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奶奶病重,速歸!
古老的村莊,流傳著一個傳說。
凶鈴出現之日,人類滅亡之時。
而我的出生,剛好是在凶鈴出現之時,這就註定了我這一輩子不平凡。
1990年4月1日。
這一天,對其他人來說,只不過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日子。
然而,對我來說卻是新生和災難。
因為這一天,我出生了。彷彿與生俱來就背負著一個特殊的使命。聽奶奶說,在我呱呱落地的一剎那,後山荒廢的古寺里,千年未曾響過的鐘聲忽然響了起來。整個西王村的上空,也充斥著令人窒息的奇怪的鈴聲。
因此,我一出生就被人們認定是災星。村裡的薩滿巫師,更是在他求神問佛后極力主張把我趕出西王村。說這不僅是為了保護西王村的村民,也是為了整個人類的平安。
如果不是奶奶的極力庇護,可能出生還沒滿月的我就已經被棄屍荒野,淪為山裡豺狼虎豹的果腹之肉。
因為我的出生極為不尋常,奶奶給我起了個也是很不平常的名字——方正。
奶奶希望我這一輩子能夠方方正正、平平安安。
雖然奶奶的極力庇護,讓我在村民的憤怒里活了下來。但我從此還是成為村裡人人避之的「怪物」。
村裡的大人見到我,就好像見到了「煞星」一般,要麼繞道走,要麼躲得遠遠的。嘴裡還經常會口吐芬芳,臉上更是一臉的鄙棄。
村裡的小孩因為有大人的吩咐,沒人敢跟我說話,更不用說是跟我玩和做朋友了。所以,我的童年都是跟奶奶在一起,走遍了整個西王村的後山,也跟奶奶學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知識,聽奶奶說了很多光怪陸離的經歷。
九歲那年,奶奶重病。
這是我人生最昏暗的一年。從小和奶奶相依為命的我,慌亂的手足無措。我跑遍了整個西王村,挨家挨戶的敲門求助,卻沒有一家願意開門幫我。我又跑遍了水渠河對面的東王村,挨家挨戶的敲門求助,還是沒有一家願意開門幫我。
失落的我傷心的回到家裡,看著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奶奶,我淚流滿面。
「奶奶,你不要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奶奶。」
我趴在奶奶的身上不停地哭喊著同一句話。不知道過了多久,奶奶睜開了眼睛,看著滿臉淚痕的我,氣若遊絲的跟我說了一個隱藏在她心裡很多年的秘密。
原來,我們方家並不是西王村的土著居民。是在三十年前,為了躲避仇家的追殺,才隱姓埋名躲在西王村的。我也不姓方,我姓毛,真實的名字叫「毛小方」。
奶奶說,我們是「南毛北馬」中「南毛」的後人。與生俱來就要降妖除魔、以天下為己任。那時的我,哪裡懂得降妖除魔和以天下為己任是什麼意思。我只是邊聽奶奶的話,邊哭著喊著求著奶奶不要死。
奶奶最終沒有死,是村裡的小學老師陳老幺和東王村的道士陳玄道出面救了她。同時來了的,還有村裡的獵戶陳衛國以及他的兒子、我在村裡唯一的好朋友陳默。
一場大病讓奶奶蒼老了將近十歲。在那以後,奶奶的臉上再也沒有笑過。她也沒有再離開過西王村,再帶我去後山里轉悠。
我每天除了上學,就是跟著陳默、林海去水渠河兩岸的田地里抓泥鰍。每一次回家都會帶一小簍泥鰍回去。
奶奶並未因此感到開心,除了將泥鰍給我做成美食,就是拿著一個筆記本不停地記錄著什麼。
我曾經多次想湊過去看個究竟,但奶奶拒絕了我。
她說,這本來就是給我寫的,但現在還不是我能看它的時候。
十五歲那年,我考上縣裡的高中。人生里第一次離開了西王村。我的百般不舍,於村民來說就是普天同慶。
我清晰的記得,在走出村口的水口山直奔縣城的時候,村民們特意放了鞭炮。表面上是為我送行,實際上是希望我這一輩子都不要再回去。
畢竟,在他們的眼裡我就是災星,是能夠要了他們命的惡魔。
求學之路充滿了艱辛,可是在奶奶教給我的知識面前倒也顯得不那麼乏味。從離開西王村至今十年來,我從縣裡到了市裡,再到了省城,又來到南洋創業,我一直秉承奶奶的教誨,不卑不亢,也不輕易的顯山露水。努力讓自己低調點,平凡點。奶奶說,這樣才能確保我這輩子的平安。
可是平凡的世界最終會被突發而至的意外打破。這天清早,我接到了陳老幺的加急電報。
電報里只有六個字——奶奶病危,速歸!
