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奇怪老頭

余樂在街頭邊吃邊走，忽然被一個聲音喊住。

「後生仔，別走。過來，過來～」余樂咀嚼著最後一口食物，往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

一個身穿唐裝的老頭坐在小馬紮上，笑眯眯的向他招手。

面前的地上擺一張紅底白字的方形橫幅，並排寫著幾行字：『卜卦看相，事業前程。婚姻子女，吉凶禍福。過去未來，除邪消災。直播帶貨，電腦開光。價格實惠，童叟無欺』。

余樂看到最後兩行字，差點把飯噴出來。

看來這年頭，干哪一行都不容易，連算命的都卷到拓展業務、與時俱進的地步了。

「老爺子，您這業務可夠廣的啊～」，余樂指著橫幅的底部，樂呵呵地笑道。

老頭聞言，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鬍，尷尬一笑：「哈哈，要吃飯的嘛。」

說著從身後摸出來一個馬扎，往身旁一擺，示意余樂坐下。

余樂想著才七點多鐘，離上班時間還早，索性就坐了下去，想看看老頭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不得不說，老者鬚髮皆白，面容清矍，離近了看，還頗有幾分超凡脫俗、仙風道骨的模樣，只是地上兩張大大的收款碼和他這副樣子格格不入。

「老爺子，您這怎麼收費的？」余樂掃了眼地上的二維碼，開口問道。

他記得剛來這座城市時，也是被拉著算了一卦，白白花了一百塊，結果什麼也沒算出來。

咳～

老頭清清嗓子，轉了轉眼珠，笑眯眯說道：「相逢即是緣分，錢財實乃身外之物。無緣者，分文不取；有緣的，給多給少，全憑心意。」

嚯，合著你紅口白牙的，打算看完之後獅子大開口是吧，余樂心裡腹誹。拿出手機，掃了下二維碼，當即轉了兩元過去。

「那好，給我看兩塊錢的，手機上沒零錢了。」余樂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老者聽到氣的吹了吹鬍子，看兩塊錢的？你當這是菜市場？你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還沒零錢了？鬼才相信你的話。

「後生，你心不誠啊！」

老者一臉遺憾，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大清早的就出來攬活，他容易嗎，還碰上這麼個極品。

不過又想到早上也沒多少人，蚊子再小也是肉，接著開口：「唉，我看你面色紅潤，印堂上卻有一絲黑氣，想必最近遇上了煩心事。如果放任不管的話，恐怕有生命危險。」

余樂看著面色嚴肅的老頭，心裡一突，不會又要碰上什麼妖物吧？

「不過嘛，只要用了我的消災符……」

老頭話音一轉，笑容滿面，臉上的皺紋像是秋天盛開的菊花，繼續說道：「包你逢凶化吉，好運連連。每張只要九十八哦～」

邊說邊從身旁的布袋裡拿出一疊皺巴巴的黃紙，露出奸詐的笑容。

大師，你要不要注意一下表情管理，余樂嫌棄地看著高人風範蕩然無存的老者，暗自鬆了口氣。

他還以為老頭真看出來什麼了，沒想到僅僅是推銷符咒的。

「抱歉了大師，我不需要。您還是賣給真正需要的人吧。」

余樂搖了搖頭，站起身就要離開，九十八一張，你怎麼不去搶呢？

「大清早的，看您也挺不容易，這瓶水還沒喝，留給大師潤潤嗓子」，余樂放下水，擺了擺手。

「別走啊，後生～價格不合適沒關係，我這還有其他的，開光符十塊錢三張，什麼魚竿、電腦都可以用……」

老者見余樂去意已決，

連忙伸手挽留道。

余樂嘴角一抽，不是說上天有好生之德嗎，大師您干這行真不用積德行善么。

見自己說漏了嘴，老者訕訕一笑，不再言語。

「後生，送你一句話：紅粉佳人，冢中枯骨；今朝王侯，明日黃土。」

老者拿起余樂留下的水，對著遠去的背影高聲喊道。

余樂回過頭，老者已經收拾好攤子，往衚衕里走去。

搖了搖頭，想不明白「大師」到底是什麼意思，余樂也就放棄。

走到公司，余樂伸手拿起放在門頭上的鑰匙，打開門，找到工位，打開電腦，開始處理這幾天因為請假而積壓的工作。

余樂的職業是一名平面設計師，公司規模不大，接的都是些小項目，他在公司里也只是一個普通員工。

好在上司和同事人都不錯，因此雖然工資不是很高，但余樂很喜歡這裡的氛圍，靠著接的私活也能掙個飯錢。

一個小時后，工作完成了七七八八，余樂伸了個懶腰，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

「文樂，你沒事了吧？來得這麼早啊！」

一個圓滾滾的身體坐到自己身邊，正是同事武言鄒。

「沒事了，你也挺早啊，彥祖。」

余樂笑呵呵地回應，有些疑惑地看著武言鄒，幾天不見，對方好像瘦了一些。

武言鄒的普通話有點家鄉的口音，當初進公司做自我介紹時，名字聽起來有些像某個明星。

而余樂的名字也恰恰和另一個演員，只有一字之差，於是兩人就用明星的名字偶爾調侃。

「樂哥，你也注意到了嗎？愛情使人消瘦，沒錯……我戀愛了。」

武言鄒抬起右臂，握著拳頭盯著腦門，學著電影里的畫面擺了個pose。

「恭喜你擺脫單身狗的行列。」余樂伸出大拇指祝福道。

「大明星，你病好啦？！抱歉抱歉，這幾天一直加班，沒來得及去看你呀～」

歡快的聲音傳來，像是屋子裡飛進來一隻麻雀，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余樂看著風風火火衝進來的女孩，滿臉無奈。

