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矛盾
三個大高個輪流說話,每個人都要插一嘴,每個人都要刷存在感。就跟劇組裡邊的跑龍套的似的,甭管是不是主角,先把台詞搶了再說。
李燕飛王博然彭浩東三人一時說不出話來,不知道如何應對。三個大高個一看李燕飛三人手足無措的樣子,眼中的興奮之意更加濃重了。
反倒是戴著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彭浩東率先說話了,他把李燕飛王博然二人護在身後,直勾勾的盯著三個大高個,眼神絲毫不落下風。質問道:
「咋,你們想怎麼辦?我們已經道過歉了,我們也不是故意的。而且就在這過道上,你們咋知道是我們撞的你,而不是你們撞得我們?我們還要你們給我道歉呢?真是的。」
「別得寸進尺啊。」
彭浩東拉著李燕飛王博然的胳膊就往樓下走,他可不想與這群流氓糾纏,再糾纏下去不僅占不了上風,反倒被氣出一身病。
流氓說話可是從來都不講道理的,他們只在乎你的拳頭硬不硬,態度強不強,倘若表現出一絲怯懦,他們就是欺壓上身。
但是這三個大高個沒有絲毫放棄的意思,李燕飛王博然彭浩東三個人前腳剛走,他們三個就尾隨過來。橫亘亘的擋到李燕飛王博然彭浩東三個人跟前,堵在樓梯口,攔住他們不教他們下去。
此情此景,就像是以前攔路搶劫的強盜,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還想走?今天你們不把話說明白,你們就別想從這過了。」
三個大高個其中一個最高的又開口說話了。
彭浩東有點不耐煩了,怵他倒是不怵,光天化日的在學校里,量他們也辦不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出來。就是時間來不及了,本來課間就沒多少時間,他們還要去吃飯,吃完飯還要去上課,況且第一節還是語文課,班主任陳建勇的課,給他們十個膽,他們也不敢遲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來這就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他們就想趕快解決了,吃飽喝足了趕快去上課。但是目前這個情況由不得他們,三個攔路虎擋在身前,他們不解決也沒有什麼辦法,總不能原地打道回府吧。
於是彭浩東又開始出頭了,這次他的語氣比剛才更強硬,甚至還帶著幾分威脅。
「唉,我說,你們到底想咋?你們再這樣我們可告老師了啊,我們跟你們又不認識,有完沒完了你們。」
三個大高個聽了彭浩東這話,露出了幾分呻笑。他們似乎對彭浩東的威脅很不在意。
「不認識?你問問李燕飛我們認識不認識,白跟我在這裝冤大頭啊。」
三個大高個其中一個頭髮稍長的男生說話了,他一邊說話一邊看向李燕飛,似乎他跟李燕飛已經熟稔很久了。並且他的言外之意也是在暗示,這場爭端的起源並不是因為李燕飛王博然彭浩東擋他們道了,而且因為李燕飛這個人本身。
估計李燕飛以前跟他們起矛盾了,他們才故意來找茬,借擋路這個契機來尋李燕飛的事兒。
王博然彭浩東不約而同的看向李燕飛,他們倒不是不相信李燕飛,相處這了么久了,李燕飛是什麼人他們還是一清二楚的。他們就是好奇,李燕飛到底做了什麼事兒了惹了這該死的耗子,以致於這三個流氓對李燕飛王博然彭浩東三人糾纏不休。
王博然彭浩東非常期待李燕飛的回答。
「燕飛,咋啦?你又啥事惹到他們了?」
王博然彭浩東問道。
李燕飛回答道:
「沒,沒,哪有啥事啊,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啥,是他們沒事找茬。」
王博然彭浩東聽了李燕飛的回答,徹底放心了,他們確定,自己必需與李燕飛站到統一戰線上,無論事情的結果如何。
李燕飛回答完王博然彭浩東的疑問后,面對著那三個大高個。他自己也是一臉懵,他確實跟那個頭髮長的認識,那個人是他二一班的老同學。
但是他實在是想不起來到底哪件事兒招惹到他們了,或者在某年某月某日做了對不起他們的事兒,說了冒犯到他們的言語。
「戴雨樊你有病吧,咱倆都不一個班了,你在這犯什麼神經呢,我招你惹你了。咱倆熟嗎?就是在二一班的時候也沒說過幾句話,八竿子打不著的東西。你白來煩我了,你過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
