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逃婚

第2章 逃婚

接下來是幾十天的「叢林行軍」,太史信等兩人到達渝州。

在渝州,他們停留了兩天,因為幾十天「叢林生活」讓他們從內到外都有些不適,所以利用這兩天,太史信好好補覺,趙紫雁沐浴,更衣——現在我們的苗族丫頭是翩翩美少年。

「紫雁,你的打扮讓我驚為天人!」太史信讚不絕口。

趙紫雁不好意思地笑了。

「倘若在京城……」

「怎樣?」

「你家的門檻會被媒婆踏平。」

趙紫雁月眉微彎,自己對漢人的婚慶禮節也略知一二,她想象了一下這樣的情景:一聲哨響,幾百個媒婆揮舞著手絹,摳著鼻孔,流著口水,喊著嘰里咕嚕的口號同時沖向屋子……

從渝州到江南走水路最方便,不僅快捷,而且可以領略長江兩岸的雄奇風光,這一點,太史信十分清楚,所以沒等趙紫雁反應過來,他們乘坐的小船離渝州已經百里。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李白的詩以趙紫雁柔和悅耳的聲音念出來尤其令太史信驚奇。

「李白的詩。她是苗族人怎麼會背唐詩?對了,她姓趙,這可不是苗族的姓!她並不想看起來這麼單純呢……」太史信想。

「你又想起什麼了?」習慣於看太史信發獃,趙紫雁才會用「又」。

「我想天氣轉涼,你還是進艙休息吧。」

「總是讓你守夜,實在過意不去。」

「照顧好你是我的義務。」太史信一本正經——當和美女在一起的時候,太史信同學總會變得「君子」起來。

趙紫雁愉快地鑽進船艙。

太史信仰望夜空,他沒有注意到,一艘小船以極快的速度超過了他的船。小船船尾,一個道士被綁成了麻花,船頭,一個女子對月獨酌。女子三十歲出頭,容顏秀麗,嘴邊的微笑透出成熟的美感,長袍齊腰開叉,長褲配上長靴,英姿颯爽。

「徒弟!」道士大叫。

「恩??」太史信一愣,縱身一躍,跳上小船:「師父!」

「你是他徒弟?」女子起身笑問。

「是。」

「叫師娘。」女子笑道。

太史信看女子神情,覺得這個要求沒有惡意,於是開口:「徒弟參見師娘。」

「真乖。」女子芳心大悅,迅速地在太史信臉上一吻:「師娘喜歡你。」

「我的徒弟最正直了,」道士歪歪嘴,「你看他都臉紅了。」

「啊,沒沒有……師娘,你把師父放開吧。」

「好吧。」女子給道士鬆綁。

「想不到我竟還是栽在你手裡。」道士不服氣。

「你綽號「十年醉」,我就用美酒誘你上鉤。」女子神采熠熠。

「到此為止!」道士起身,負手而立,神情堅毅,眼睛射出銳利的光,一掃往日的萎靡不振,油然生出傲然氣魄。

「恩?」太史信和女子對望一眼,兩人都沒見過道士這種情態。

「二十年之前,鮮卑入侵,因為不會武藝,我眼睜睜看著好友飛龍將軍戰死。後來我遍尋名師,勤加習武,沒事了就借酒澆愁,一喝十年。十年前,遇上徒弟太史信,我終於有了希望。」道士拍拍太史信的肩膀。