女孩名叫洛雨，性格大大咧咧的，因為創作理念的問題，沒少跟領導爭吵。

但她本人很有才華，想象力天馬行空，算是公司里的中流砥柱，領導也拿她沒什麼辦法。

「多謝關心，已經好了。」余樂善意一笑。

「對了，我今天來的時候，在路邊買了一個消災符。很便宜哦，買一贈一，才九十八一張。這多出來的一張，就給你吧～」

洛雨像是想到什麼，拿出兩張皺巴巴的符咒，把其中的一張遞給余樂。

余樂嘴角一抽，看著符咒的外形，肯定是那個坑爹的「大師」沒跑了，這才多久，就變成買一送一了。

「謝謝，你……眼光不錯」

接過符咒，憋了半天，余樂才忍住把真相告訴洛雨的衝動。

「那是自然～」

洛雨得意揚了揚下巴，志得意滿地回到自己的工位。

公司的人陸續到齊，開完早會後，余樂繼續工作。

一上午的時間很快過去，余樂和武言鄒下樓吃飯，隨意找了家麵館，二人坐下。

武言鄒看著余樂，眼神閃爍，欲言又止。

「言鄒，是不是有什麼事？」

余樂有些疑惑，平時對方也算是個乾脆利落的人，今天是怎麼回事。

「樂哥，你說，我這樣的人，也會有人喜歡嗎？」

武言鄒盯著桌子上的麵食，一動不動，自嘲一笑。

「為什麼這麼說？」余樂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放下筷子。

「我是在三天前遇到她的……」

武言鄒眼神渙散，聲音低沉，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那天晚上，我去東郊區那片樹林里抓知了猴。

「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沒什麼別的愛好，也就喜歡吃點好吃的。就是在那裡，我遇到了暈倒的夏嬋。」

余樂點了點頭，東郊附近有一片很大的公園，樹木很多，不過地點偏僻，膽子小的根本不敢晚上去。

「我正打算背著她去醫院時，她醒了。她要了我的聯繫方式，說是第二天要請我吃飯。

「其實我根本沒抱什麼希望，也沒覺得她會聯繫我，我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沒想到，她真的要約我吃飯。下班之後，我們見了面……她是一個很溫柔的女孩子，特別愛笑，我能感覺得到，她對我的身材，沒有半點歧視。

「樂哥，長這麼大以來，我第一次對一個女生心動。

「我想告白，但又特別怕，我怕我說出口后，又被發好人卡，然後連朋友也沒得做。」

武言鄒面容苦澀，余樂或多或少能理解他的想法。

高中的時候，他也曾暗戀過一個女孩，寫了封告白的情書，結果人家看都沒看，直接交給了班主任。

班主任當著全班同學的面，除了隱去了女孩的名字，把其餘的內容一字不差念了出來。

然後余樂被叫了三年的「情聖」，直到現在還有人在班級群里調侃他，這也是他在群里潛水裝死的根本原因。

「你覺得她是怎麼想的呢？」

余樂不知道怎麼開解，這種情形最好還是看看對方的意思。

要是女方根本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做的再多也只是一廂情願而已。

「我也不知道，我覺得夏嬋她……應該對我也有點意思。那晚吃完飯後，我送她回家，她不答應，反而把我送到了小區門口。

「昨天，我試著在周末約她出來吃飯，她居然沒有拒絕！樂哥，你說，我的春天是不是要來了？」

武言鄒看著余樂，希望能聽到肯定的回答。

余樂沉默不語，整件事情透露出一股詭異的感覺。

一個女孩子為什麼會在晚上暈倒在那種地方？而且偏偏在將要被送往醫院時蘇醒？如果對方真的對武言鄒有意思，為什麼拒絕他送其回家？

但如果是為了報答救命之恩的話，倒也說的過去。

對方真的是那種東西嗎？余樂不敢確定，但撒手不管的話，武言鄒很可能會受到傷害。

「很有可能，不要心急，一切順其自然吧，言鄒」。余樂拍了拍武言鄒的肩膀，勸慰道。

「我明白的，樂哥。我不會傷害夏嬋的。」

傻孩子，我是怕你被傷害啊，余樂心裡暗暗道，不過並沒有出言提醒武言鄒，告訴了他也只會適得其反。

這種情況下，只能暗中調查了。

二人胡亂對付了幾口麵條，向公司走去。

完成一天的工作，余樂走出辦公樓，已經快要夜深了。

好在明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回到家中，洗漱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