李燕飛這話,明顯是沖著長頭髮那男生說的,算是對長頭髮那男生說的話的一種回應。
戴雨樊是那個男生的名字,他跟李燕飛是二一班同學,雖然是同班同學,但是並不熟悉。平常座位也不在一塊,生活中也沒有交集,算是比較普遍的同學關係。
戴雨樊聽了李燕飛這話,呵呵一笑,看他的笑容,看來李燕飛平常一定在某件事惹了她,讓他懷恨在心。要不然戴雨樊也不會擺出一副怨恨的表情。
「你還說你沒招惹我?我跟我女朋友分手了知道不?你個小兔崽子,你敢說這件事情跟你沒關係?」
戴雨樊一邊說話一邊往李燕飛身邊走,他想用手戳李燕飛的心窩子。不過幸好被他兩個同伴給攔住了,他們可不想讓事態擴大化。吵架是吵架,打架鬥毆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李燕飛王博然彭浩東方面,因為戴雨樊的動作,三個人也緊張了起來,擺出一副戰鬥的姿勢。雙方達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
李燕飛聽完戴雨樊的陳述,他還是不知道戴雨樊到底再在什麼,他跟戴雨樊的女朋友連認識都不認識。
不過戴雨樊說他跟他女朋友分手的事,看來戴雨樊是認為李燕飛破壞他們之間的關係,因此對他懷恨在心。李燕飛稍微鬆了一口氣,看來戴雨樊找茬不是沒有原因,他有必要好好的向戴雨樊解釋一下了,化解一下他們之間的誤會。
「不是,你跟你女朋友分手,跟我有什麼關係,我跟她連認識都不認識。」
李燕飛疑惑道。
戴雨樊完全不聽李燕飛的解釋,他好像更惱了,他鐵了心的認為,就是李燕飛破壞了他和他女朋友之間的關係。
「裝,繼續給我裝,你做過什麼事兒你自己心裡清楚。」
「我做過啥事了?」
李燕飛問道。
「你還不清楚啊,你這個狐狸精,你那天做過什麼事你自己心裡明白,我都聽關山童給我說過了,說的一清二楚。」
李燕飛一臉迷惑,什麼狐狸精,這些辱罵他的話他完全不知道什麼意思。關山童他倒是認識,也是二一班的同班同學,好像跟戴雨樊是同桌,兩個人交情甚好,基本上大小事事無巨細推心置腹。
估計是關山童給戴雨樊說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再加上戴雨樊剛失戀,沒有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去。於是就把失戀的原因歸結到李燕飛頭上。
這也是失敗者的共同特徵,喜歡給自己的失敗找借口,喜歡推脫解釋,拒絕接受失敗是因為自己的原因。
「你罵誰狐狸精呢?什麼那天的發生的事兒,什麼我心裡明白,你今天把話給我說清除了,不要憑空污衊人我跟你講。」
李燕飛出人意料的強硬起來,畢竟事情發生到這一地步,他再?他就是孬種了。周圍聚集的越來越多的學生,大家都秉持著看熱鬧的心態來看他們出糗。
因為李燕飛王博然彭浩東和三個大高個兩撮人對峙在樓梯口,有很多同學都需要側著身子才能過去。同學們也沒人提醒他們讓讓,畢竟是六個青年勞動力,一般人也惹不起。
戴雨樊也有點不好意思了,尤其是在人多的情況下,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很難說出口。他也要臉,他也是個學生,他還想在這個學校里生活,他不想社會性死亡。
於是兩撮人心有靈犀的從樓梯口轉移,轉移到一個沒有人注意的角落。兩撮人轉移之後,因為沒有這六個人的阻擋,樓梯口的人口流動終於順暢了起來。
兩撮人識趣的轉移,。直到兩撮人走到一處偏僻的角落對峙,戴雨樊才憂心有忡的把實情說出來。
戴雨樊說話的聲音,跟做賊一樣,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說的事情不是什麼好事,不是什麼見得光的事,就算是把事情一五一十的抖摟出來,那名譽受損最大的也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那你說,那天你跟俺女朋友在樓道里,恁倆擱那幹啥呢?」
戴雨樊說話的聲音特別小,越到話尾氣虛越弱,畢竟男人被別人綠了,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這對很多男人來說,都是恥辱,奇恥大辱!
