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章（4）：向著希望

「黑色與白色……」耀明也愣住了，有一點不知所措。

通過昨晚的學習，耀明已經知道，魔力檢測水晶當中出現的顏色，就代表著他的「魔力核心」是以哪種元素為根本。

其中，紅色代表「火元素」；藍色代表「水元素」；褐色代表「土元素」；青色代表「風元素」。

這四種元素，也是絕大部分魔法師「魔力核心」的根本元素，也被稱為「下位元素」。

當然，這裡的「下位」並不是貶義詞，僅僅代表著以它們為根本元素的魔法師，常規實力是不如以「上位元素」為根本的魔法師，是處於「下位」的。

而所謂的「上位元素」則有三種，分別是以白色為代表色的「光明」；以黑色為代表色的「黑暗」；以及以銀紫色為代表色的「空間」。

這三種元素中，以黑暗元素為根本的魔法師被帝國稱呼為「邪惡者」，說這類魔法師是身心會一點點墮入邪惡、融入黑暗，成為「黑暗」的一份子，並且無法阻止。

也因此，帝國才宣稱，他們對暗黑帝國的戰爭的正確的、是正義的，因為對方皇室代表的元素就是「黑暗」。

但在看到自己體內同時擁有著「光明」與「黑暗」兩種元素為根本后，耀明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如果只是單純的「光明」，耀明估計能興奮地跳起來。就算是「黑暗」，大不了自己不成為魔法師，或者直接逃到暗黑帝國就行了。

畢竟帝國的那些說法，耀明一直都是半信半疑的。

他相信以「黑暗元素」為根本的魔法師會確實會遭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肯定沒有帝國方面說的那麼誇張，一定有什麼解決方法。

可是，兩種元素混在一起，耀明就怎麼都高興不起來了。

雖然世界上也有以兩種甚至三種元素為根本的魔法師存在，而且實力一般都比單元素魔法師更強，但他們的「根本」元素可都是「不排斥」元素。

所謂「不排斥」元素，也就是兩種或者數種能夠「共存」的元素，就比如「火」與「土」、「風」與「水」等。

而「排斥」元素則有兩對，分別是「火」與「水」，以及「光明」與「黑暗」。

而耀明很不幸的，擁有了後者。

對於擁有「排斥」元素的人類的結局如何，耀明並不清楚，但他敢肯定，不會太好。

畢竟「水火不容」、「光暗不合」是眾所周知的。

兩者搭配在一起，能留條命就不錯了，更何況其它。

不過耀明知道，自身為「排斥」元素為根本的人類，影響估計是從出生就開始的，典型特徵就是身體越來越差，一年不如一年。

這也就是耀明現在不知所措的原因。

自己嬰幼兒時候，身體確實如此，越來越差，彷彿隨時可能夭折。

可是自從三歲之後的某一天，這種情況就忽然消失了，毫無徵兆地消失了。

對此，耀明已經沒有了什麼印象，只能勉勉強強記得，好像是自己第一次在父母的帶領下，來到神光森林之後出現的。

「難道是『天神』見自己太可憐，於是拯救了我？」耀明開玩笑一般地在心中說道。

但不得不說，這確實有可能，就是概率很低罷了……

耀明是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天神」存在的，他每一次殺生后的「祈禱」，就是希望這些動物的靈魂能夠在「天神」的庇佑下，轉生為人，從而避免在來生又被像這樣獵殺。

片刻之後，希村長率先反應過來。

他輕咳一聲，收起桌上的水晶球，對耀臨說道：

「你知道的，檢測不可能出錯，但耀明這種情況確實奇怪。這樣吧，耀明，你先回去，我和你爸爸談一下。」

說著，希村長看向了耀明。

耀明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畢竟現在這種情況，確實不是他這麼一個剛剛十二歲的普通人能夠處理的。

