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崛山運屍遇山精?
崛山。
深秋。
霜霧凝白,覆於松海之上,林中鳥獸噤聲,萬物寂籟。
稍早前,林中還是有動靜的。一輛大運摩托車引擎轟鳴,嗡隆隆地開山劈潮,蟲鳥受驚,飛起飛落。
騎摩托的少年名叫包天,他車燈揮出燈柱,摩托離開穿山公路,拐進一條夯硬的土路,騎了不到四五百步,到了處廢棄農家,碾過雜草叢生的院落,把摩托靠著石碾立著。
「爸,今晚就在這裡歇了吧。」包天說著,小心地拆解系在胸前的繩結,當繩子微微放鬆的時候,他立刻側身,扶住身後即將倒下去的人。
準確地說,是屍體。
他同時慢慢抬腿,把自己的身子扭作和屍體同一側的方向,離開摩托,再吃力地把屍體挪到石碾上去,靠著碾石坐著。
他把屍體上的帽子扶了扶——屍體的形象還沒破,只是肌肉萎縮了很多,嘴唇和眼睛微微張開,露出部分牙齒和眼珠。
「我去收拾收拾窯洞,你先在這裡坐會兒。」
門窗坍塌的窯洞內,亮起一盞火燭,包天簡單收拾了火炕,出來搬人。
「爸?」
石碾上不見了人。
「桀桀桀……」
石碾後傳來奇異的聲響,像一張風乾的羊皮被撕裂。
「爸?」
包天他爸包滿田在送外賣時猝死,晉陽人講究落葉歸根,客死異鄉的包滿田,又是農民出身,對泥土懷著深厚的感情,他一個八尺漢子,只有躺進家鄉的泥土裡,才算一生圓滿。
但要實現這個願望,就得異地轉運屍體。
一來,此舉本就不被規定允許,二來,即使允許,也必須要由殯儀車運送。
包天算過了,殯儀車費用太貴,回家的路途又太過遙遠,父子兩所有的積蓄加在一起也支付不起這筆開支。工地上交的幾個朋友都勸他,就地火化包滿田得了,省錢省事省氣力,包天做不來。
當晚,包天結算了工錢,打包了行李,騎著包滿田的摩托車,用繩子把他綁靠在自己後背,踩著油門上路了。
目的地就是老家晉陽市。
崛山,是進晉陽市的近路,只是山老林深,特別是深秋,落葉積深,路不好走,少有人願意冒險夜行,包天也是為了趕時間,畢竟屍體在後背風吹日晒,一時比一時臭了。
今夜的崛山沒有一絲月光,行路太危險,再加上包天又冷又困又餓,這才找了處歇腳的地方,準備睡一晚,第二天天亮再趕路。
但石碾上的屍體去了哪裡?
包天曾聽包滿田講過,崛山老林里有不死的山精,喜歡到處搗亂,出山的人經常被他們作亂,掀翻進山溝里。從前包天不信,以為是封建迷信,這會兒,他卻不由得想起那詭怪的山精。
「桀桀桀……」
聲音還在繼續,伴隨著幾聲若有若無的「嗚嗚」。
包天立即在草叢裡撿了一根枯樹榦,小心地向聲音出處靠近。
「爸?」
他轉過石碾,頓時驚得目若呆雞,直挺挺地立在原地。
屍體唇邊的肌肉已向耳後裂開,暗紅的血肉形成參差的斷截面,隱隱能看到白森森的牙或者骨。
「桀桀桀……」
它繼續撕扯,張大的嘴幾乎佔滿了整張臉。
那張紅褐色的嘴,牽連著上顎和舌頭脫落的皮肉,發出令人幾乎暈厥的惡臭,它含住一隻灰色小野兔的腦袋,慢吞吞地向下擠壓生吞。
野兔只剩身子在外,包滿田青灰色的雙手死死嵌著它,手指掐陷處,向外滲出暗紅的血珠。
它四蹄蹬踏幾下,很快也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