這是對男人整個人格魅力的一種否定。
「啥樓道嘞事兒,啥……你到底說的啥?」
李燕飛反問道。
「就是高一的時候,你跟俺女朋友,悄悄摸摸地在樓道里說話,這件事情都被關山童看見了,你還想抵賴。」
戴雨樊把事情又複述了一遍,並明確了時間,地點,人物,以及證人。他自認為已經勝券在握,李燕飛絕不可能再狡辯出任何的花樣了。
但是李燕飛早已經忘了,什麼芝麻蒜皮的小事,隔了大半年的時間了,他的大腦早已經把這件事情清理乾淨,並深藏到額葉深處了。
李燕飛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戴雨樊女朋友的名字,好像是叫范紫藝,也是二一班的同班同學。李燕飛經常看到戴雨樊跟范紫藝成雙成對,在走廊上,樓道里嬉戲打鬧。
范紫藝是二一班語文班長,長得挺高,一米六幾。臉也挺漂亮的,頗有幾分姿色,不過這都不重要,因為范紫藝不是李燕飛喜歡的類型。
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戴雨樊會把自己跟范紫藝聯想到一起。並堅定的認為自己破壞他們之間的關係,認為戴雨樊跟范紫藝的分手是由他李燕飛導致的。
「你先等著,讓我想想。」
李燕飛在極力的提取高一時候的記憶。
「樓道……我跟范紫藝……。」
戴雨樊在一旁搦緊了拳頭,彷彿下一秒就要給李燕飛來一頓暴雨梨花拳。
「想起來了沒有,你跟范紫藝,是不是你?」
戴雨樊在一旁干著急,李燕飛也大海撈針似的搜尋著自己的記憶。
忽然,李燕飛終於想起來了樓道里他跟范紫藝的那件事,經過他的不懈努力,他終於把這件事情從腦海里撈起了。
「嗨,我還當是什麼呢?」
「你說的是高一的時候我跟范紫藝在樓道里說話是吧,我就沒跟她說過幾句話,這基本上是僅有的幾次。當時還被關山童看見了,我還跟關山童對了一個眼神。」
「我說咋看關山童的眼神越看越不對勁,原來是因為這個。」
戴雨樊彷彿看到了曙光,迫切的追問著李燕飛。
「你就說吧,你們倆在樓道里幹什麼了,這件事到底咋回事,你今天不把事情說明白你就白想走。」
李燕飛接著戴雨樊的話回答道:
「還能咋回事,就是當時語文老師讓填個表格,我忘了填了,我找她要個表格,就是這麼簡單。」
「真不知道關山童怎麼跟你說的,有病吧你們,說句話也能被懷疑,那你以後別讓你女朋友跟別人說話了,讓她回到舊社會遵從三從四德得了。」
雖然戴雨樊輸了理,但他嘴仍然犟。
「她遵不遵三從四德跟你沒關係。」
李燕飛「切」了一聲,不再搭理戴雨樊。
這時候,一直站在旁邊沒吭氣的王博然說話了,他見事情塵埃落定,兩方的誤會已經消除,於是拉著李燕飛的胳膊就要走。彭浩東也緊隨其後。
畢竟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們還要吃完飯趕緊回班呢,第一節還是班主任陳建勇的課,這可耽擱不得。
但是那三個大高個絲毫沒有放鬆的意思,領頭的那個最高的大高個還是一步踱上前,試圖用言語阻止李燕飛王博然彭浩東的離開。
「慢著……。」
「又咋啦?」