這六個字猶如當頭棒喝,讓整個世界都昏暗下來。我迅速變賣了家產,簡單的收拾了行李后便起程往老家趕。
這一路緊追慢趕,還是花費了大半個月的時間。當我出現在西王村村口的一剎那,我的心瞬間凝固了。
村裡頭隱約傳來一陣陣嗩吶聲。
這聲聲嗩吶,讓我非常的不安。
我剛想邁開步子,往家裡奔跑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極為甜美的女人的聲音:「小方哥,你回來了?」
我回頭一看,一個亭亭玉立的妙齡少女站在我的身後,梳著馬尾辮的她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我。
我愣了很久,硬是沒有想出來她叫什麼名字。
「你不記得我了?」她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為難,主動打破尷尬的氣氛道,「我是小靜,是陳默的妹妹。」
「小靜?」
聽到這個名字,我的腦海里瞬間閃現過一個經常光著屁股,在我和陳默背後哭著追著跑的小孩的畫面。
沒想到,十年不見。這光屁股的小孩已經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我哥知道你這幾天到家,特意讓我來接你。」陳小靜邊說邊領著我往村裡走。
雖然十年沒有回來,但西王村變化不大。
還是那麼的荒老,還是那麼的深邃。
「你哥還好吧?」我關心的問。
「好著哩,」陳小靜道,「他三年前結婚了,後面生了個大胖小子,今年兩歲。你呢?你結婚沒有?有小孩了嗎?」
我現在哪裡有心情回答她這些,我滿腦子都是奶奶的身體情況。
為了打消我心裡的不安,敷衍了陳小靜兩句,我便開口問:「小靜,你知道我奶奶怎麼樣了嗎?」
「你奶奶……」陳小靜欲言又止,一臉的難為情。
「怎麼了?」我迫不及待地追問。
「對不起,小方。我答應過我爸,不能跟你說這個。」陳小靜拒絕了我的問題,她也加快腳步往前走,似乎又想努力避開我。
她這一表現,更加讓我不安。
我追上去再想問個究竟,卻聽到不遠處水口橋的對面有人朝著我和陳小靜喊道:「喂!是小方回來了嗎?」
我問聲望去,一個衣著邋遢、蓬頭垢面、滿臉胡茬的大叔正對著我揮手。走近一看,我才發現他是東王村的道士陳玄道。
因為九歲那年,陳玄道救過我奶奶,所以我對他非常的尊敬。
陳玄道看著逐漸走近的我,一臉欣慰地道:「小方,你終於回來了!」語氣里滿懷期盼,似乎盼望了我很久。
「陳叔叔,好久不見。你……還好吧?」上下打量了一眼,我不忍心地問。
「好,很好。」陳玄道邊說邊要過來撫摸我的頭,陳小靜忽然一把將我拉開。
隨後,她一臉嫌棄和怨憤地對著我說:「小方哥,你不要理他,他就是一個癲子!」
「癲子?」我聽后一愣,當年陳玄道可是十里八村聲名遠播的道士,怎麼現在變成陳小靜口中的癲子了?
我想陳小靜一定是搞錯,便要跟她解釋。但她沒有給我說話的餘地,直接對著一臉無辜和落寞的陳玄道大喊:「陳癲子,你趕緊走。否則,我就叫我三爺爺過來了!」
「別,小靜,你不要叫你三爺爺過來。」陳玄道似乎很害怕陳小靜嘴裡的三爺爺,慌忙跟陳小靜苦苦哀求,「我就跟小方說一句話,說完后我就走。可以嗎?」
說完,他就示意我過去。
「你有什麼話不能當著我面說的?」陳小靜緊緊地拉住我問陳玄道,生怕我受到陳玄道的傷害。
「我這話只能小方一個人聽……」
「呵呵。你是不是又要跟小方哥說你的邪門歪道了?陳癲子,我告訴你!不要跟我小方哥說你那些七七八八的荒唐事。我小方哥可是在省城裡讀過師範的大學生,你那些迷信,騙得了我小方哥?」
陳小靜還是跟她小時候一樣的伶牙俐齒,開口就把陳玄道懟的滿臉羞愧,不知道該往下說還是不該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