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心裡明白就好
松涇村的村部非常氣派,比區里任一個部門的辦公條件都要好,整整一個大院落,裡面有停車場、文化禮堂、戲台、村辦公大樓,辦公大樓五層高,裝有電梯。村長和書記都是單獨一間辦公室,辦公室里有中央空調、老闆辦公桌,面積起碼在二十平方以上,他們沒有辦公面積限制。
藺主任問:「我們在辦公室談話呢?還是去小會議室?」
「去小會議室吧,寬敞些。」許楚楚說,人家是區里下派的工作人員,在辦公室討論工作顯得不夠尊重。
「好,我們去會議室,你們在我辦公室稍坐,我先把會議室的空調打開,透透風。」雖然秋天了,但秋老虎還是蠻厲害的,天氣非常悶熱。
小何私下對小魯說:「好傢夥,這辦公設施和條件比我們的局長好多了。」
小何是區財政局借調的,財政局是有錢的單位,連他都這麼說,小魯只有點頭的份了,他來自環保局,不是有錢的單位。
小會議室就在藺主任辦公室左手邊,藺主任回來說:「好了,我們去會議室。」
會議室裝飾果然豪華,中間擺放著高檔實木橢圓形會議桌,中間放著三盆君子蘭,會議桌兩側放著各六張實木皮椅。
「來,請大家落座。」藺明走到門口喊道:「小卉,上茶。」
一位年輕姑娘端著茶進來,一一放到大家前面,藺明介紹說:「這位叫陳卉,是村文書。」
「各位領導好,請用茶。」陳卉落落大方地說。
「謝謝!」東方鍵說。
「你先回辦公室,等會兒過來給領導們加茶。」藺明吩咐她。
「好。」陳卉退出會議室。
「來,請喝茶。」藺明說:「這茶是我從昆明旅遊時帶回來的普洱茶,味道還不錯。」
東方鍵喝了一口茶說:「藺主任,你這茶不錯,你們的辦公條件更不錯,看來貴村是個富裕村哪。」
「松涇村可是西城街道首屈一指的富裕村哪,在市裡都排得上號的。」許楚楚接著說。
「首屈一指談不上,還算可以吧,各位,請喝茶。」藺明謙虛地說。
「物質富裕了,這環境生態文明也要跟上,藺主任,這墨河污染如此嚴重,你作為河長有什麼方法可以冶理呢?」東方鍵笑著問。
「領導,您說的情況我都知道,但這麼大的一條河流單單靠我們村的力量是無法整改的,況且我村集體收入的一半來自房租和市場管理費,我曾經也想過把這模具小街搬遷到其他地方去,可沒有地兒呀,村民也強烈反對,退一步說即使搬到其他地方去,這污染照樣存在啊。唉,說句不客氣的話,這河長是街道硬強加到我的頭上的,我能有什麼辦法?」藺明連連訴苦。
東方鍵認為他說的有一定道理,冶理河流不應該是一個村的事,應該是當地政府的事,而日常管理河流才是河長們的職責。東方鍵說:「「五水共冶」是大勢所趨,迴避不了的,我們必須要面對,而且要勇敢地面對,我看你們村的村民生活都很富裕了,難道他們願意住在臭水溝旁邊?每天吸著刺鼻且有毒的空氣?我想他們肯定是不願意的,還有我們要有遠大的戰略目光,不能老盯著眼前的一點利益,損害健康的錢不能賺,比如,這些房租的損失可以從其他地方掙回來,或者從其他角度來看得失。冶水難度肯定是有的,但我們要努力創造條件,破解難題。區里已有整冶河道的計劃,我們要積極爭取項目,給村民營造一個美好的生活環境,雖然村民會產生誤解,但將來他們會感激我們的,所以,我們要知難而進,把冶水工作推進下去。」
「領導說得對,我接下去好好做村民們的思想工作,爭取他們的理解和支持。」藺明表態。
大家又談了一些冶水方面的事,將近中午時間了,東方鍵說:「藺主任,我們要回去了。」
「不,不,領導們難得來一趟,一定要吃了中飯回去。」藺明攔住他們說。
「謝謝,不用了。」
「我已經安排了,務必賞光。」
「不行,我們必須回單位。」東方鍵謝絕。
下午,東方鍵和許楚楚來到嚴大寬辦公室,東方鍵說:「嚴主任,上午我們走訪了松涇村的墨河河道,這河道污染特別嚴重,「五水共冶」必須先從墨河冶理開始,造成墨河污染的主要原因是河道兩邊的模具加工店污水直排造成的,最有效的辦法是把這些加工店全部搬移。」
「東方組長,你的建議我們都考慮過,但涉及到許多人的利益,阻力很大,我們不能為了冶水而損害廣大人民群眾的經濟利益,我們的一切工作要以「人民為中心」,是嗎?不要動不動就搞搬遷,俗話說:「上屋搬下屋,也要一籮谷。」這個費用太大啦,街道承受不起,況且,即便搬遷了,無非把這裡的污染源挪到其他地方罷了。許主任,你們要加大宣傳力度,必須制止加工店直排的行為。」嚴大寬嚴肅地說,他的意思非常明顯,反對模具街搬遷。
許楚楚想據理力爭,東方鍵用眼色制止她,他說:「嚴主任,先按你的意見開展工作。」
回辦公室的路上,許楚楚說:「你為什麼要阻止我?叫加工戶們不直排,那他們的污水如何處理?難道用水箱盛起來?他這不是瞎指揮嗎?」
「這樣吧,我下午回一趟區里,向林主任彙報情況。」東方鍵說,他覺得許楚楚說得對,不搬走涇河兩岸的模具街,僅僅要求加工戶不直排污水是不現實的。
嚴大寬等東方鍵兩人離開辦公室后,立即去郭書記辦公室。郭書記問:「嚴主任,你找我有事?」
「剛才,東方鍵來到我的辦公室,提出模具一條街搬移的建議,您想想,這模具一條街有這麼多家加工店,我們搬遷到哪裡去?這搬遷需要多少錢?搬遷后河道整冶需要多少錢?這就是多米諾骨牌效應,一旦走出第一步,下面會接踵而來,所以我兩人要統一口徑,這個口子不能開,如果區里一定要這麼搞,那行,叫區里拿錢來。」嚴大寬慷慨激昂地說。
「目前,「五水共冶」不僅是一項重點工作,而且是一項政冶任務,這個度我們必須把握好嘍,對這項工作要支持,不能拖後腿,但不能損害經濟發展大局,我支持你的意見,不過要用「拖」字訣,不能對著干,明面上要做到積極配合,工作組催緊了,我們就走一步,放鬆了,我們就原地踏步,有些困難往客觀上推,可以利用一下群眾的力量嘛。」郭書記點撥他。
「郭書記,高招,我領會您的意圖啦。」
郭書記站起來,走到嚴大寬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有些話,我們心裡明白就好,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你懂的。」。
「郭書記,您放心,這幾年下來,我們的工作配合得非常默契,這街道里的幹部職工都是有目共睹的,我們可是模範團結的班子哪。」嚴大寬笑著說。
「是的,是的。」郭書記哈哈大笑起來。他來西城街道將近五年了,很快會調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哪。