西?
這也能吃?
啪一聲,克羅一拍桌子,指著僕人道:「這東西還能吃嗎?這肉分明就是臭的。」
僕人嚇得一激靈,連忙拜伏在地。
他蒙了!
這肉明明是剛剛宰殺的,是趁著那動物的血都還是溫的時候,快速割了下來,專門給少族長做的。
怎麼少族長還嫌是臭的,他平常早上不是最愛吃這樣東西的嗎?
那僕人心驚膽戰。
難道說自己得罪了少族長,少族長要用這樣的方法懲罰自己?
正在僕人暗自揣測自己是不是活到頭了的時候,克羅突然咦了一聲,拿起那肉來仔細聞聞。
這肉沒問題!
是新鮮的!
但是這肉入口,怎麼會讓人如此的抗拒,如此的難受。
克羅想起昨日的美食,他瞬間秒懂。
哪裡是這肉難吃了?
是自己的胃口變刁了!
吃過昨天那樣的美食,這樣只用清水隨便煮一煮的食物,還哪裡能夠入口?
想到這裡,克羅問道:「你昨天不是在金甲衛營地,跟著鎮南侯府的廚子學了怎麼做菜嗎?你就照那樣給我來上一份。」
那廚子哭喪著臉,低聲說道:「回少族長的話,金甲衛營地里那些人做菜,都是用專門的器具。還需要用到各種調料,咱們一樣沒有。」
「少族長想吃那樣的美食,小人做不到啊。」
克羅一想,也對。
像金甲衛營地里那樣美味的東西,怎麼可能是用幾口鼎就能做的出來的?
克羅也不吃飯,也不招呼僕人退下,就這樣背著手,急匆匆出了營帳。
他得去金甲衛營地。
得去討要一些器具、調料。
那樣的東西,如果去的慢了,可能就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克羅匆匆到了金甲衛營地門口,卻見這裡早已是熱鬧非凡。
昨天跟他一起享用過美食的那些人,一多半都能在這裡看到。
克羅心裡咯噔一下。
他十分確定,這些人前來金甲衛營地的目的,跟他一樣。
都是來跟世子殿下討要做菜器具、調料的傢伙。
這麼多人想要,也不知還輪不輪得到自己?
克羅心裡打鼓,他擠上前去,對金甲衛少年說道:「這位兄弟,請你幫忙通報一聲,就說北方巨熊族的少族長,求見鎮南侯世子殿下。」
金甲衛少年抱歉一笑:「少族長請稍侯,我家少爺馬上親自出營,迎接各位。」
克羅奇怪的問道:「你家少爺知道我們要來?」
那少年憨憨的笑道:「我家少爺又不是神仙,自然不知道各位要來。」
「只是有幾位老大哥來得極早,我們已經通稟過我家少爺,我家少爺說他要親自出迎。」
克羅四周看看,暗自揣測:到底是哪些人最先到了這裡。
等了不到十分鐘,李源帶著幾個人從營地里走了出來。
那幾人,每個人手裡都提著十來個鹽包。
一行人走到營地門口,李源呲牙一笑。
「哎呀呀,一大早就讓各位等在門口,失禮呀失禮。」
「不過小子昨晚為了讓諸位吃的痛快,實在累的不輕。」
「失禮之罪,還望諸位海涵!」
眾人正在有求於他,哪敢怪罪,連忙回道:「不敢,不敢!」
李源明知故問:「諸位兄弟叔伯,一大早就到金甲衛營地,卻不知有何貴幹?」
克羅擠到前面,現在就站在李源身前,他見李源問話,忙著回道:「世子殿下,我們前來,其實是想向世子殿下討要一些東西。」
李源看著克羅,臉上有意味難明的笑容。
「不知諸位想要什麼,只要是金甲衛營地里有的,小子無不遵從。」
克羅深施一禮。
「昨日在金甲衛營地吃過一頓飯後,才知這世間滋味。」
「只可惜,我等粗人,沒有小侯爺的玲瓏心思,不光做不出金甲衛那樣的吃食,就連那些使用的器具、調料,也全然不知。」
「今日我等前來,就是想請小侯爺不吝賜教。」
李源拱拱手,嗤笑一聲,自嘲道:「克羅少族長實在過獎,天下人皆知我李源就是一紈絝吃貨,沒別的本事成天就想著吃。弄出了一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大家既然想要,小子怎敢藏私!」
「不過,器具可以送給大家。但是各種調料,都是小子精心收集而來的藥材……」
那些前來討要東西的傢伙,哪裡會有傻子。
立馬有人接話道:「昨日,在金甲衛營地中,吃了小侯爺一頓美食,我等已是感激不盡,又厚著臉皮接受了小侯爺的美食秘方。」
「今日若是再伸手,白拿小侯爺的東西,我們這些人有何顏面活在世上?」
旁邊有人附和道:「說的對,說的對!今天無論是烹煮美食的器具,還是美食當中需要的調料,小侯爺都必須收錢。否則,就是看不起我們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
李源愣了愣。
這兩人老子也不認識啊!