「徒弟自然不會辜負師父厚望。」

「我教給你的『趙家槍法』和『青釭劍法』都是飛龍將軍的家傳武功,為師還教你兵法和計謀,你知道用意嗎?」道士問太史信。

「報效疆場!」

「說對了一半,你太史家的人個個博古通今,為師希望你作為文官也能為國盡忠。」

「謹遵師命。」

「我這些年忙這些,」道士看看女子,神色變得輕佻,「所以沒時間娶你,你還總是找我麻煩。」

「哼!這也算理由?」女子杏眼圓瞪。

「你就是頭髮長見識短。」道士毫不留情。

「誰說的,徒弟,你這麼說嗎?」女子問太史信。

「徒弟當然不敢。師娘不僅漂亮,而且英氣逼人。」

「太史家的孩子就是懂事!以後有人欺負你了,報你師娘的大名——林清菲。」

「徒弟一定。」太史信笑笑。「為師已經知道你在京城做的事情,我沒白教給你『趙家槍法』和『青釭劍法』。」道士滿意地笑笑。

「徒弟不敢當。倘若師父在,用雙筷子也能把禁衛軍打得落花流水。」

「知道你能說會道,」道士拍拍太史信的頭。你現在去哪裡,江南嗎?」

「徒弟去江南訪友。」

「大膽!竟敢騙師父?」道士佯裝發怒。

「不敢。」太史信賠罪。

「你分明是逃婚。。」道士拆穿太史信,已忍不住笑意。

「師父就不要取笑了......」太史信可憐兮兮。

「你一走了之,人家秦惠卿怎麼辦?男人可以沒錢,可以沒才華,但是一定要有責任感……」道士還在笑。

「徒弟不想現在成婚。她是丞相的女兒,我是一介布衣,門不當戶不對……」

「你這麼說蛋疼不,你爹和他爹都是先皇選的託孤大臣……」

「弟子願意憑藉戰功獲得與秦惠卿相符的身份。」太史信拔劍出鞘。

「有志氣。」林清菲誇獎。

太史信不會想到,幾年之後,當他真的位極人臣時,自己魂牽夢縈的女孩早已變成了陌路人……

「你知道嗎,為什麼朝廷這麼多年沒有大將軍?」道士忽然問。

「弟子不知。」

「大將軍的權位比丞相更高,所以當年也只是『四大將』一起代領大將軍職權。不過只要你願意上進,還是可以當大將軍的。」道士笑笑。

「出來吧。」林清菲向一直偷聽的趙紫雁說。

「見過前輩。」趙紫雁不好意思地出來。

道士搖搖手:「不用了。當年你爹飛龍將軍和我是好朋友,你叫一聲秦叔叔就夠了。」這時太史信才知道,趙紫雁竟然是飛龍將軍的女兒!

「見過秦叔叔、嬸嬸。」趙紫雁乖巧地叫。

「嬸嬸沒有帶見面禮,」林清菲拔出一支玉簪,「這個送給你。」

「謝謝嬸嬸。」

太史信看著這支潔白無暇的玉簪,說:「紫雁知道嗎,這個可是很名貴的和田玉。」

「徒弟就是見多識廣。」林清菲誇獎。

「別忘了他是我徒弟……」秦道士忿忿不平。

「也是我徒弟。」林清菲笑笑。

「師父師娘就此與小徒同行,如何?」太史信提議。

「不了,你師父還有事要做,回去看看你師公。你師娘追了我兩千多里,也不容易,是吧?」秦道士慢條斯理。

林清菲臉上一紅。

秦道士袖子一揮,太史信和趙紫雁就被送回了自己的船。秦道士再自己的船上加了幾分力,很快和林清菲一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別忘了練功!」秦道士的聲音遠遠傳來。

「謹遵師命!」太史信面東而揖。

「你師父的武功一定很高。」趙紫雁說。

「當然了。」

「有幾件事情可不可以告訴我?」趙紫雁試著問。

「請講。」

「第一,哥哥為何逃出家門;第二,武功高強為何書生打扮;第三,為何總是發獃?」趙紫雁覺得與其看太史信的笑臉還不如直接問他。

「這三個問題我都不能回答,而且,你不能在別人面前提起我會武功。否則,」太史信臉上滿是殺氣,「我吃了你」。

出人意料地,趙紫雁答應了。第二天一早,小船已到江陵。

「走吧,上岸轉轉。」太史信的建議得到了趙紫雁的贊同。

趙紫雁從小長在大理,到了江陵,見到許多新奇的事物,自然有些眼花繚亂,太史信充分發揚不怕吃苦的精神,全程陪同她遊玩並耐心地給她解釋「為什麼黃金比白銀貴重」、「名貴的首飾為什麼不要隨便戴」之類的事情。太史信發現一個人成長的環境對這個人的影響真的是非常大:趙紫雁從小生活在民風淳樸之地,自然心地單純——用比較專業的話來說,就是心理年齡小。毫無疑問,太史信少年老成,而且他的朋友也大多是這樣,一向被尊為「老大」的司馬康更簡直是個有著年輕外表的中年人(o(╯□╰)o),很難說到底是少年老成還是天真爛漫更好一些,各有各的快樂,當然也各有各的煩惱。想當初,太史信經常和霍峻探討人生的意義,這樣的話題當然不能和趙紫雁說,只是霍峻,霍峻這傢伙現在過得怎麼樣呢?

