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彼岸花

陌塵從鬼嬰這裡了解完冥界的情況后，便陷入了沉思。

既然冥界每隔百年才能開啟一次界門，那只有等待百年後再尋找機會出去。

反正有分身陌冰守著逍遙宗，她一點都不擔心宗門出現狀況。

可惜的是，鬼嬰自誕生起，便沒有人間的記憶，也不曾走出過留嬰地，並不知道留嬰地以外的地形。

陌塵將頭頂上的玉簪收起，她是來找人的，又不是來干架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陌塵憑著直覺摸索著行動，雖然她的神識強橫無比，已經達到了大乘圓滿，若不是境界的壓制，早就突破到了仙界的段位。

但是，冥界實在是太空曠，地方也實在太大了，根本探不到邊。

陌塵順著鬼嬰給的走出留嬰地的方向，一路前行，除卻鬼嬰，她並沒有看到其他種類的鬼魂。

不知過了多久，陌塵總算看到了點冥界的特色。

一條長河靜靜地流淌著，從無盡處來，通往無盡處去，河水是混濁的血黃色，河面上氤氳著朦朧的霧氣。

陌塵看著河畔大片的彼岸花，知道這是傳說中的三途河。

話說傳說又是怎麼來到呢，或許山海界前輩也去過冥界？

三途河甚是安靜，甚至靜謐到有些詭異。

雖然陌塵並沒有看到想象中的枯骨從河裡探出來，但是她看到此景就想起了曾經在萬界試煉之地看到的漠河。

或許二者還有異曲同工之處。

想到這點，陌塵就往後退了退。

——還是遠離的好，沒有把握的事情最好不要輕易沾染，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陌塵的目光移向河旁綻放著的妖冶鮮艷的彼岸花，它就像一位妙齡女郎，不斷勾引著亡魂前往。

陌塵似乎也被彼岸花蠱惑了，一步一步往花海走去……

花海中突然響起了一串鈴鐺般清脆的笑聲，陌塵突然清醒過來。

眼前已經變了模樣。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陌塵的周圍出現了一群鬼魂，他們亦步亦趨，朝聖般虔誠地走向三途河，一同在河中沉淪。

「你們見到一位穿著玄色衣服，背著重劍的女修嗎？她身上煞氣較重……」陌塵打斷施法，向這些鬼魂們打聽師父的消息。

然而，他們像沒有思想的傀儡一樣，繞過陌塵繼續前進。

陌塵正在納悶時，突然，她注意到左前方一朵鮮艷的彼岸花中，鑽出來一道灰白色的鬼魂，貿然出現在陌塵面前。

他的眼睛碩大無比，皮膚皺巴巴的還結了繭，青灰色和黑色交織在一起，呈現出斑駁的色彩。

這道鬼魂似乎是被陌塵吵醒了，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直接了當道：

「別再吵了，你問他們又有什麼用處？他們被迷了心竅，又聽不見你說話！」

「那你看見她了嗎？」

「沒看見！」他沒好氣地喊道。

當他注意到陌塵總是盯著他的皮膚看，無所謂地聳聳肩，然後做了個鬼臉，恐嚇道：

「看什麼看！沒見過病死鬼嗎？！」

陌塵不動聲色，默默地放出太陰真火，鬼魂立刻安靜如雞，乖巧得不像話。

他耐心地解釋道：

「我當年是得瘟疫死的，由於靈魂是死前的狀態，所以便是這副模樣了。

「那場瘟疫實在太可怕了，是真正的地獄。

「說起來，我還得感謝死亡呢，病痛實在是太痛苦了。雖然我的家人待我很好，能在病重時照顧我，讓我有了生的希望，但我也深深愧疚著。

「因為我成了他們的負擔，還可能會將瘟疫傳播給他們，讓他們也感受到這份痛苦。

「每日每夜，病痛都在折磨著我，我被痛得昏了過去，又被硬生生痛醒。

「喝口水就像在吞刀子，躺在床上就像躺在大片的荊棘林上，被荊棘刺穿全身。只要我一思考，就犯渾，腦殼裡像塞了一團又一團的棉花……」

「你是桃源國的人嗎？」陌塵打斷他的發揮，結束了長篇大論。

「你是怎麼的知道的！」他激動地追問起來，「桃源國最後怎麼樣了？」

「滅國了。」

「啊，」他整個靈魂似乎都黯淡了，喃喃自語道，「若不是那幾個姦細……瘟疫之源就是他們帶來的。」

「可恨，可嘆，他們害了整個國家，背負了那麼多條人命，卻能全身而退。

「他們一定會自食惡果的，一定……我要去復仇，去找他們，讓他們做鬼也不得安生。」

當他掙扎著想要離開此地時，卻被彼岸花束縛在原地，無法動彈。

很快，他就被彼岸花吞噬了，消失了。

陌塵被這一突髮狀況震驚到了，過了一會兒，那隻鬼魂又從花中探出頭來。

只是，他不記得剛才發生了什麼，反而好奇地盯著陌塵看，問道：「你在這幹啥呢？」

「我在這等人……」陌塵答道。

「正常人會把地點約在這嗎？」

「你的意思是我不正常？難道你待在這就正常嗎？」

「我不是人。」

「……」

陌塵見此人的說話方式與之前相比，完全不同。

他的語氣要平和許多，但也愚鈍了許多，沒有了一開始的吃軟怕硬，也沒了後來的義憤填膺。

陌塵猜測此人產生了擺脫彼岸花束縛的想法，所以才被彼岸花清洗了靈魂，忘卻了曾經的記憶。

修士的靈魂力比凡人要強得多，他們死後來到冥界，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和凡人一樣等著輪迴，二是成為鬼修。

凡人雖然也能成為鬼修，但條件頗為苛刻，很少有修鍊成功的。

因為他們沒有修鍊的基礎，也沒人願意花時間教他們。

所以，他們的結局往往也只有兩種，一是等待投胎機會，二是生前作惡多端被懲罰。

若是天資不錯，在冥界安排投胎前修成鬼修，便可留在冥界，這是第三種選擇。

陌塵不再糾結鬼魂一事，離開了此地。

她沿著三途河的河岸向前走，逢鬼就逮著問，企圖抓住一隻可以交談的鬼魂。

通過與鬼魂溝通，陌塵逐漸明白了一個事實。

那就是一個人生前是什麼樣，死後也是什麼樣。

就好比一個人年輕時是個惡人，老了也照樣是個惡人，並不會因為時光變遷而發生變化。

一天，一隻鬼看不下去陌塵的到處轉悠，忍不住提點道：

「你真傻，真的。找人幹嘛問小鬼？小鬼懂什麼，你找人就得問孟婆啊，她見過的人可多了。」

說著，他翹起蘭花指，指著三途河的盡頭說道：

「你繼續走，就會在河盡頭髮現一條支流，那就是忘川河。忘川河中間有一座橋，叫做奈何橋，橋上就是孟婆了。」

陌塵現在是真懵了，孟婆都有了，閻王還會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