自己能做的，只有安靜等待結果。

…………

回到家中，母親耀星就迎了上來，尋問結果。

耀明擺出一副輕鬆的表情，表示自己不知道，但估計有希望，而且不小。

睜開雙眼后，耀明不僅看到了水晶球上的黑白雙色，也看到了它發出的微弱光芒。

雖然微弱，但耀明知道，有光，就代表著自己體內蘊含有天生魔力，但預計不會太高，保守估計不超過十點。

對於這種「成績」好不好，耀明並不清楚，但至少知道了，自己已經有資格成為魔法師了。

三個小時后，晚上十點，耀臨回到了家中。

此時他的額頭多了幾條皺紋，好像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就蒼老了好幾歲。

在看到妻子耀星的擔心以及耀明的疑惑后，耀臨勉強擠出一抹微笑，對耀星表示，他有些話想和耀明獨自說說，希望她能迴避一下。

聽到此話，耀星好像意識到了什麼，艱難地點了點頭，走到了外面，關上了門。

隨後，耀臨走到耀明身前，看著已經快有他一樣高的兒子，笑了笑，道：

「兒子，你應該知道黑白雙色代表著什麼吧？」

耀明點了點頭。

耀臨嘆息一聲，道：

「先告訴你吧，你的天生魔力只有半點，可以說是整個大陸有史以來的最低。但你畢竟擁有天生魔力，所以你依舊有資格成為魔法師，只不過會艱難不少。」

「嗯……」耀明這次獃滯了數秒，才點頭應道。

耀臨沉默了一會兒，有些不忍、有些猶豫，繼續說道：

「我坦白告訴你吧，你爸爸我，其實曾經也是一名魔法師，而且實力不弱。當然，你媽媽也是。」

這句話，宛如晴天霹靂一般，轟在了耀明頭頂，讓他無法在第一時間消化掉這句話中蘊含的信息。

自己那看起來無比淳樸，和普通人完全一樣的父母，居然是高高在上的魔法師，這是何等的衝擊力？

然後，他就注意到了父親口中的一個詞語：「曾經」！

耀臨似乎知道了耀明發現了那個「曾經」，於是沒有再特意指出，解釋道：

「是的，我曾經是，現在已經不是了，只是一名普通人。當然，你媽媽還是，只不過不會再提升自己了，也不會再用魔法了。」

說到這，耀臨停頓了幾秒，似乎在思考：

「你媽媽是一名光明系的魔導師，你體內的『光明』元素估計也是遺傳自你媽媽的。而我，曾經則是一名黑暗系的大魔導師，後來在『劫難』中失敗，雖然保住了一條命，但也失去了全部魔力，『根本』也因此『廢』掉了。失去了全部魔力，又『廢』掉了『根本』，再強大的魔法師，也會變成普通人。」

耀臨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我本來以為，已經不再是魔法師的我，應該不會把『黑暗』遺傳給你，沒想到……」

突然，耀臨抬起手，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耀明完全無法阻止，只能呆愣地看著。

門外的母親耀星雖然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並想阻止，但無奈隔得太遠，無法做出什麼。

耀臨扇了自己一巴掌后，不顧臉上的火辣，接著說道：

「我知道你很好奇『劫難』是什麼？而我又為什麼失敗了就失去魔力？這兩個問題，這也正是我這次『坦白』的重點。」

說著，耀臨從自己身上拿出一張黃褐色的羊皮紙捲軸，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許多字。

耀臨將捲軸遞給耀明，同時說道：

「所謂『劫難』，是每一名黑暗系法師都必須面對的，它通常出現於二十五歲生日當天。

「那是一種源自自身的『反噬』，你只有戰勝它，才能活下去，並且讓你日後的提升變得更加迅速。

「不過，『反噬』是非常可怕的，在蒙特里帝國中（注一），九成以上的黑暗系魔法師都無法挺過去，從而失去自己的生命，或者變成『邪怪』。至於我，則是一名在『反噬』中失敗，但又並未死去或變成怪物的幸運兒，但我也因此變成了普通人……」