「哥哥,江陵有什麼好玩的地方么?」趙紫雁問。

「這個,江邊的城牆始建於西漢,而這烽火台……」

「我對史書向來不了解,不如你我分道?」趙紫雁非常有禮貌的表達了對太史信學究口氣的不滿。

「這可不妥,你丟了怎麼辦?我陪你。」太史信倒是從來不拒接陪美女逛街啊。o(╯□╰)o

在城中轉了幾圈,感覺肚子有些餓了,太史信拉上趙紫雁走上了一家頗氣派的酒樓。酒樓臨江而建,登樓遠眺,遠處青山影影綽綽,眼底長江滾滾東流,不由得讓你心胸開闊,平添了几絲豪情。看建築層次也知道,在這裡吃飯不會少費錢。太史信對自己一向簡陋的很,即使出去就餐也多是在茅屋小店花上十幾文錢解決問題。但是對朋友就不一樣了,如果太史信做東,自然會請朋友到雅緻的地方小坐。特別指出,這裡的朋友指所有的朋友,而不限於年輕女子。

太史信和趙紫雁剛上二樓,就看見一人面對長江,肅立。此人白衣勝雪,手握摺扇,頗有幾分仙風道骨。太史信做喜歡和一些有趣的人結交。何為有趣?也許是長劍無情,也許是詩文滿腹,也許是做的煎餅果子特別好吃,也許僅僅是因為長得胖呼呼挺可愛。一次,太史信夜晚回家偶爾聽到有人低吟:「一杯薄酒一杯寒,昨日今朝兩茫然。夢裡飛花花浸淚,案前燭影月光殘。風高飄落雙飛雁,雁悲雁切叢蒿間。雌雄咫尺不能尋,悲悲切切長哀綿……」(王大民原創)於是太史信近前相請,兩人小坐攀談。對方自稱王大民,言語之間對國計民生頗有見地。於是太史信又通過自己替女皇搜尋人才的使命,讓王大民在女皇身邊充任侍郎。還有一次,太史信在街上看到一個青年男子長得胖乎乎挺可愛,說話也風趣於是走進攀談,得知此人名喚魚羊,因幼時肥胖自稱小胖,成年後勤加習武,擅使三叉戟,恰巧太史信在北部邊境任職的朋友抱怨鮮卑人襲擾邊境,太史信便推舉魚羊去那裡投軍,現在已是校尉了。因為如此,太史信的朋友特別多。看見這麼脫俗的人,太史信自然想和他結交。