這雙簧演的……
好人啊,真是大好人
既然有人遞了梯子,李源哪有不順桿往上爬的道理!
當下便道:「兩位,客氣,客氣!」
「其實,就算那些調料,也都是尋常東西,各地煉丹師工會裡都有售賣,諸位想要找到也不是難事。」
「但想要做出一道美食,有一樣東西,卻必不可少。」
眾人忙往前擠了幾步,紛紛問道:
「小侯爺請講!」
「那是什麼東西?」
李源雙手憑空虛按了幾下。
「本世子曾經說過,要與天下人共享侯府異寶。這種美食中必不可少的東西,便是本世子所說的侯府異寶。」
嘩!
金甲衛營門口,瞬間如同是落了石子的茅坑,炸開了鍋。
「什麼?竟然是異寶。」
「我的天吶!竟然用異寶做菜。」
「天吶,老子一頓飯竟然吃了一件異寶!」
「鎮南侯府世子,果然是我輩中人,呵呵!用異寶做菜,佩服,佩服!」
「真的假的?異寶竟然用來做菜了,小侯爺,莫不是誆騙我們?」
所有的聲音最後統統化為了一句:「異寶已經用了,那樣的美食,以後豈不是再也不可能出現?」
李源笑看著眼前的眾生相。
有吃驚,有不屑,有疑惑,有佩服。
他伸手拿過一個鹽包,扯開一個小洞,高高舉在眾人眼前。
鹽包里細細的精鹽緩緩流淌而出,被風輕輕一吹,灑落了一地。
李源掃視眾人,高聲道:
「這就是那侯府異寶……」
眾人驚愕中……
李源聲音不歇:「雖然得來艱辛,倒也算得上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所以,諸位不用擔心以後會再也吃不上美食,想要多少只管來拿。」
眾人的驚愕瞬間化為了欣喜。
李源心中冷笑,接了一句:「只要你們不心疼元氣液,這東西……管夠!」
躲在金甲衛營地里,隨時準備鎮壓暴力事件的周天,看李源將那些各州各府的風雲人物,弄得忽上忽下,驚喜不定。
他不由吸了一口涼氣,對身邊同樣隨時準備出手的未武說道:「你們侯府怎麼竟出這種極品?」
「老的是蠻不講理的憨貨。小的卻是陰險狡詐一肚子壞水的陰貨。」
未武咧嘴,憨憨一笑。
「我家老侯爺也時常誇讚晉寧侯,說您老謀深算乃是一隻道行高深的老狐狸。」
周天都被氣笑了,罵道:「一家子,沒一個好東西。連你個憨貨,也學會了拐著彎罵人。」
周天雖然嘴上罵人,心裡卻十分的安定,讓他對於與李源的合作,又多出了不少的信心。
有這樣一個小子運籌帷幄,周家以後就能多出一個大進項。
不用自家任何的付出,憑空多出了一個來錢的門路,周天能不高興?
才怪!
星落之地,早已是天光大亮,太陽越升越高。
金甲衛營門口,聚集的人也是越來越多。
所有星落之地的人,無不是吃了自家一口餐飯,頓時覺得了無生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