耀明一邊聽著父親的話語，一邊看著手中的羊皮紙捲軸。

上面記載著的，正是來自暗黑帝國，也就是蒙特里帝國的近十年內因「劫難」而失去生命或異變成怪物的黑暗系魔法師們。

耀臨扭頭，略帶掙扎地告訴耀明：

「耀明，這是你以後你必須面對的，是每一名擁有『黑暗』的人類的命運。你無法逃避，即便自己還擁有能在一定程度上壓制它的『光明』。

「面對『劫難』，我們所能做的不多，只有不斷提升自己，讓自己變強，才能在未來佔據一定的優勢。據我所知，『宗師』有一半能挺過『劫難』，而『天王』則是百分之百。當然，能在二十五歲成為『天王』的，就算是提升速度極快的黑暗系魔法師，也是絕對的天才。我知道的也只有兩位。

「不過，提升自己的實力這一點，絕對沒錯！

「你雖然天生魔力只有半點，但並非沒有機會，只要努力，機會一直都在。」

耀臨又停頓了，很是猶豫，許久之後，似乎才下定決心，繼續說道：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

「一，是離開村莊，努力提升自己，為十三年後的『劫難』爭取一線生機與希望；

「二，則是留下來，這樣你就不至於那麼辛苦，但十三年後，我會親手殺了你，防止你變成怪物，給村民們帶來危害。到時候，我會說你是和我在一起狩獵中遭遇瘋狂的野獸，而你為了救我，死於野獸之口。」

說出這兩個選擇的時候，耀臨非常平靜，似乎同耀明並不相識。

耀明呆坐在原地，沒有說話，不知道是在消化之前耀臨話語中的信息，還是在糾結那兩個選擇。

兩分鐘后，他才緩緩開口：

「我選擇一。」

話音剛落，耀明便露出一個笑容：

「我一直相信希望必然存在，為了它，辛苦十三年又算得上什麼？就算最後失敗了，至少我也努力過，不至於不留下那麼多遺憾。」

對於耀明的選擇，耀臨早有預感，也露出一個笑容，道：

「你和我當初一樣，不愧是我的兒子。」

說罷，耀臨一把摟住耀明的脖頸，讓他們看起來根本不像是父子，而是關係很好的兄弟。

房屋外，耀星聽完了全程。

她無聲抽泣著，眼淚不斷從臉上滑落，滴向地面，然後化作點點光芒，散於空氣中。

…………

數日後，清晨。

微弱的陽光撒進昏暗的房間內，為這裡帶來了一點點的光亮。

耀明背上一個簡易的包袱，穿上了一套新衣服，-趁村中村民未醒，打算偷偷離開。

那日之後第二天，耀臨就將耀明擁有成為魔法師資格一事告訴了全村。

畢竟之後耀明必將離開村莊，與其瞞著，不如讓耀明之後的離開變得「合理」起來。

村民們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也都紛紛前來祝賀耀明。

耀臨也像平常一樣，與其他村民吹起自己這個父親當得多麼稱職，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同時，這幾天，希村長也聯繫好了南谷鎮中的一所學院，讓耀明幾天後就能去上學。

準備好一切，為了不麻煩村民們相送，耀明就打算趁著現在，大家尚未睡醒的時間段，離開村莊。

然而，他剛走出村莊幾百米，身後就有聲音傳來。

只見村中的大部分村民都走了出來，集中站在村口，向耀明揮手。

看到這一幕，耀明的眼睛逐漸濕潤了起來，幾滴淚珠出現在眼角。

在這一瞬間，他似乎想起了自己十二年內在這裡生活的點點滴滴。

不過他很快擦掉眼角的淚，露出笑容，也朝村民們揮了揮手。

片刻之後，耀明轉過身，不再回頭。

他穿著自己生日當晚一名村民送的衣服，背著簡易的包裹，帶著笑，面朝太陽升起的地方，邁出了腳步。

向著希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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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蒙特里帝國也就是暗黑帝國。前者屬於耀臨對暗黑帝國的稱呼，至今不願意告訴耀明為什麼這麼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