王博然回嗆道。
大高個也不知道自己要幹啥,他幾乎是下意識的阻止李燕飛王博然彭浩東離開。感覺就這樣輕易放李燕飛王博然彭浩東離開實在是不妥,因為是你先挑的事兒,挑起事又找不出合適的原由,找出原由了又發現這個原由是錯的。這樣顯得自己特別像個壞人。
無事生非的壞人。
雖然這三個大高個外表看起來像個壞人,做的事也都是道德敗壞。但是從來沒有哪個壞人真正認為自己是壞人,做了壞事總要為自己的壞事找借口,以求心安理得。
這三個大高個也不例外。
「我……我……你們還沒道歉呢,你們撞了人咋不道歉呢?」
大高個前面兩個「我」字還是結結巴巴支支吾吾的,到了後面好像突然想起剛才李燕飛王博然彭浩東撞人的事兒,這也是他們挑事的起端,頓時理直氣壯起來。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
「就是,撞了人咋不道歉呢?還有沒有點素質道德呢?」
「素質真低啊,怪不得只能呆在普通班。」
「……。」
其他兩個人也同時附和。
王博然看了這種狀況,立刻反駁道:
「道什麼歉呢,李燕飛已經道過歉了,你們沒聽到是吧,還有完沒完了。有毒吧你們。」
彭浩東此時也加入到了伸張正義的陣營。
「道歉?道的哪門子歉?誰撞的誰還說不準呢,你們說是我們撞得你們,我們還說是你們撞得我們呢。你們還要我們跟你們道歉,我們還要你們給我們道歉呢,真是的。」
彭浩東說過話之後,還帶著少年特有的感嘆詞,「真是的」三個字。他抱著拳噘著嘴,貨真價實的是在為李燕飛打抱不平。
倆撮人就這麼吵得不可開交,誰也不服誰,戰鬥重新投入了相持階段。三個大高個挑事在先,假如不能使對方屈服,那會顯得自己很沒有臉面。李燕飛王博然彭浩東手中握著道理,那就更不可能投降了,哪有得理還退讓的人,那不成窩囊廢了。
反正倆方就在走廊上相持,誰也不肯退讓半步。
不過好在兩撮人相持的階段,有一個學校的老師經過,李燕飛王博然彭浩東三人才得以趁機逃脫。不過就算是老師不來,李燕飛王博然彭浩東三人也能走,他們才不管什麼三個大高個威懾性的語言呢,光天化日之下三個大高個也不能拿他們怎麼樣。
就算是果真起了爭執,乃至於升級成肢體衝突,李燕飛王博然彭浩東三人也不在乎,大不了打一架,誰怕誰?男人從小到大沒有真刀真槍的干一架,那就不算是男人。
輸贏另說,人活一口氣。不能讓這口氣斷了,氣斷了,人也就頹了。
這位三高的老師估計是因為看到了樓梯口有兩撮人對峙,嚴重影響了人民群眾通行,他才過來的,他要過來了解一下情況。
不過,三高老師恰到好處的出現,也算是給不可開交的方人助了一力。一方面,李燕飛王博然彭浩東可以趁機逃脫,不用再被三個大高個惡霸糾纏。
另一方面,三個大高個,也不會因為放走李燕飛王博然彭浩東三人而丟了面子。他們可以安慰自己,是因為老師才放走李燕飛王博然彭浩東他們的,而不是因為自己的屈服。
他們可以輸給三高老師的威信,但是不能輸給李燕飛王博然彭浩東三個學生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