「在下太史信,兄台……」太史信拱手。

對方慢慢轉身:「太史信?好大的架子!」

「什麼,是她?這可是在江陵,情節別這麼狗血啊!」太史信暗暗叫苦。

「怎麼,不認識了?」對方似笑非笑。

「當然認識,你是當朝丞相之女秦惠卿。」太史信一字一頓。

沒錯,這個身姿輕盈外表美艷而又冷若冰凌的白衣人正是我們太史信的冤家對頭——秦惠卿。

「還想跑么?」秦惠卿逼近太史信。

「想!」太史信拉過趙紫雁跑向樓梯,撞上幾個迎面而來的彪形大漢。

「他們是女皇派來的近侍。」秦惠卿淺淺的笑了。

太史信在心裡悄悄叫著女皇的名字:「秦峻,你害死我了!!」

秦惠卿揮揮手讓近侍退下,十分得意的說:「別想逃跑。你若再亂跑,我先教訓你。」

一直在一邊看著的趙紫雁從這兩人的對話中略微聽出點意思;這「白衣人」與太史信有過節,而且還不淺,由於在人前,太史信只能任人擺布。

「為什麼要跑?」秦惠卿問太史信。

太史信閉目養神。

「帶他們下去休息」秦惠卿下令,接著對打坐一般的太史信一笑:「等到了京城,不怕你不就範。」

太史信和趙紫雁被請上了一艘大船。「兩位公子不可怠慢。」秦惠卿吩咐,末了,她沐浴更衣,打算好好睡一覺。

從半年前太史信逃出家門到現在,秦惠卿一直和衣而睡來減少路上耽誤的時間,爭取快點抓太史信回去,如今總算了卻了一樁心愿。回京后她就是太史家的少夫人。

向太史家提親之前她母親曾問過她這樁婚事是否太倉促了些,秦惠卿搖搖頭,她對太史信的為人已有相當的了解,兩人相視並交往已有三年。說起這段經過也確實有趣:秦監十分重視對獨生女的培養,其中很重要的一項就是讓秦惠卿遊覽名山大川,她與太史信就是在泰山相識的。當時太史信模仿杜甫在泰山頂無病呻吟,引起秦惠卿注意,二人交談,秦惠卿發現這個人雖然有點二,還是挺有內涵的。後來她還與太史信一起遊覽了華山嵩山,只是太史信無意間發現她的身份,二人的友誼便告終結。雖然做不成朋友,但是秦惠卿已經很喜歡這個傢伙。因而在父母問及終身大事時,秦惠卿毫不猶豫的說出太史信這個名字。秦監早就聽說太史德的兒子是可造之材,於是亟不可待上門提親,但太史信已經提前逃出京城。正當秦監嘆惋不已,秦惠卿自告奮勇抓太史信回來。秦惠卿知道,太史信出於迂腐疏遠自己,實際上太史信並不討厭自己,再者,自己和太史信有共同的興趣愛好,最後,秦惠卿從小到大一向對自己很有信心。所以她請傳說中的隱士於涵幫忙。

有一種說法,隱士大多是閑的沒事的老頭,至少也是中年老男人,但是這個於涵倒是個年輕女子。不知道什麼原因,一個年輕女子悄悄在京城外的西山上隱居了。人們知道她的名字是因為女皇的一次狩獵。

那次女皇在幾個護衛的簇擁下到西山打野兔。但見女皇拈弓搭箭,一下射中一隻野兔,兔子負傷逃走,在小河邊一洗衣女子面前斃命。追蹤野兔的獵狗跑到女子面前狂叫。女子一身布衣,似乎是山野農女,她輕蔑的看著獵狗:「哪來的畜生,這麼討厭!」那獵狗竟然撲上前,想要咬人。只見那女子突然抓起洗衣服的木盆扣在狗身上,撿起一塊石頭在木盆上敲了百餘下,裡面的獵狗就被震得七葷八素了。女皇的侍衛不忿:「大膽!」女子看了他一眼,說:「怎麼又來了一條狗?」護衛想發火,被女皇攔住。女皇對女子說:「你上前來吧。」結果女子竟然說:「陛下上前來吧。」護衛大怒:「大膽,知道是女皇陛下,還敢無禮!」女子不緊不慢的說:「小女子於涵上前,是貪羨權勢,而陛下上前,是禮賢下士。」女皇點頭:「於涵先生願意和朕回去么?」於涵很冷的問了句:「有帥哥么?」女皇想想身邊還真沒有,於是很真誠的告訴於涵:「沒有……男人不能隨便進宮的。」沒想到於涵欠身:「山野草民,不敢混淆聖聽……」女皇沒法,悻悻回宮去了。於是,於涵的大名一時傳遍京城。

這次,秦惠卿做了了一盒精緻的點心去拜訪於涵,說明來意后,於涵說:「太史信肯定會路過江陵,你去等著他就好了。」秦惠卿不解:「為什麼?」於涵道:「願意聽我一言就去等他,否則何必問我?」秦惠卿若有所思的離開了。於涵一邊吃「翡翠珠玉糕」一邊說:「我怎麼知道太史信為什麼去江陵,反正有美食才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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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漢書太史信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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